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金宝皆获 (6)
大吃一惊的山魈熊飞急急抢到,架住他大叫道:“和尚,你怎么了?”
广缘紧紧地抓住山魈的手,痛苦地说:“贫僧一生中,身经百战,浑身是创疤,受伤三十次以上,但从没有像今天一般伤得如此深重。一招失手,我……我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你……你的伤……”
“伤在右胁,深入内腑,这一剑好……好猛好狠。带我的尸身返回南昌,贫僧……九……泉……”
“我替你报仇。和尚,你……”
“你……你比……比他差……差得远,不……不可枉送性……性命……啊……”最后的一声号叫,宛若中箭的哀猿,令人间之毛发森立、他浑身猛烈地颤抖,不住咽气。
“大叔有好的金创药么?”柴哲心中恻然,向岷江墨蛟问。
“有倒是有,但不救作恶多端的人。”岷江墨蛟冷冷地说。
“小可无意要他的命,只是他太过贪心,不肯收招自救,以至剑尖在内扭转,伤势便加重了。作恶是他的事,救人……”
“算啦算啦!你就是丢不开妇人之仁,我救他,可是能否如愿,不敢逆料。”岷江墨蛟一面说,一面向树下走去。
山魈挣脱广缘的手,站起恶狠狠地向柴哲走去。
柴哲的剑尖徐升,冷冷地说:“阁下也算是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何苦屈身事贼?大丈夫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不至于自甘菲薄,遗臭万年。阁下,回头是岸,尚请三思,不然悔之晚矣!”
“你认为阁下必定可操胜算么?”山魈冷冷地问。
“这点自信,在下还有。”
“就凭你那两手快速的剑术?”
“除了剑术,自然还有所传。”
“可惜我这人行事不到黄河心不死。”
“那么,只有一个最佳的办法可以叫你死心。”
“什么办法?”
“上!”
山魈一声暴叱,短叉当胸便点。
“铮”一声暴响,柴哲用剑挡开点来的一叉,叉是被震开了,但剑已缺了指大的一个缺口。
“吠!”山魈暴吼。奋勇抢进,短叉宛若狂风暴雨,以快加鬼魅的奇快身法从旁进击,所经处草木俱折。
柴哲第一次碰上具有如此快速奇奥身法的对手,他反而隐起自己的长处,用上了以静制动的打法,以不变应万变,从容封架从四面人方攻来的叉影,双脚不离原地三尺,剑信手挥洒,从容不迫,不再硬碰可以伤剑的短叉,仅用神奥诡异的奇招,压迫对方撤招自救,不攻则已,攻则必可将山魁逼得知难而退。
激斗中,突然响起柴哲的沉叱:“着!”
“铮”一声暴响,剑叉相交。
叉扣勾住剑身,两人僵住了,人影静止,双方皆全力争夺兵刃。
“阁下,柴某要用铁翎箭射你。”柴哲冷冷地说。
山魈仅冷笑一声,沉肘带叉。目下双方皆将全力放在兵刃上,谁的兵刃脱手谁就没命,怎能分心用暗器?除非想拼个两败俱伤,不然决不能分心力使用暗器相助。因此,他认为柴哲的话只不过是虚言恫吓而已。
柴哲却不愿用暗器,左手拔出藏锋录,突然顺剑身向前一拂,左脚踏出。
冷电一闪即逝,短叉突然折断。
山魁碎不及防,做梦也未料到宝刃难伤的短叉会突然折断,手上一松,重心便失,立脚不牢向后便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进,剑尖像流星般指向对方的胸口。
山魁心中一慌,赶忙扭身便倒,危极险极地避过一剑穿胸的厄运。手一触地面,立即侧射八尺。
他以为自己快,出身鬼影门的人,以轻功和迅疾的身法享誉武林,谁还能比他快?岂知尚未稳下,剑芒已在眼前出现,喝声震耳:“往剑上撞么?老兄。”
他不假思索,奋身疾滚。
糟了!滚势甚急,却未留意一旁有树相阻,“篷”一声大震,上体被一棵大树干挡住了。
“老兄,你最好别动。”喝声如在耳际,剑气迫在颈旁。
他急伸手到百宝囊中去掏暗器,却被重重的踢开了。
剑气直迫颈肌,劲已透体,护身真气抗不住剑气的压迫,可怕的压力骤增。他绝望地吁出一口长气,侧躺在树根下不敢再动。
柴哲收剑后退,冷冷地说:“大概你还不死心,我给你一次使用暗器的机会,老兄,好好把握机会,只有一次,良机不再。”
他急急站起,手已探入囊中,却迟迟不敢抽出。
“柴兄,这种人留他不得。”闵子建大叫。
他鬼眼一翻,手离开了革囊,离开时五指张开,徐徐往外抽,表示他并未将暗器取出。
柴哲的目光不在他的手上,而是紧盯着他的眼神。
“在下认栽。”他懊丧而又愤怒地说。
“柴某不为已甚。”柴哲冷冷地答。
“咱们后会有期。”
“且慢。”
“阁下…”
“柴某有事请教。”
山魈略一沉吟,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闵子建身上,说:“你问,我答,熊某知无不言。”
“咱们的两个女伴目下在何处?”
