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少爷,就是苏家的大公子苏烈,也是这马场的主人。生的面满英气、孔武逼人,身高臂长,眉宇间又有几分稳重,再加上穿着一身段格子面料的披风,看起来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嗯。事不大?”苏烈挑着眉头瞥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盗马贼,指着马贼头目跟自家武师说道:“他为何被发现的第一时间不跑?却要跟我苏家战斗呢?”
武师被问的一头雾水,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苏烈却哈哈大笑,转手一指马贼头目,亦是狂笑,道:“杨兴,我就知道是你,能把盗窃做得这么艺术的也只有你了,说吧,我该如何处置你跟你这些兄弟?”
杨兴的名号,让不少苏家的武师都心头俱惊,不少人显出胆怯的迹象,好在公子来了,能镇得住场。
其实,苏烈明知故问显得有些多余,可这就是苏烈的性格,他跟盗贼头目一样,也很狂!
苏烈的问话,同样也是将整个场面看的一清二楚的王越心中的疑问,按理说,盗马贼一被发现,第一反应是逃跑才对。可这伙人没有跑,反而第一时间转入战斗,这难道不是一门反常的艺术么?而且苏家这边的反应也快的惊人,从预警到交战,也就三两分钟。通过对双方的分析,初一判断,王越就得出一个结论:马贼头目跟苏烈是老相识。马贼知道苏家的反应是迅速的,同时苏烈也从反常的战斗中,嗅出了马贼的身份。
一句喝出,马贼头目并不感到诧异,他将双刃合在手中,往前两步,道:“苏少爷,我的弟兄们最近手头紧,谁让清河,就盘踞着苏家这么一个大户呢。”说完就开怀大笑。
苏烈不怒反喜,大笑相陪。两人见面这一笑,让双方的人马都感到莫名其妙。却不知道,自顾仰天大笑的两人,都是少见的性情中人。
须臾间,苏烈笑容止住,伸手从武师手中夺过一杆长枪,枪芒一斜,信口说道:“杨兴,我虽很看重你,但你犯到我苏家头上,别怪我不客气了。”
“要杀要剐,出手便是。”杨兴依旧一脸镇定,手腕一抖,双刃如洒脱的银星,在指尖焕发出阵阵光芒。
苏家武师们宠宠欲动,苏烈打量了一圈剩下的十三名盗贼,随后又远嘹了一眼寨门前站着的王越两人,眉心一皱,缓缓笑道:“哦,还有援兵啊。”
对于寨子外面的两个陌生人,杨兴原来并不诧异,等苏烈这样一说,方才醒悟道:“原来他们并非苏家的人。”
被发现,王越生怕扯出更多的误会,急忙拉着鬼老三进入寨中,站在双方对峙的外围,表示了已方的态度。纵然这样,也引来了苏家数名武师的重点关注。
“哦,还有第三者介入,看来这愈发好玩了啊。”苏烈冷峻的脸上浮起难掩的兴奋,对杨兴说道:“我们打一个赌局如何?啧,我也是糊涂了,对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问了,我摆出什么态度,你都会接受挑战的。那么,来吧,半柱香的时辰,你若是能出得马场大门,我就既往不咎。”
苏烈是马场的主人,话音刚落,百十名武师就有所行动,他们步步紧逼,包围圈越来越小,几乎同时,苏烈踢起长枪,纵步狂奔,直指杨兴。
“列马阵!”杨兴毫无表情的喝了半句,身形矫健率先脱离了阵容,单人跟苏烈战在一处。其他马贼则是三人一组,形成了四个战斗小组,分布在前后左右,每个组之间仅有三步之隔。
这就是杨兴所说的马阵了,苦于刚开始无法评判阵容的优劣,再者苏家武师以多打少,还有轻敌的意思,因此大家对这个阵容也不感到好奇,依旧是一窝蜂涌上去攻打。
“不好,苏家要吃亏。”王越暗自唏嘘,他现在是旁观者清。马贼那阵容,方阵之中还带着三角阵的锐气。往小了说,苏家的人手无论攻打哪个三角阵的一个方向,都会被阵中的他两人补刀。往大了说,无论攻打方阵的哪个方向,都必须要破开三人阵。而最为关键的是,四方的三角阵都是背朝内,彼此相隔仅仅有三步左右,这正好是阵容之间兵器能够互相补充的距离。苏家攻打的人越多,只会越显得笨重,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果然不出王越所料,苏家的人手从四面涌上,打头阵的一名武师看到三名依靠的马贼,二话不说,就举起兵器砍向最近的一人。第一位马贼伸出兵器格挡,叮的一声过后,三角阵容快速原地打转,第二位马贼的马刀趁虚捅向苏家武师。
还没有等苏家武师反应过来,自己胸前就多出了一把闪亮的马刀。武师死后,苏家还有人接着攻击。这个时候,轮到马贼三角阵中的第三人格挡,由第一人补刀。可想而知苏家武师的命运,就是这样前仆后继得复制着同样的死亡模式。
