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遇见,海明威:“迷惘一代”的永恒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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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在压力下更要保持优雅(3)

海明威感慨人生真的很讽刺,也许是现实太过残酷。九月初海明威才返回凯威斯特岛,“波拉”被留在哈瓦那进行清洁和检修。海明威趁此机会全身心投入了他的创作事业,三天写了七十二页,这种非凡的干劲和才智实在令人钦佩。

十三日夜晚,月色正明,一艘汽车轮渡划破静夜的海面驶向哈瓦那,海明威坐在船舱,一边构思他的小说,一边憧憬着接下来的捕鱼生活。他知道,此时的马林鱼每日饥肠辘辘,绝对是极佳的上钩良机。可是令他极为不快的是,那个厨工兼舵工朱安又出问题了,他阑尾炎发作住院开刀。海明威只要新聘请一个叫波罗的厨工。在这里,海明威还结识了一些古巴朋友,其中一位杰恩马森经常随他出海。

海明威很喜欢海鸟们在他的船上歇脚,虽然它们有时会弄脏他的船,但这些鸣禽的温驯让他大为吃惊,它们完全保持着跟人的亲和状态。这让天性爱好动物的海明威感到很舒服,他喜欢这些充满灵性的小东西。

还有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那就是有天中午他们竟然偶遇了鲸群。当时刚吃完午餐,只见不远处的水面隐隐泛着水花,他们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大群鲸鱼。

海明威闻讯赶来,阳光下的海面,波光闪闪,大约二十条鲸鱼在欢快地吐着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卡洛斯迅速行动起来,尽量把船开的离鲸更近。甲板已被淋湿,海明威集中精力瞄准鲸口放了一炮,同时把鱼叉奋力叉向鲸头。但这一切对硕大的鲸来说,似乎只是蚂蚁轻轻的一咬。它受了点小惊吓,慢吞吞地隐去深海了。虽然没有捕到鲸鱼,但这次的经历却给海明威难以磨灭的印记。

十月二十六日返回凯威斯特岛后,海明威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偶尔与老友喝酒聊天,安静的夜晚便听听广播。他还会经常帮助一些他敬佩的人,比如普鲁登希奥,奈德卡尔默。他还鼓励格特诺不要放弃自己的绘画天赋,甚至同人合作推行路易斯金塔尼拉单人蚀板画。

海明威和欧文斯敦谈到写传记和小说的区别,斯敦的意见跟海明威相左。他认为他的创作没有海明威顺利,因为他找资料就要找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但海明威的立场是,写传记一定要真实,而不是虚构。在海明威眼里,小说创作也不是纯粹想象的东西,他的小说大部分都是取材于生活的。

当海明威又想起自己正在执笔的非洲记事小说,心里一阵得意之感,他想这将是自己最伟大的小说。

很快,非洲大陆之行,在海明威的笔下已经小有规模。十一月十六日,海明威的书已经写了四百九十二页。他难以表述这本书给他带来的巨大快感,以前他从未发觉写作能带给作家如此美妙的感觉。他已经学会用简洁明了的方式来描述事件,别人能说两段的话,他尽量一段就能完毕。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好海明威,多斯帕索斯就对他不太买账,他写过一段话评价海明威:

“这个人在处在恍惚迷离的状态之中。这是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蚊虫叮咬着他,有点晕船,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黑的,感到惊奇,又有点害怕,又有点高兴。无论你看海明威钓马林鱼还是看他捉弄那个编辑,都会使你感到好笑。金格里奇简直被海明威钓鱼时的模样和神态吸引住了。他慢慢地绕线,让上了钩的鱼有充分的时间挣扎。结果这位编辑也上钩了。”

海明威不太在意这些了,他有安稳的家庭生活,有自己喜爱的事业,还有他的船。生活对于海明威,已经恩赐太多,他自知已太需要去感恩拥有的一切。

圣诞节前一周,海明威携妻子波林,儿子帕特里克,从凯威斯特岛到彼格特,仅凭他的福特敞篷越野车。一家人很享受这种野外兜风的感觉。海明威喜欢和波林的父母住在一起,家的温馨给了他安全感。

唯独让他遗憾的是,美国中西部发生了旱灾。他们住的地带都成了可怕的龟裂地带,四处尘土漫天飞舞。几乎没有猎物可寻,海明威干脆用这些时间来沉思,想想该如何给他的小说一个伟大的结尾。

