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遇见,海明威:“迷惘一代”的永恒绝唱
7510500000026

第26章 倘若想征服全世界,就先征服自己(3)

接着,他让手下给他一杯酒喝,然后继续干手上的活,谁也没去理那位上校。这位趾高气扬的上校如坐针毡。不一会自感没趣,站起来径自走了。海明威就是用这种方法来对付这类人的。

巴黎解放后,海明威一心忙着他的文学创作,然而,他在第四师的朋友们却在乘胜追击北逃的敌人和巴黎东部的残敌。

九月一日,海明威收到了巴克朗哈姆的信,“见鬼去吧,海明威!我们都在同敌人激战,你却躲在后方。”

这番话刺激了海明威,虽然他认为自己在解放巴黎中已经鞠躬尽瘁。他决定再投入战斗。第二天清早,海明威整理好行装,由迪康开车离开凡登到北方去。这是他参战以来一次最蛮干的行动。

他在战地日记上用十分潦草字迹描述了路上的情况。“抵达波格特时,汽车轮胎爆裂了。接着来到迪威--露宿在田野里--夜里刮来的凉风使人感到秋天已经来临--凌晨三至六点在迪威司令部--出发到维卡赛阿辛--钉子进入轮胎,又炸开了--接着第三次车胎破裂。三千名德国宪兵驻扎在弗尔--桥梁被炸毁--我们侦察了那座桥--桥可以修复--约翰部下的人都逃跑了--五十个骑自行车者向前侦察--在X公路上发现敌人--四十二个骑自行车的人--转入右手边小路--霍斯德朗士兵--公路对面有两条可供逃跑的路线--在X地方有四个俘虏,在车站有六个--麦吉尔斯村旁有三辆坦克,磨坊附近也有三辆坦克--战斗仍在继续。”

九月三日,海明威在庞默雷尔赶上了朗哈姆。朗哈姆见到海明威后说看到海明威一路平安,非常高兴。海明威说,他的到来证明他并不是怕死。然而,临时组织起来的特遣队已经解散,所以没有必要呆在那里。

于是海明威匆匆赶回瑞芝旅店三十一号房间重新过着安稳生活。

九月七日上午,海明威再次离开巴黎,赶往比利时。随行成员有佩基外、迪康和另外两个游击队员--马歇尔和奥涅西姆、马科斯史蒂文生队长。

九月十二日,追击敌人战果最佳的一天,兴奋的海明威亲眼看到第一批美国坦克进入德国境内。

这日早上,德国的装甲部队喀什仓皇逃跑。朗哈德向前追赶,抢占海米尔高地。海明威小分队朝北走。路线成半弧形,像钳子的另一边钳制着敌人。当他们爬过一座高山时,他们发现山那边就是德国。“喏,德国就在我们面前”,海明威高声喊着说。

山坡下面的一个干草堆旁,他们停了下来,两辆德国坦克朝村子那边开去,全速前进。坦克的前面有滚滚浓烟,那是美国炮兵打出的炮弹。

不久,海明威一行人穿过一小片林子,朝河边走去。河上有一座简易的火车桥。涉水过河(河水混浊),亲眼看到第一批美国坦克进入德国境内。这时是一九四四年九月十二日星期二下午四点二十七分。

九月十八日,海明威从师部回来,他好奇地像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不在时发生了什么重大变化。朗哈姆带他去参观原来两军激战的地方。虽然盟军伤亡人数很多,损失很重,但敌人的西墙防线终于被突破了。

想到这里,海明威抬眼看了看窗外,雨依旧下着,让人厌烦。九月末,秋高气爽的季节快过去了,代之而来的是寒风和雨水。

他拿起笔,写信给玛丽,说他非常盼望很快回巴黎去。

虽然只有四十五岁,但海明威已感到老了。他不再是一个幽默的有趣的青年,善良和温和这些词语跟他的关系也不大,他觉得自己愈发不引人注目了。像一匹老迈的越野赛跑的马,又丑陋又奇形怪状。海明威十分幸运地甩掉了身上的寒冷和感冒,尽管说起来不光彩,但他在这次战争中却十分愉快。

