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遇见,海明威:“迷惘一代”的永恒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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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除非拥有爱,否则你不知道快乐是什么(1)

1.自由世界的宝藏

乘坐轰炸机跨越大西洋,海明威觉得旅途冗长而乏味。不过,跨越黑暗奔向光明,这样的冗长是令人期待的吧。

二战期间的美洲,远离战场的地方,这里有一种自由的空气,洋溢着激昂的热情,在欧洲紧张的气氛和节奏一下子缓和了下来。

海明威在纽约逗留一周,见了很多亲戚朋友。跟帕特里克和基基汇合后,帕特里克和基基分别在纽约和佛罗里达州读书,他们一起返回古巴。海明威将和两个儿子在古巴度过春假。

春假结束后,两个儿子返校读书。海明威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玛丽了,他耐心地等待着玛丽的到来,只是他等得近乎发狂了。他说自己此时的痛苦与寂寞,就好像是一个被关紧监狱进行炼狱涤罪的人所承受的。

海明威又变成了一个人,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孤独和寂寞。他集中回复书房的信件,企图利用这些事分散注意力。然而,心灵没有栖止的人,做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到了晚上,长夜难熬到天光。为了晚上能睡得好,他特意加大了白天活动量:开车到哈瓦那去,到了之后后,步行到他以前去过的熟悉地方去。

他花费很多时间和金钱休整房舍,一九四四年的一次暴风雨破坏了一部分庭院的建筑。他的署名一度变成了“E·海明威--作家和农艺家”。那一段时间,海明威花在干农活上的时间确实比花在创作上要多得多

他请了几个工作人员:一个中国厨师,一个管家,一个女佣,一个汽车司机和两个做杂事的小孩子。这些人的到来,让芬卡的家有了生气。

三月十三日上午,海明威接到了玛丽的电话。她已经到了纽约,只是,她必须先到芝加哥看望她的父亲,解释她为什么要离开原夫诺尔蒙克斯并准备同海明威结婚。

三月十九日,芬卡的家已经修葺好了,海明威还选了一些书,摆在新的书柜里。游泳,射击,打网球,海明威的生活开始恢复正常。他打电话给玛丽,告诉她他计划往后的写作安排是:书信录,简易短篇小说、内容较复杂的短篇小说和长篇小说。

五月二日,玛丽终于到来了。海明威专门去机场接她。玛丽发现他比三月份在巴黎时身体好多了。

他胖了,吃得也很多;他对家里的佣人和爱畜特别好。他主动地承当管理家务的责任,等玛丽的西班牙文学得深一点能胜任此项工作时,他才交给她。玛丽对于这个新的生活环境很快就适应了。玛丽非常喜欢这个地方的热带气候,生活似乎一切都很美好。

其实,玛丽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同一九三九年玛萨初到这里来时的一样。

玛丽的到来消除了海明威的寂寞。她发现玛丽喜欢他的猫,海洋和钓鱼,她会游泳,愿意同他一起乘坐“彼拉”号到海上航行。海明威很快写信告诉朗哈姆,赞扬玛丽勇敢、善良、无私、能干和美丽。

波比被释放了,他将回到芬卡的家中休养。这是那年春天最令人高兴的消息了。波比仍像过去那样高高兴兴,爱交际,可是他极需休息和调整。

海明威为他儿子是个军人而高兴,他十分自豪地对他的朋友们说,他的儿子右肩受伤,伤口至今仍可放进一只拳头。

杰克波比十分愉快地在“彼拉”号上吃格雷格里做的饭菜,同他父亲到弗罗里塔饭店喝冰冻代基里斯酒,并且像他的两个弟弟一样,很快就接受玛丽为他们的母亲--芬卡威吉亚新来的家庭主妇。

六月二十日,海明威开车送玛丽到飞机场乘飞机去芝加哥。路上发生了一次不幸的车祸,但海明威和玛丽都没有受重伤。

由于玛丽在车祸中受伤,需要治疗,她和诺尔蒙克办理离婚手续的时间又推迟了。期间,玛丽的父母亲同意了玛丽与海明威结婚。玛丽的父亲T·J·维尔斯还寄给海明威三本有关宗教方面的书作为他送给海明威的第一批礼物。

八月底,玛丽乘飞机去芝加哥办理离婚手续。海明威没有陪她前往,主要原因是他同玛萨的离婚需要他在古巴继续住半年。美军最高领导机构授予海明威荣誉勋章,表彰他在朗姆波立特的出色工作。这让海明威很高兴。

玛丽在芝加哥没有回家,海明威邀请朗哈姆和他的妻子到古巴度假。九月二十二日,朗哈姆夫妇到达芬卡,他们会在那里逗留两周的时间。

海明威第一次见到朗哈姆的妻子,这个迷人的主妇给海明威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海明威认为她坦率、诚恳、勇敢、聪慧。恰巧她的原名也叫玛丽,身材又和玛丽维尔斯差不多,只是她的头发过早地变得灰白了。

