夜色似乎讲究平衡,桃源内宁静安详,然而在去往清河马场的道上,却是啼声滞重。
王越跟鬼老三刘英,一日一夜的劳顿,终于看到了夜色云雾下,闪烁着灯火的大片原野,那里就是苏家马场无疑了。
“一日一夜没有停歇,我们加把劲,待破晓前就到了。”王越喘息未平,跟后面的鬼老三说道。
看着气喘吁吁的王越,刘英反笑道:“年纪轻轻骑个马,你还真至于累这样?要不行,就不要接这茬。”顿了顿,矮刘英抬起头颅,颇有不解的说道:“俺要是有你这身材,当年长湖比斗结义时,早当老大了。”
听到这话,王越突然噗嗤笑了,鬼老三现在说起来都显得很是郁闷。不过他说的没错,古人喜欢以武会友,结拜排行也是如此。或许是因为鬼老三矮个子的原因,在排行比斗的时候吃了其他两人的亏,以至于到现在还耿耿于怀。
“对了,俺问你个事哈。俺就纳闷你年纪轻轻,虽不是一表人才,可也算半个男儿,你怎就喜欢干些跑腿挨揍的活?”
面对鬼老三的话,王越又悲又喜。实际上,王越做的一连串的事情,都是给人跑腿的,这免不了给人展示出一种狗腿子的想法!鬼老三生性淳朴,说话也不顾前后,这一说出来,让王越好一阵尴尬。
王越笑而不答,牵马坠蹬到了马场外的一处山丘旁,心中暗道:“我跑腿,你以为我乐意?你们谁不是根正苗红的,就TM的我是个外来者,虽然认下一个老汉爹,也没啥权势,动不动一出门就被这个那个欺负,要是我再不主动点结交一些高人,哪还有活路?”
抱怨归抱怨,很快王越就欢喜起来,毕竟好多大神之前都是跑龙套出生的,正所谓都是司机,区别就在于给谁开车了。
“你知道么?”王越仰望星辰,似乎跟上天在倾诉,也似乎是对鬼老三解释。“跑腿也是一门艺术,更是一种投资。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跟你不一样。”
“是哦,你比我长得高、活的还潇洒。”鬼老三叼着一根树枝,嘴角吧嗒,不爽的回道。
“呵呵,我只是有知人知明,能看出来谁能日后成就大业。”王越轻快的说着,再次抬头望天,沉声了良久,最后呼出一口热气,吸入半打荒野的寒风,天上的星辰自顾运转着,似乎在预示着轮回不已得命运。历史分分合合,哪有长治久安?大汉照样不是最终走向灭亡?只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活在霸业千秋的梦中罢了。想到这里,王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差点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实则不然,在风雨飘摇的乱世中,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唉。我们走吧。”王越叹了口气,翻身牵着马,独打头阵前行。荒野中,落魄孤独的背影无时无刻都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自信,往后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对已知历史的妥协还是对未知世界的恐惧!
两个人结束了谈话,牵马临近苏家马场,此时东边已升起了一缕鱼白,天色昏昏,比深夜还要安静,唯独几声此起彼伏的马嘶,能够证明这是一个充满生机的地方。这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嘹望原野,苏家马场其实就是一片开阔的土地,周围每隔一丈有一块木障,中间的空隙是为了训马之用。马场大门是一扇木栅,栅楼上有两名牧马人挑灯巡视,来回走动。
再鬼老三的唆使下,王越也等不急,两人往马场方向走去,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王越难以习惯这么阴冷的气氛,隐约觉得前方暗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游动。
王越率先俯身,将鬼老三拦在身后。
“那些是什么人?”鬼老三也觉察到了前面的动静,就在此时,前方隐藏在暗处的人开始行动,下方有人放了冷箭,栅楼上的苏家守卫瞬间就没了生息。
“盗马贼!”鬼老三很快得出了结论,“是盗马贼没错,这些人好恶擅斗,专瞅着大富人家劫掠,你看,他们已经悄悄打开马场的寨门了。”
“我看到了。”
“那还愣着干啥?快去阻止啊。”鬼老三蹭的一下跃起来,卸下肩扛的大刀,就要朝前行进。
王越正有此意,他知道苏家马场之所以能够名扬幽州,实力肯定不容小觑,就眼前那几个盗贼,充其量就是上门送死。乱世之中,最珍贵的就是兵马钱粮,其中兵马为上,盗马贼只是钻了空子,想要偷马而已。王越相信,只要他跟在鬼老三后面,跟那些马贼把动静闹大,就可以惊动了苏家的人,到那时,马贼走投无路。
