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遇见,海明威:“迷惘一代”的永恒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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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倘若想征服全世界,就先征服自己(4)

在每次战斗中,从来没人见过海明威鲁莽行事。他懂得战争的残酷,懂得人在战争中的作用。他敏感,判断力强。他懂得如何参与到战争中去。海明威认为自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勇气。战斗只是对他勇气的一种测试。

赫特吉纳战役非常激烈,危险性很大,海明威无法到作战现场去采访观察,不过有一次例外。

那是一次紧急情况,朗哈姆设在林间的指挥所被敌人发现了。敌人派了一个排隐蔽在一百米以外的地方,对指挥所严密监视。

十月二十二日上午,敌人向指挥所发动进攻。司令官米特切尔上尉当场被打死。海明威带着卡宾枪迅速冲向前。他们打退了敌人,摧毁了他们的迫击炮,俘虏了残存的敌人。

这场战斗速战速决,海明威的行动不但积极且勇敢。

这是一次艰难的战斗,敌人采取了“树海爆炸”战术,他们用大炮向美军射击,炮弹落在树林里,和着树枝,弹片横飞,在高速催动下的脆弱枝桠也变成了杀人利器。

天气的恶劣更加让人难以忍受,雨夹雪让人感到又冷又潮,泥泞的道路寸步难行。他们发动一次又一次的攻势,不久,兵团只剩下了残兵老将。

仿佛是一场无休止的战争,他们看不到希望与骄阳,只能不断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因为你不知道下一秒的炮弹是落在敌人头上,还是在自己身边炸开了花。艰难地活着,比争取胜利更加让人绝望。

大雾弥漫,灰蒙蒙,白茫茫,能见度很低。海明威看不清周围的事物,身上传来了几分寒意。他们开着一辆被枪炮打得七凹八凸的吉普车在满是泥泞的路上走着,突然他听到一种奇怪的撕裂声。

“跳车!”海明威大喊,他们立刻跳下吉普,躲到路边的土沟里去。

朦胧的天空里,出现了一架德军老式飞机。飞机飞得很低,疯狂地向大路扫射,海明威乘坐的吉普车被打得伤痕累累。

土沟里埋有敌人的地雷,飞机也可能卷土重来。海明威那羊皮镶边的夹克粘满了污泥,他笔挺挺地站在沟里,一点也不慌张。

从网袋里拿出一壶酒来,他让华尔登先喝。这是一种掺了别的酒的马提尼,喝起来很有酒味。可是华尔登并不喜欢。这一天的经历,对他们两人来说,标志令人害怕的赫特吉纳战役的终结。

赫特吉纳的战斗持续了十八天,可是朗哈姆兵团损失惨重。据不完全统计,十一月十六日至十二月三日期间伤亡人数就达到二千六百七十八人。其中有十二名军官和一百二十六名士兵被打死,一百八十四人失踪,一千八百五十九人受伤,还有将近五百人因发生其它事故而伤亡。

8.圣诞节前夕的大反攻

二战的最后一个冬天,西德的寒风呼啸着,仿佛想卷走所有的罪恶和鲜血,用一个干净的大地迎接盎然的春天。战争要结束了,海明威的二战生活也将结束。

十二月初,海明威从赫特吉纳战场回到了巴黎。这次战争,海明威历尽艰险,略显疲惫,他开始考虑回美国的事情了。

恶劣的气候让海明威得了重感冒,胸部和头部疼痛难忍,经常咳嗽出鲜血,苍白的脸在浓密的黑胡子衬托下,更加苍白。每次上厕所呕吐打转回房,总要扶着摆在一边的桌椅等家具,步履蹒跚地走向自己的床。他卧床休息,仍旧接待来访者。

十二月二十四日中午,玛萨到达海明威那里。她在十一月份已经公开宣布要同海明威离婚,他们的婚姻已经宣告破裂。此行的目的,被海明威称为“圣诞节前夕的大反攻”。

十二月二十四日晚,海明威到巴顿格军那里吃鹿肉饭。宴会上,劳克特上校直言不讳地批评起师部领导,巴顿将军听了立即令他退席。后来,海明威同玛萨一起来到巴顿的宿舍。在那里他们坐在圣诞树旁边闲谈了一会。