“在何处能某不知道,但决不在紫莲庄。”
“那……”
“可能在晚间方可到达,萼山先生要将你的女伴送给雷庄主做妾,用意是利用雷中天挡灾,也志在嫁祸,因为雷庄主坚决拒绝投效严贼。”
“雷庄主的态度……”
“他是个无所不好的人,尤好女色,但好是好,却取之有道。他这人不好说话,已被任出所说动,愿意全力相助。”
“在下的女伴……”
“熊某确是不知道,只知午间仍在萼山先生的座舟上。萼山先生认为如果在湖中毙不了你,便引你到紫莲庄送死。”
“你的意思是说.在下的女伴仍未押送前来了?”
“当然熊某不知萼山先生是否先派人送来,按行程,他们是不可能在入暮之前赶到的。”
“阁下;你可以走了。”
“熊某领盛情;你这种大量的人,世间并不多见。”
“多承过奖。”
“你是否想知道九幽鬼王的下落?”
“阁下如肯见告,在下求之不得。”
“贵女伴约可在入暮时分押到,紫莲庄四通八达,你们是不可能在半途将人劫回的。而且你们已受到暗桩的监视,所以决难如愿,不如先去救九幽鬼王。”
“他目下……”
“他目下落在鄱阳蛟手中,生死两难。”
“鄱阳蚊目下……”
“在紫莲庄南面五里左右,地名叫鱼鹰潭。他已被罗尤文所收买,罗龙文答应替他除去混江虎鲨,让他扩张势力至宫亭湖,取混江虎鲨之地位而代之。在日落之前,他不会回到鱼鹰潭,他正率领手下的水贼,出动收拾混江虎鲨的人,不到天黑地不会罢手。如果不是他的船来得晚,湖中的形势决不会糟到这般地步。”
“谢谢你,阁下,柴某会走一趟鱼鹰潭的。”
“不必谢我,尊驾手下留情,熊某铭感五衷,请记住:紫莲庄高手如云,不可存轻敌之念。再就是要救九幽柬王.必须趁早,兵贵神速,打他个措手不及,等鄱阳蛟赶回后,便难以如愿了。最重要的事,如果尊驾有意救九幽鬼王,必须立即启程,沿途决不可逗留,须防有人通风报信。言尽于此,在下告辞,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山魈从容地说完,拱手行礼一揖而别、抱起广缘和尚闪入密林中,迳自走了。
“咱们到鱼鹰潭,罗大侠认为是否恰当?”柴哲向已替广缘裹好伤的岷江墨蛟征询意见。
岷江墨蛟将药囊纳入怀中,反问道:“你的女伴难道不比九幽鬼王重要?”