当下不再多想,王越拔出佩剑,猫着身子跟上鬼老三。未走十步,就发现情况不妙,前方寨门四周的草地上,爬起了十几个黑影。
糟糕!王越一拍脑门,吓了一轱辘,捏着嗓子喊道:“三哥,快回来。”
鬼老三回头很鄙视的瞪了一眼王越,自顾前行,突然间他发现前面的目标多出了十几个后,心扑腾一下,愣在原地。
“呆子,这样早晚被发现。”王越暗骂一声,箭步冲上,将鬼老三扑了个结实,两人双双贴在地上。
眼看着马场大门,涌入十几二十个身手矫捷的黑影,最后一位进入的是马贼头目,双手抄着两把弯刃的匕首,神定气闲,顺着月光,马贼头目下意识得朝着寨前的草地上看了几眼。
“三哥,他发现我们了。”
“别说话。”
王越屏住呼吸,挪动身体靠近鬼老三,却发现鬼老三已用大刀在地上掘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坑,正好把半截脑袋藏在里面。
缩头乌龟!王越心中一阵乏味,潜意识里,总是感觉那盗贼头目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在审视着自己,这种作为猎物被关注的滋味十足难受。王越冷汗直冒,不知煎熬了多久,才听到寨子口的那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踏着凝重的脚步进入马场。
“他走了。”两人坐起来,面面相觑。实际上,两人真有点小看那些盗马贼了。盗马贼跟寻常行窃的盗贼大有不同,正因为马匹的重要性,所以从事盗马一行的都是十恶不赦、不怕死的人,而且他们在行动中都讲究一针见血的攻击,配合紧密。之前四个人拔掉了苏家的栅哨,其实只是为了给后面的队友争取时间,确切的说,后面进入的那些人才是生力军啊!
“再不通知一下就来不及了,别忘了我们可是来物色良骏的。”
鬼老三的提醒,让王越如梦初醒,心中暗叹盗贼胆大的同时,也发出了报警的信号,信号是王越发出的,没有呐喊,只是学着马匹嘶嚎了几声。
王越这种方式是在原来的世界里跟一位驭马人学到的,作为爱好考古的人,自然也跟马匹有着不解之缘,故而王越经常去马场赛马,对怎样更加科学的驾驭马匹有着过人的见解。马跟人一样,都是有语言的,刚才王越发出的嘶鸣,虽然五音不全,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似乎是一种危险的警示,整个马场内的马匹都尽相长嘶,有的马匹甚至变得狂躁,在马厩中踏着响蹄,团团打转。
这倒让靠近猎马的那群人打起了鼓,他们有的割断了缰绳,有的已经跨上了马背,还有的正在为了驯服一匹烈性的战马而忙的焦头烂额。
马群突然齐声嘶鸣,让这些人都停下了动作,只听得盗马贼头目狠狠地喝道:“废物,是谁惊动了马匹?准备战斗。”
作为盗马贼,他们都有控制马匹的一套手段,最通用的就是拾掇粮草,趁着喂食的功夫翻身上马,双腿猛踹马匹腹部可使其神经紧绷,然后勒紧马缰往后策马,马服勇主,只要能感到背上得那股生猛劲,马就自然降服于你,当然也有难以驾驭的稀世宝马,那就要看其主人的实力跟运气了。
如今这些方法都行不通了,头目当然会有所愤怒。骂了几句后,忙着招呼着手下战斗,现如今大家还有很多人没有得手,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然不出所料,马场中的马群中异况刚起,就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清河苏家以牧马为生,家大业大自不用说,怎能没有傲人的防御实力?这也是盗马贼寻了空子混了进来,如今苏家武师均连夜起床赶来参战,短短的功夫,竟来了百十人。
百十人围攻,盗马贼不见慌乱,反而在头目的带领下,越战越勇,可惜寡不敌众,交战仅仅片刻,二十多名马贼就剩下十三名。
“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我苏家的马场,还不放下武器?”苏家带队的一名中年男武师,战了几个回合,退到家丁前面,他手里轻拿着一杆毕燕挝,如鹰钩般的挝头上,沾满了盗马贼的血迹,还有破碎的衣裳。可说到底,双方之前也并无矛盾,所谓井水不犯河水,打斗只是一种平息战斗的途径,放在谁身上也是一样,自恃势力强大的苏家武师,当然还是要通过和平的手段来解决问题的,毕竟苏家本就在清河境内树大招风,更不能再到处立敌了。
盗马贼头目冷哼一声,舔了舔双刃上的血迹,狂笑道:“在我麾下,没有投降的响马。不是我掠人,便是人杀我,何须废话。”
正这时,寨子深处走来一位年轻人,边走边整理着衣服,看样子是被吵醒的。苏家的百十来号家丁跟中年武师看到来人,神色均是一谦,“少爷。事情不大,还把你给吵来了。”(720°后空翻,然后打滚求收藏、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