二十五日上午,海明威和玛萨到朗哈姆的营指挥部参观。他坐在司机旁边,举止略显傲慢,这让玛萨十分生气。她不知道朗哈姆深谙法语,所以她开始用法语严厉责骂海明威。

朗哈姆不动声色,但他观察到海明威耳根越来越红。

海明威忍无可忍,他转过身,对玛萨十分尖锐地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朗哈姆的法语比你讲得好得多。”之后,海明威没有再和玛萨交谈。

一直到参观结束,他才十分冷漠地对玛萨说,她已实现了她过去的愿望到作战的最前线去。确实,从一九三九年起玛萨有好几次到了前线,玛萨觉得海明威说的话特别刺耳。这并不比他公开使用她私人的绰号--摩基好多少。

元旦前夕,海明威思想上的痛苦又加深了。事情的缘起是这样的:

比尔·华尔登到卢森堡旅店办理登记手续。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玛萨,玛萨看起来十分迷人,她有着高挑的身材,赤黄色的长发披肩。华尔登邀玛萨吃晚饭,玛萨愉快地接受了。

那天下午,他们还同一些小孩子在山坡处玩耍,这些小朋友有着卢森堡市小孩的特点--脸颊长得红红的。他们的游玩十分愉快。

之后,华尔登回到旅店,他后发现海明威坐在房里。于是,他对海明威说,“我刚才和你的太太在外面闲逛了一会,我准备邀请她吃晚饭。”海明威很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说,“那么,我也去。”

这次的晚餐以不欢而散结局。海明威严厉而大声地斥责他的妻子。谁知道他是不是吃醋呢?或者仅仅因为觉得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了而感到不快吧。

晚饭结束后,海明威的气仍旧没有消。回到旅店后,他脱下身上的制服,到服务员工作室拿来一只水桶和一把拖把,把水桶罩在头上当作钢盔,把洗把扛在肩上作为长矛,大踏步地向厅堂那边走,准备去围攻玛萨。

这次同玛萨矛盾的激化,海明威事先是没有料到的。

此外,海明威在十二月参加了万劳特斯特的进攻战,这是这次战争中敌我的最后一次交锋。

一月初,海明威再次回到瑞芝旅店,他继续以长者自居。在旅店中接待那些到巴黎度假的军人。

大约在这个时候,海明威打听到他的儿子波比生命没有危险,或者说他还活着。他被关在德国人的一个俘虏营里。

一月下旬玛丽离开巴黎去伦敦。在那里一直到瓦伦登节前才返回巴黎。

海明威多次提到,他很留恋第四师和第二十二兵团的军队生活,但是他也开始着手计划这回家的事情了。

战争即将结束,海明威为了国家而战斗的角色即将转变,他的内心催促他尽快回到古巴。在那里,他将开始他与自己的斗争--重新拿起笔写作,照管好自己的老部下们,即三个儿子和玛丽维尔斯。

安逸的日子,不适合时刻进行战斗的海明威。近日,他备受头痛的折磨。他的头痛症跟战争期间发生的四次严重的脑震荡有很大关系。

三月二日凌晨三时,他睡醒过来,发觉头不痛了,觉得很奇怪。海明威仔细地想了一想,他把这归结为“神奇的热水”起的作用。原来那天晚上睡觉前,他洗了一个热水澡。

三月二日下午,他外出定购去纽约的飞机票。这几年,海明威在巴黎过着繁忙的社交生活,他的精神时刻都处在喧闹的状态。此刻,他十分期盼能够回到芬卡的家中,同孩子、爱人还有被他训练得可以看守大门的大猫们,过一段清净舒适的生活。

他了解到他的孩子帕特里克和格雷格里的学校要到三月十四日才放暑假。他想同孩子们一起回古巴去。

回家之前,他先寄回三千元供修理房子和美化环境之用。回家后,他可能永远不喝酒,避免同外界的人接触,特别是避免同那些他自一九三九年起就一直给予热情支持的西班牙内战的第十二旅的老战士们的接触。

离开巴黎前,海明威十分潦草地写了一封短信给他“心爱的玛丽”。他说他将永远爱她。此次回古巴,是为将来他们的生活做准备。他发誓,他们不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定对她忠心不渝。完全彻底永不变心。最后,在信末的落款是:爱你的丈夫,大山。

三月六日,星期二,海明威和奥威尔将军搭乘一架返航的轰炸机回美国。飞机经过伦敦时作了短暂停留。

海明威借此机会去探望玛萨。玛萨正住在多切斯特医院治疗,她得了严重的感冒。海明威在那里只呆一会就走了。

飞机抵达的一刻,海明威有一种新生的冲动,从此他生活的画册又从新翻过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