7.赫特吉瓦德战役

整个十月,海明威心中都有一种痛苦的滋味。

他开始变得缄默,不再热衷于炫耀自己的威猛,这或多或少跟战争有些关系。

十月十七日,海明威仍然住在瑞芝,他写信给朗哈姆,感谢他为自己的人格做担保。那个“著名”案子使他承受了很大的精神压力。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十月的一个上午,海明威等到了他一直关心的消息,“大约在十月四日,你将由军用飞机或政府的摩托运输工具从现在所在地送到总司令部去。”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不断地问海明威,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八日至二十五日他在雷姆波立特搞了些什么活动。

关于这样的指控,早在海明威第一次参加到战争中就存在了,很多记者同仁指控他违反了日内瓦公约。

这次,提出控告记者认定海明威的房间有杀伤炸弹,反坦克手榴弹以及地雷、德国制反坦克火箭炮,各种小型武器等。他自己对他的记者同行宣称,他再不写通讯报导了。海明威在雷姆波立特的房间中摆设的地图也变成了不小的麻烦。

如果控告属实,海明威很有可能丧失战地记者资格,并立即被遣返美国。

海明威为自己作出了辩护,指责上述控告纯属无中生有。审理案件结束时,巴克上校安慰海明威要他不必为此事着急。

焦虑,这一次海明威不知道结果如何,因为他在工作中究竟做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回巴黎的路上,阴云密布,天气很冷,就快要下雪了。空荡的街景,他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踽踽独行。商店的橱窗里陈列着奢侈品,他买不起,只能从玻璃上看到自己苍白的倒影。

海明威去了玛丽家,可惜并没有见到她。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到一家坐满了人的酒吧间去喝酒消愁,他想忘记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犯下的伪证罪。

他或许有很多怪癖,酗酒,爱撒谎,不过这都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上。然而,此时,海明威再也无法面对那个诚实的自己了。可是他必须这么做,如果他承认了事实,将被灰溜溜地遣送回家。那么一切的荣誉都将烟消云散,那样,他便被打败了。他说,“人生来只能被打倒,但不能被打败”。

不久,有关方面宣布他无罪。

海明威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打发日子度过十月份的。无聊地坐在屋里,他感到羞耻,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到战场上去厮杀。

窗外,政法部花园里的树叶开始变黄了。窗内,海明威渴望爱情和战争调和起来,不发生矛盾。他给玛丽写了另一首诗,利用九月二十八日至十月九日每天早晨上厕所的时间思考写成的。

这就是他的新的真正的爱情。

玛丽维尔斯那敏锐的眼光,

那光洁可爱的脸蛋(中国明朝时代的面颊),

那吸引人的胸脯。

这一切就像船头的装饰那样美丽可爱。

在写这首诗的同时,海明威开始考虑写一本以他的战争经历为题材的长篇小说。记述他自己的经历。

只要敌人还在,战争就不会结束。炮火燃烧后的二氧化硫味充斥在空气中,夹杂着无数生命的炮灰。

在海明威回到瑞芝六个星期左右,第四步兵师将向敌人发动一次新的攻势。这场战役被称作赫特吉瓦德战役。任务是在杜朗的欣兰市附近西边茂密山林地带开辟一条五十五平方公里的道路。河水湍急,冰冷刺骨,污泥又深又滑,这任务似乎不可完成。

越是难以完成的任务,越能让勇猛战士亢奋。听到这个消息,海明威又出发了,带着他的愧疚和羞耻,他决定在敌人的身上发泄自己痛苦的精神包袱。

十一月十五日傍晚,汤姆奇南中校的营部指挥所里,他们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海明威。

当天晚上,海明威同朗哈姆在设在汽车上的团部办公室谈天,喝海明威带去的威士忌酒。他们一直聊到深夜。海明威谈到他儿子波比和妻子玛萨。波比自十月二十八日起就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玛萨向他提出离婚。

战争毫无预兆地打响了,此次战争中,海明威是十分循规蹈矩的。白天,他去周围观察情况,但他从未惹是生非;晚上,工作结束,他常找爱德华上校和朗哈姆上校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