海明威很好地招待了老朋友,他们去哈瓦那观看拳击比赛,晚上去娱乐场。他们在弗罗里达饭店或中国人开办的饭店吃晚饭;到俱乐部打鸽子;乘小艇“彼拉”号和她的辅助艇《温斯顿》出海钓鱼。

期间,海明威的头痛症犯了几次,他坚持说是精神紧张引起的。因为他一方面急于写出东西来,另一方面想招待好客人,尽量让他们感到愉快。

事实上,海明威在自我欺骗。从战场回来后,他很难静下心来写作。他不承认在欧洲战场上受到的脑部伤害已经影响到了他。他觉得创伤很快就会痊愈,到时候,他又能恢复到一切美好原本的样子。他正在积极作准备,要大干一场。为了他的创作事业,他开始了与自己的战斗。

他为“自由世界的宝藏”文集写了序言,这篇序言很好地展现了海明威这一时期的思想。他写道:

现在世界大战已经结束。阵亡战士的灵魂已经归天。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我们的职责是去认识它,但是并不容易。在战争中,人们必须奉公守法,遵守纪律,必须具有才识和胆略以及坚强的决心。在和平时期,他们的职责是对于旧的不合理的东西加以反对、抨击甚至反抗,同时始终不懈寻找一条通往全人类能共同过着幸福生活的社会的道路。美国在这次战争中显示出她强大的威力。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受人憎恨的国家。除了众所周知的成绩外,美国在这次战争中杀死别国的无辜平民比我们的敌人所杀死的还要多。这是我们感到十分痛心的。原子弹是一种能毁灭一切庞大之物,包括我们自己在内的一种炸弹。我们不应该象法西斯那样疯狂,恃强欺弱,横行霸道。我们也不应该有虚伪,假装虔诚或图谋报复之心。相反,我们要自己教育自己尊重别的国家的权利、地位和职责。

接着,他的两篇战后短篇小说问世。第一篇《杀人者》,卖了三万七千元;第二篇《佛兰西斯梅坎布幸福而短促的一生》,得了七万五千元。

2.死亡线上的奇迹

一九四五年的圣诞节,丑陋的战争终于走到了尽头,黑白的世界焕发出晶莹的色彩。流转着的目光,迎接着新的未来。

这也标志着海明威那段不平凡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十二月二十一日,玛萨正式同他离婚,海明威把它当作给自己的圣诞节礼物。波比在家里休养三个月之后,决定到西部的蒙塔纳大学继续完成学业。

一九四六年三月十四日,海明威在哈瓦那举行了同玛丽的婚礼。

这是一次简单的婚礼,仪式是在一个律师的办公室里举行的。那办公室的房子是老式的,天花板很高。房里的家具是暗黑色的。

参加他们婚礼的,除了海明威两个年纪最小的儿子和温斯顿盖斯特外,还有一些古巴朋友。婚礼仪式完毕后,他们来到弗罗里达饭店吃午饭喝“喜酒”。

这件事大大刺痛了玛丽的心,可是第二天上午气氛缓和下来了,他们的婚姻关系又恢复正常。但是,海明威觉得在玛丽面前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一九四九年初,海明威重新开始他的创作生活,他着手写一部新的奇特长篇小说《伊甸园》。在这部小说中,作者试图把他过去和现在的生活经历混合在一起,但又显得很不相称。小说的部分内容是对他同哈德莉和波林的回忆,约略涉及他目前同玛丽的生活,颇有离题之感。

七月份,玛丽有了海明威的孩子。海明威开始安排,准备带她到太阳谷去。那个地方在战争期间曾被海军占用,现在又归还给地方了。

第二天早晨七点钟,他们还在去往太阳谷的路上,玛丽突然从痛苦中醒来。

胎儿异位,左边的输卵管突然破裂。这时他们正在纳特罗纳县,不巧的是医生刚好外出钓鱼,并未在医院。

不久,玛丽的血管破裂,脉搏消失,不省人事。一位实习医生一边脱下手套,一边要海明威向他亡妻告别。

接着,海明威创造了在死亡边上的奇迹,通过这件事,玛丽同他的关系变得更加和睦。

海明威匆忙地穿上医生的工作服,戴上面罩,让那位实习医生在玛丽手臂上找血管,清除输血管里的杂质,然后把针头插进玛丽的血管给她输血。他一直守候在她的床边,一步也没离开过。

奇迹出现了,玛丽的脉搏恢复了跳动,呼吸也恢复正常。这时主治医生也回来了。玛丽得救了。事后,海明威理直气壮地说,这件事本身就可以证明,死亡完全可以避免。

他整整十天守候在他的妻子玛丽身旁,一点没有怨言。他的儿子们早就在凯特州等候他。二十九日他到罗林斯同他们汇合,然后带他们到开斯普住了一个星期。九月初他们出发去太阳谷。

来到爱达荷山谷,海明威欣喜若狂。空气清新,出猎的收获也让海明威感到十分满意。十月中旬开始,他们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吃到自己打的猎物,有山羊、羚羊、鹿、野鸡和野鸭。

不久,波比到他们那里去钓鳟鱼,庆祝他二十三岁生日。在他生日那一天家里放映了影片《杀人者》。这部电影是由马克赫林格制片,由巴特朗卡斯特和阿瓦加德纳主演。这是第一部根据海明威最喜爱的自己作品拍摄而成的电影。