安逸的家庭生活给了他莫大的心灵宽慰,再刚强的男人都需要一个暖心的家庭。就算他再喜欢乘风破浪驶去各个海湾,但他不会忘记,他真正的港湾永远是他的家。

6.比米尼岛钓鱼记

海明威不喜欢雨天。可窗外雨淅淅沥沥下着,却没有停的意思。这十天里已经有七天是这样的状态,海明威觉得这种雨天的沉闷足以令他窒息。他最爱的是艳阳天,那样的天气就像他的为人一样乐观、向上,一切都是朝气蓬勃富有生命力。

海明威决定到奥尔良去,以摆脱彼格特这种糟糕透顶的天气状况。可是就在他从奥尔良返回凯威斯特岛的那周,曾经在非洲得过的痢疾又来纠缠他。病痛让海明威迅速消瘦了很多,他简直要无法忍受每天大便时流血不止的症状,还必须每隔两小时就用蓖麻油涂抹肛门,否则就要疼痛难忍。最糟糕的是他每天要服用的吐根素,这使他头脑昏昏沉沉,完全无法进入写作状态。

好在一月中旬时病情好多了,海明威好像获得了新生一般感恩得来不易的健康。他开始把自己刚写好的《绿色的非洲山峦》稿子拿给好友伯金斯看,伯金斯阅后很惊讶,他意识到这是部佳作,因为很少有作品能给他这么深刻的印象。但他也不敢随便就以高价买下它,在《斯克里布纳》杂志上连载小说是要考虑再三的。海明威一直期望着这份书稿能为他带来一万元的收入,如果行情好的话,说不定能卖到一万五千或者两万元。但是现实却非常严峻,《世界报》竟然要求他缩写到四万五千字,才会给版权。

面对这样苛刻的条件,海明威很生气地拒绝了,他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这部伟大作品的侮辱。伯金斯看出来海明威的失望,他想帮助他,就问能不能以四千五百元的价格买下书稿。这和跟海明威的估算大相径庭!海明威怒斥伯金斯方不近人情,自一九二六年开始自己就为《斯克里布纳》撰稿,一直尽心费力。可是他还是无可奈何地以五千元成交,因为他的确需要这笔钱。

海明威的名气一天天大起来,渐渐地,他成了凯威斯特岛最有名声的公民。很多人来这里都是为了一睹海明威的硬汉风采,他们好奇这样一位彪形大汉是怎么在豪情万丈和柔情万种之间变换的。

海明威没有精力去管别人对他的兴趣,他已经决定了,四月份要去巴哈马斯的比米尼岛去旅行钓鱼。四月是盛产大金枪鱼的季节,他为自己这个决定而兴奋着。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钓鱼更让海明威享受的了。

海明威通常的装扮就是光着脚板,两腿叉地极开,站在他的小船遍,一手抓着舵轮。他晒的黑黑的脸上戴着绿色护眼罩,穿着简单的圆领汗衫和白色短裤。他的衣服总是脏兮兮的,沾染着机油和鱼血。他结实的右臂总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这是海明威最得意的部位,肌肉象征着力量。

他为自己换了个新舵工,名字叫布雷特宾德,还雇用了一个新厨师。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四月七号那天大家起得很早,海明威和他的朋友们登上“彼拉”号启程了,目的地是斯特里姆海湾东北方向的比米尼岛。天有不测风云,本来旅程非常顺利,直到出现一只大绿龟。

所有人都精神奕奕,拿叉的拿叉,找枪的找枪。海明威已经捕到一条鲨鱼,他高兴地把它提上水面,没想到鱼叉突然断了,慌乱中海明威右手的手枪走火,打中了自己的大腿。

多斯和迈克迅速反应过来,立即砍断手上的钓索,不管刚勾到的鱼,都朝海明威跑来。布雷德已经调转船头翻开凯威斯特岛。他们迅速清理海明威的伤口,可是他已经开始不停呕吐。

好在回到凯威斯特岛后,华伦医生及时给海明威打了预防破伤风的针,并取走了他腿上的子弹片。骄傲的海明威心中非常难过,他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毁了自己的钓鱼计划不说,还受了伤。

海明威的身体素质极好,一周后他就痊愈了。大家再一次聚在一起为了共同的目标前进,但是迈克没有前来,他找了汤普森代替他。

来到比米尼岛后,海明威一行人才觉得不虚此行。这里简直是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天堂,很少能有一片土地用有那么长的迷人的白色沙滩,清澈的海水,湛蓝的天空,给人的感觉就是无限圣洁。有停船的码头,有简陋但极具特色的小木屋,还有大片大片的棕榈树,他们惊喜地发现还有酒吧间。

