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来回踱步,顿了顿,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可能藏有粮草。”
张飞不耐烦的喝道:“什么地方,尽管说来便是,俺就怕吞吞吐吐的,听着甚是烦心。”
“二弟,不可蛮撞,且听王贤弟细细说来。”刘玄德有些犹豫,其实他并不相信王越能找到粮食,可事到如今,权且就听一听到底有什么高见。
“此事说来话长。”王越内心纠结了片刻,最终将自己曾经跟随赵朔去深山老林纳粮的事情和盘托出,其意思再为明白不过,王越深信那是赵家储藏钱粮的秘窑,一想到这,心中又难免有些失落,不知道自己去掀老赵家的家底是不是作恶。可面对杀父之仇,自己挪用点钱粮又算的了什么,充其量就是替赵家行善积德了。
事情的经过一说,刘关张三人可谓大喜过望,张飞作势走出大堂集结手下弟兄们去搬运粮草。刘备一声喝住,挑眉问道:“即便情况是这样,可那都是一个月前的事了。现在桃源的大家族们都迁移藏匿了起来,赵老爷难免会清空自己的家当。”
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王越忘记了这一出。是啊,那些乡绅们既然要逃走,岂不是连秘窑都收拾的干干净净?王越心里一阵哇凉,难不成大家都要饿死在这。
“他娘的真是活的窝囊,早知道俺早前就不卖猪了。”张飞懊恼的说着,前些时日他刚刚跟随刘备打下桃源,一时兴起就把自己的家当全部低价变卖了,心里美滋滋的想要做他的城门校尉,哪成想校尉是当上了,可大家要饿死在这了。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刘备最为难受,张飞这样说话,无疑是揭刘备的痛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让刘玄德以为张飞是在跟自己抱怨呢。
“罢了,兄弟们别在这抱膝长叹了,既然王贤弟都说了,那我们就去看看,早前那些地主乡绅们出逃,也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应该不会带走全部家当的吧?”关羽如是说道。
“也是,那些个乡绅富豪一个个腰缠万贯,出去也只是为了暂避灾祸,再者说,财不露白,怎么也没有埋葬在地穴中来的安全。”刘玄德自言自语,突然双手一拍,喜道:“没准真有戏。”
“有戏?”张飞挠了挠头,“嗯,俺带人去瞧瞧,小王带路。”
晌午时候,王越协同张飞带来的十余人进入了茫雾山中,短短一个月,道路是无法改变的,很快一伙人就到了地方。只是带头的王越,却显得惊慌失措,在走出草丛之后又迅速退了回去,猫着腰招呼大家俯身藏匿起来,并把跟在自己身边的一名弟兄拉倒在地。
“嘘……”
张飞走了上来,也不弯腰,“什么事?”
“有人!”王越指了一指,后方有人低声说道:“看着装好像是黄巾军。”
王越看了一眼说话的兄弟,颇有认可的意味,附道:“没错,是黄巾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黄毛子既然来了,那还为何跟龟孙子一样躲着?俺去宰了那群兔崽子。”张飞说着挺身而出。
“二哥,小心有诈,我们是来寻粮的,要是走漏了风声……”
王越一句话还没说完,刚走出去的张飞就耷拉着脸,闷闷不乐的返回,嘴里嘀咕道:“到嘴的鸭子还不让动,真是憋坏了俺,也罢,俺听你的。”
“二哥,这些黄毛子冒着危险混入桃源,躲在深山之中,你难道不觉得另有所图么?”
“他们图啥?”张飞不爽的反驳着。
王越没有再说话,而是俯身悄悄观望了起来。
深山中,四通八达,前方的山坡上聚拢了约莫五十多名黄巾士兵,他们依木而靠,围了方圆三四丈的一个圈,手握着兵器时刻警惕着,圈子中偶而出现马匹的身影,啼声滞重,在黄巾军的安排下,一匹一匹逐渐消失。
王越看了个清楚,登时心神大乱,囔囔自语道:“不好!黄毛子找到了赵府藏粮的洞穴了。”说来也是奇怪,在这样的地方遇到了另外一伙武装的人员,那几乎可以断定,对方跟王越他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可王越第一时间没有相信,他深知赵府的藏粮之地,知道没有几人,即便有也是赵家的人,怎么又会牵扯到黄巾军?
王越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张飞道了一句:“有粮……嘿嘿,有粮!”
大伙踮着肩膀望山坡出看,尺许高的草丛后方一匹匹马又冒了出来,那边的不少黄巾兵有说有笑,看那表情,简直是大放光彩。
“他娘的,莫不是走漏了风声?如今倒让黄巾贼先我们一步了。”王越焦急的喊着,忙问张飞:“对方人多,我们怎么办?”