就这样打下去,用不着半柱香的功夫,苏家就会损失惨重。随着家丁的惨叫声传来,苏烈怒意更甚。反倒是杨兴冷笑一声,卖了一个破绽,顺势回到马阵中央,退回的过程中,手起刀落,跟他擦肩而过的苏家两位马夫的头颅瞬间掉落地上,两具尸如破裂的水管,积蓄的鲜血喷薄而出,溅的满地都是。
“我倒要看看半个时辰后,你有什么资本留下我。”杨兴轻描淡写的挑衅,两把匕首在自己胸前的锦衣上擦拭着。
苏烈有些恼羞成怒,双臂一挥,招呼着家丁再次杀了上去,这一次连同照顾王越跟鬼老三的那些人都愤怒冲杀。
古人,真是有些偏执。王越无奈叹了一句,转身悄悄进入马棚,对马群再次吹起了口号。
寨中混战的人群,纷纷侧目看向马棚。此时的苏烈,带着人马冲杀了两次,牺牲了十几名弟兄,才破开了一个三角马阵。刚要转战围攻下一个时,却发现来自马阵的阻力越来越大。此时的盗马阵,已经变成真正意义上的铁三角了。
苏烈再一次吃了亏,退到安全距离后,阻止起人手试图再一次进攻。这时,后方马棚中,传来连绵不绝的嘶鸣声。一大群战马冲出了马棚,朝着混乱的人群狂奔而来。
马群后方,一人骑着一匹乌黑的烈马,挥舞着马鞭,发出奇怪的呐喊。更加奇怪的是,这些马都没有四处乱跑,而是进而有序的排成一条直线。转瞬间,马群就来到了人群面前。
苏家的马夫跟武师看后心惊,纷纷跑来拉着苏烈从两边退去,面对成群的马匹,他们可不想被踏成肉泥。
这一退,直接让盗马贼的三角阵暴露在马群面前,看着奔腾的战马,毫无停歇之意。到了这时,杨兴恍然大悟,颇有悔恨的打量了一眼驾驭马群的年轻人。
“快散开。”杨兴话还未说完,一连串的马匹就奔到眼前,到这时,盗马贼已经来不及分散,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举刀砍马,奈何余力不足,第一匹马在嘶喊中还未感觉到任何疼痛,就有第二匹、第三匹紧随其后。
砰……三位马贼组成的马阵,被马匹强大的冲击力瞬间拖垮,紧接着,是其他两个小型马阵。
当马群还未完全穿过马阵,盗马贼就死伤八九,有的被马群冲到了半空中,有的直接被踩死在马下,还有的没跑几步,就被惊慌的同伴失手杀死。
杨兴站在中间,目瞪口呆的审视着眼前的一切,幸得一名手下忠心,慌乱中将杨兴推出了川流不息的马群。
“老大快走,留得青山……”那马贼后半句还梗在喉结,就被马群夺去了性命,面前发出血肉践踏的心碎声。
杨兴红着眼,懊恼得低头短叹一气,随后跃至半空,跳上一匹枣红马,混迹在马群中顺着寨外长奔。临走之时,红眼盯着王越,却凝声朝着苏烈喊道:“苏烈,我等弟兄为了生存,如今死伤殆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苏家马夫虽然疾恶如仇,都想着上前亲手诛杀马贼,可狂奔的马群让他们每个人都有心无力。
看到马贼逃逸,王越本无心再追,奈何坐骑被马群激起了性子,此时再也喝止不住,就这么随百十匹战马出了寨子。
马群被惊,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可收拾,寨中人一个个屏息凝神,唯有苏烈,再看到王越骑着快马从他身边奔过时,激动地喝了句:“血蹄乌鸦!”自此,马庄内再不寂静。
杨兴趁着马群狂奔,黑闪电果真是快如霹雳,本来落在后方的王越没用多久就超在前头。血蹄乌鸦仰起身躯发出一声嘶鸣,马群纷纷变得冷静了不少,速度逐渐缓了下来。
杨兴双刃一挑,也不多话,径直策马杀来。
王越见识了他的厉害,自然不敢硬接,双腿猛夹马腹,血蹄乌鸦电闪跃起,这一跃直接将杨兴压在蹄下。
对于这种烈性的马匹,寻常人武艺再高,也无法用匕首一招制服。见势不妙的杨兴,用力一蹬,跳下马背,打了几个滚才安全落地。
这时,后方传来了苏家民兵的呼喊声。
“哈哈哈,想不到我杨兴也有今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越看了一眼马寨中越来越近的灯火,转头说道:“你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杨兴愣了片刻,很快恢复了之前的镇定,抱拳上马,道:“阁下作风令我敬佩,今日之恩容我以后再报。”
“快走吧。”王越抱拳回了一礼,又说道:“自古天不藏奸,以你的本事,若能够改邪归,以后定有大用。”
“我非名门之后,也非富贵之人,再不努力,弟兄们就得跟着我喝西北风去了。”
“呵呵,那你也找错目标了,苏家并非清河的大富。清河真正的大富,日费万金,粮草车马千乘,绵薄更是数不胜数。”
“是谁?”
“黄巾先锋将军,邓茂。”
“哈哈哈哈……后会有期。”杨兴话音未落,就带着笑声策马东去,直把那些出门追赶的苏家民兵甩在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