四月底的时候,波林闻讯前来,她一到比米尼岛就惊呼一定要把孩子们带来度暑假。多思和凯蒂很兴奋,他们沿着洁白的沙滩冲浪花游泳,捡拾贝壳。

这里无疑是孩子们的乐园,但海明威感兴趣的却不是娱乐。他的目标一直是金枪鱼,他很懊恼第一条金枪鱼竟然是从凯特开来的看守钓来的。他接手凯特开的工作后,放下鱼线决心一定要钓到一条金枪鱼。

天色已经乌云压城,很多小船都不敢多做停留,回到了港湾。海明威孤独地坐在船头,静静地绕线,想把上钩的大金枪鱼拖出水面。没曾想竟然来了几条大鲨鱼,它们凶猛异常地攻击了金枪鱼,等海明威把恶战后的金枪鱼拖上船时,它已经只剩鱼头了。

不管怎样,海明威在比米尼岛的钓鱼活动是收获颇丰的。五月的最后一天,他回到了凯威斯特岛。但他接着就听说了两个奇怪的消息,一个是金格里奇和伯金斯的信里告诉他的,说芝加哥有个冒充海明威的骗子,四处败坏海明威的名声。对于这个疯子,海明威决定在全国范围内追查这件事。

第二个消息更加奇怪,司各脱正在写一本叫《菲利普的黑暗时代》的书,内容是公元八八零年到九五零年一位法国贵族的生活。让人惊奇的是书里菲利普的肖像竟然以海明威为原型,而且司各脱承认这本书是在描写海明威。这让海明威大感意外,因为司各脱拒绝了他的邀请,不愿意跟他同去比米尼岛。

六月份时海明威按捺不住对比米尼岛的喜爱,又一次前往垂钓。但这次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海明威又筹划了一件新的事情,他要帖招赛拳。拳击对于海明威来说一直意味着男人和力量,他深深地喜爱这类运动,让他能够一展雄风。

因为海明威开的条件很好,应征者接踵而来。每个比赛都会有出类拔萃者出现,这次的应战者里,维拉桑德斯算是比较有威胁性的,据说他曾双手把一架钢琴抬过头。他来找海明威时的态度非常恭敬,可见维拉不是个蛮夫,他尊重海明威的才华。但他不戴手套,两人赤手空拳比拼了两个回合。海明威不在乎受伤与否,他享受这个比赛的过程,那是一种拼搏的不服输的姿态。

海明威深深地爱上了比米尼岛,他甚至跟朋友说比米尼岛的发现是他人生中很难得的一件大事。在这里钓鱼就好像置身于一个圣洁的天堂,一切都令人心旷神怡,让海明威觉得这些事都是一种享受。

但是由于“彼拉”号的机件有点失灵,海明威决定给它送去小修一下,趁此机会也给自己一些时间待在家里写作,思考这几个月的所得。

7.文坛上爬行的虱子

一位作家之所以能被人记住,能给人深刻的印象,往往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地方。有特点的作家给人以饶有趣味之感,他的作品要有独特的声音,给人无限回味。海明威刚好是这样一位作家,他的思想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产物,但他又不完全属于这个时代。

当时很多美国左翼作家对海明威不加入他们的阵营感到强烈不满,他们尖酸刻薄地抨击海明威。他们无法理解的是,这样一位有声望有成就的作家,为什么不能在美国经济最困难的时期,站在他们的立场一同投身于拯救世界的事业。

海明威喜爱捕猎狮子,钓马林鱼,拳击,斗牛,这些爱好简直是“不务正业”。海明威就像一只在文坛上爬行的虱子,生命力旺盛又不为正统作家所接纳。

海明威的勇敢从来都不只是体现在力量上,他对于文学和写作有自己的观点。他认为:“作家最困难的工作莫过于描写人物时要真实。要做到这一点,作家要十分熟悉自己所要描写的对象,其次必须懂得怎样写。光是这两点就够你学一辈子了。要是有人想从政治上找出路,那简直是自欺欺人。找出路是容易的,但要搞好创作那就很难很难了。任何一本书,如果要写得真实可靠,就不可避免地要涉及经济上的某些问题。如果你读的那本书是一本真正的好书,那就让那些狗娘养的狂吠好了。”在写作的真实性上,海明威总是那么认真地坚持从事实出发,他的人生经历根本不容许他去虚构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