“在下的女伴尚在途中,目下四处都有伏桩,不可能在途中拦劫,操之过急反而误事。九幽鬼王既然处境凶险,小可岂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事有缓急,还是想办法救出九幽鬼王方为上策。他老人家消息灵通,也许对咱们进入紫莲庄索人帮助甚大哩!”柴哲有条不紊地分析。
闵子建第一个反对,悻悻地说:“我反对,九幽鬼王算得了什么?舍妹的性命,难道不比他重要?再说,舍妹一介女流,落在好色之徒雷中天手里,那还了得?你要去请便,我可要闯一闯紫莲庄,九幽鬼王的死活,与我无关。相信山魁的鬼话。愚不可及。”
柴哲冷笑一声道:“闯紫莲庄而打草惊蛇,你这一去不要紧,反而误了大事。事有缓急先后,闽兄大可不必坚持己见。九幽鬼王可是小弟的朋友,无论如何,在下必须为朋友尽一分情义
话未完,岷江墨蛟哈哈大笑道:“你两人先不必各持己见,请听我说。咱们既不至紫莲庄,也不到鱼鹰潭。”
“罗大侠之意……”柴哲困惑地说。
“这一带在下不算陌生,因此先救人要紧。咱们摆脱暗桩的监视,到至紫莲庄必经要道上埋伏等候抢人。”
“但……九幽……”
“不必多说,跟我来。如果闵老弟坚持要到紫莲庄,可以自行前往。柴老弟,你必须跟在下救回女伴,走。”
柴哲由于一直受到岷江墨蛟的照顾,不便拒绝。闵子建听说要先救人,也就欣然同意。
说走便走,岷江墨蛟领先钻入茂林深处,在丛莽和冈林中乱窜。不辨方向。
不久,到了一处草本丛生的山风洼地,岷江墨蛟停下说:“按常情论,咱们该脱出暗桩的监视了。但为了防范意外,咱们在此分道。化龙兄与闵老弟从此地绕山里外,再绕道抄至左侧,搜寻暗桩加以搏杀。我与柴老弟自相反的方向搜索,必要时须潜伏待机。不管是否搜获暗桩,半个时辰后,在前面的小冈下潜伏等候。冈下有一条小径,是入紫莲庄的要道,押解两位姑娘的人必定经过小径,届时可突起发难夺人。假使等到日落西山仍然毫无消息,咱们就在小径上会合进入紫莲庄,如果发现押解的人,谁便发啸声一长一短知会一下便可。走,柴老弟,你我向左绕,小心了”。
“咱们人孤势单,可合不可分……”闵子建急叫。
“分开机会多些。”余老大说。
“我与柴兄走一路……”
“不行,你两人年岁轻,经验不足,走在一路将有大麻烦。化龙兄,咱们分手,小径上碰头,不见不散。”岷江墨蛟断然下令,领着柴哲匆匆走了。
余老大向闵子建咧嘴一笑说:“闵老弟,咱们也该走啦!”一面说,一面挟起了黎明晖。
岷江墨蛟领着柴哲急走,到了一座树林,低声说:“老弟,别多问,用轻功赶路,一里外便是鱼鹰潭。兵贵神速,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
“到鱼鹰潭?不是……”
“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余老弟引走了暗桩,便宜咱们行事。鱼鹰潭的主人叫鱼鹰郭庆,他手下有数十条好汉,加上鄱阳蛟带来的死党,实力极为雄厚,为了救人,你必须掏出看家本领,以真才实学震慑群雄,不然将会把老命也赔上,千万慈悲不得。走!”
走字才落,人已拟劲失离弦,一跃三丈。柴哲已无暇思索,立即跟上。
前进半里地,岷江墨蛟又造:“穿过前面的山坡,下面便是鱼鹰潭,潭南岸有一座庄院,那就是鱼鹰郭庆的巢穴。咱们已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如果有人出面阻拦,放倒便走,愈快愈好。”
前面是一片枯草坪,刚到了草坪中段,前面的一排矮林木,突然钻出两个穿青劲装的大汉,劈面拦住道:“站住,哪条路上的朋友?”
岷江墨蛟继续冲进,一面叫:“大水冲倒龙王庙,线上的,老兄。”
两大汉一怔,岷江墨蛟已到,一声轻笑,猛扑左面的人。
柴哲也到了,右面的大汉火速拔刀。但已晚了一步,柴哲来势如电,手起掌落,来一记“鬼王拨扇”,“叭”一声抽在大汉的左颊上,左拳也同时击中大汉的小腹。
柴哲的身法,比岷江墨蛟还快,后发先至,扑势捷逾电光石人,大汉连人也未看清,一掌一拳沉重凶猛的打击;已然临身,大汉怎吃得消?应掌便倒。
这瞬间,岷江墨蛟却“砰”一声大震,仆倒在左面大汉的脚下,身躯仍凶猛地向前滑,四肢已僵。
大汉的左手戴着一只奇形皮手套,五指难分,显得臃肿巨大,指尖仍在冒出稀薄的袅袅青烟。
岷江墨蛟的身躯,滑至大汉脚下停住了,寂然不动,形同死人。
大汉的右手撤剑出鞘,冷笑一声,向岷江墨蛟的右脚膝弯点去,意欲挑断岷江墨蛟的膝弯大筋。
柴哲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凶兆,不再理会被击倒的大汉,左手疾扬,一声暴喝,扭身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