张飞抹着嘴巴,脖子上青筋隆起,怒气匆匆道:“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这般鳖孙,小王,你去府衙跟俺哥哥说明情况,让他带着马车来这里便是。”
“哎,都怪我,太过小心,要不然咱直接多带人手、马匹,这不正好赶上好时机了么?”王越抱怨着,转身拔腿就往回撤。
“你们两个,一路上保护他。”张飞钦点了两名手下,便带着其他人,提着丈八蛇矛,风风火火的走出了草丛,哈哈大笑,朝着山坡奔走相去。
雷音滚滚的笑声,立刻引起了山坡那边黄巾兵的注意。他们毫不请示,四下里对视一眼,就有十二人,拔出刀来,挺身迎战。
张飞一马当先,把身后跟随的手下甩出了数丈开外,这等暴戾而直白的气势,就是黄巾军看了都有些心虚。
“哈哈,张爷爷在此,鼠辈安敢挡俺去路。”张飞一声大喝,端的是神乱意荡,冲在前方的四名黄巾兵,只觉得眼前长矛一抖,远在丈外的寒光就顷刻间穿透了他们的身躯,跟糖葫芦一样被窜起了四个。
正在此时,后方的八名黄巾兵也冲了上来,张飞侧步、甩矛,四具尸体就倒飞了出去,将黄巾军砸了个七晕八素、东倒西歪,八人还未爬起,就被张飞突兀斜刺的长矛再度取走了三人的性命。等余下五人踉跄起身,则被张飞身后赶来的弟兄们补了一顿乱刀,登时,十二名黄巾兵无一活口。
草丛里的战斗,仅仅持续了半分钟就没了声响。这让山坡上剩下的黄巾兵都摸不着头脑,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黄巾军却是知道有人来前来阻拦他们了,洞穴出口处,一位肥头大耳、打扮怪异的男子走了出来,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像是训斥周围的黄巾兵,转而这位男子怒气冲冲指了指前方草丛,用僵硬的中原话喝道:“发生什么事了?去看看。”
手下的黄巾兵望而却步,足足等了半晌,直到肥胖的男子再次发怒,这才有一人胆子比较大的士兵嘴里叨叨着走了过去,“不就是去看看虚实么?一群胆小鬼。”没错,之前十二人进入草丛战斗,打斗持续了半分钟就都不见动静,这很令人好奇,一边是上级的命令,一边是自己的好奇,这位自诩胆大的士兵就离开队伍,独自朝静悄悄的草丛走了过去。
这位士兵的表现也很娴熟,看起来是个老手。他没有怒脸探草丛,而是伸出刀对着草丛一顿翻腾,确保没有什么状况后,才上前瞧了一眼。得意的回头跟上级禀报,“菠(菠莱)将军,什么都没有。”
话音未落,草丛间便传来凛然的寒意,这位老练的黄巾兵仗着多年打斗的经验,顿时感觉到不妙,回头还想看个究竟,便觉得下巴一阵冰凉,脖子被长矛直面穿了个通透,面前一张脸如同夺命的猛鬼幽魂,正瞪大眼,哈哈大笑着。
这一幕,让黄巾军领头的菠莱大为震怒,也很惊愕,同时几乎驻守在洞外山坡上的所有黄巾军都拔出刀来,聚拢到洞穴前。
菠莱再次叽里咕噜,身边有黄巾兵当即喊道:“你是何人?竟敢抢张天师的队伍?”
张飞作势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道:“什么张天师,张天狗的,你爷爷俺今天就是奉命前来保护桃源乡绅的财产的。”说完,张飞手腕一张,手臂一收,长矛震动了数下,巨大的劲道瞬间便把长矛上扎着的那名老兵的脑袋给开了瓢,顷刻间红的白的,脑浆迸裂。可怜的黄巾老兵,到死都没能留个全尸。
这边的菠莱惊恐的退后,又怒气点头,轱辘道:“牙合西,衣斯明厄孜?阿乐普力约克。”听这话音,便可知菠莱是西域人氏,家在疆藏地带。
身边的黄巾兵再次翻译道:“很好,你是谁?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
“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既然不给俺留下钱粮,那你们一个都别想走。”张飞狂笑着,点起长矛,就跃出了草丛。
菠莱定了定神,双手一招呼。身边四十多人蜂拥而上,还有三十多人从洞穴中奔了出来,菠莱一声令下,他们都驾着马车往后山逃跑。
张飞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就是粮草,眼下决不能让黄巾军将几十辆马车安然运走,可张飞同时还要面对四十多名黄巾兵的围攻,所谓双拳难敌四手,纵然是英雄人物,也有些无可奈何。
苦战的张飞,只好回头招呼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去拦截马车。可只有九名弟兄,纵然去了也是力不从心,黄巾兵每一辆马车都有一名人手,算下来,让他们九个人去拦截几十名敌人,确实有些螂臂挡车,这还真是作死的节奏。
没有办法,只能尽量拖延。或者,擒贼先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