玛丽的身体健康正在得到逐步的恢复。海明威觉得,自从那次紧急事件发生后,玛丽对他的信赖和真诚大大增加了。

海明威在写给朗哈姆的心中表达了此时的心情,“拔掉这支可恶的刺,排除了危险,我们折下这朵对一个男人信赖和忠诚的饱经风雨的花。”

3.伊甸园的幸福不可能永存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也没有什么会恒久不变,因为这世界上唯一的不变就是改变。即便你现在幸福美满,也会有一天荆棘满地,就算你现在走投无路,总有一天会绝处逢生。现实就是这样,世间的一切都在改变,永远不会和上一秒一样。然而,更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这样改变我们始终无法预测,也无法避免。

“伊甸园的幸福不可能永存”,这是海明威在1946年说的一句话。事实证明,如此。

1947年最初的几个月里,海明威住在古巴,倒也相安无事。妻子玛丽的身体正在逐渐恢复,儿子们度假之后也回到了学校。一切就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不幸终究还是会发生。

四月份,帕特里克和格雷格去看望他们的母亲,却在途中遭遇了车祸,基基的膝盖被撞伤了,但幸好还不算严重,修养几日后就痊愈了。帕特里克虽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可是嘴里总是嚷嚷着头疼。海明威觉得,儿子的头疼是脑震荡后没有休养好而导致的。没过几天,帕特里克就突发高烧,甚至有些神志不清。

然而祸不单行,玛丽的父亲因为前列腺癌一病不起,玛丽只好去芝加哥看望父亲。这个时候,海明威便将自己的家变成了一个临时的医疗所,自己每天负责晚上值班,并且还把值班的情况仔细的写到了夹纸板上。或许是这样的悉心感动了上帝,五月的一天,整整一个月没有进食的帕特里克吃了一小块牛排,这让海明威高兴极了。

虽然被妻子评价为是一个“耐性子“的人,但实际上,海明威很容易急躁动怒。正因为如此,当他看到威廉福克纳在报纸上说他是懦夫的时候,海明威顿时怒不可遏。他把所有相关的文章都剪了下来寄给了朗哈姆将军,要求他将自己1944年在战场的英勇表现如实的告诉给威廉福克纳。当威廉福克纳收到朗哈姆将军的信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真诚的向海明威道了歉。

对于那枚十字功勋勋章,海明威认为自己理应得到。虽然心中这样认为,但当他真的接受了铜质星字勋章的时候,还是激动不已,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这样的兴奋还没能持续到芬卡,海明威就接到了一个噩耗:伯金斯在六月十七日去世了。在那封还没来得及寄给海明威的信中,伯金斯写到“海明威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对于海明威来说,伯金斯亦是他最忠诚的朋友,如今,他去世了,也就不必再为世事所苦恼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转眼间,盛夏到来了,海明威将玛丽送到了波林那里治疗内脏并且休息,等到七月份玛丽回来的时候,帕特里克的病情已经大有好转。一连串的不幸似乎已经过去,厄运也仿佛远离了他们。

然而,这一切只是人们所希望的,新的厄运幽灵再一次降临。某一天,海明威突然发觉,自己的脑子里会有些嗡嗡的沉闷的声音,那种奇怪的声音就宛如农村公路旁挂起的电话线一般。经过赫雷拉医生的检查,发觉海明威的血压有些异样,医生建议要控制好自己的饮食。

对于这样的结果,海明威只告诉了玛丽一个人,他不想让别人担心,也期望新鲜的空气和足够的运动能够让他恢复健康。

时间是最好的证明,到了年底,海明威的血压已近恢复正常,体重也减轻了二十八磅。当医生得知海明威的情况时,感到十分的吃惊。

虽然自己重获了健康,但海明威还是别身边人的死亡吓住了:开始时伯金斯的突然去世,然后是凯蒂多斯帕索斯死于车祸,远在西班牙的两个朋友也相继死去,汉斯凯尔将军和凯洛斯威兹瓦尔基将军也因为不同原因去世了。诡异的是,就连家里的厨子拉蒙好端端的也因为心脏病突发而死去。一切的不幸,就像是天主宰发怒,随手打翻了生命之船。

注定,1947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让人失望的对于即将到来的1948年不再抱有任何的乐观。

但是,和海明威的料想恰恰相反,新一年的春天过的十分顺利。一整个春天,海明威都在和考莱和罗斯小姐联系通讯。在给考莱的信中,海明威只字未提自己的信仰和经历。而对于罗斯小姐,海明威则表现的十分友善,充满着幽默的名人轶事。

半年过去,又一个夏季来到。六月份,海明威得意地婉拒了加入美国文学艺术学会的邀请。与此同时,他还给出版社寄去了一些信件,谈的都是自己的家庭琐事。到了这个月的月底,帕特里克即将要回到学习读书,为此,海明威还特地为儿子准备了一次航海活动。

海明威为新出版的《永别了,武器》写序言,海上航巡中已经写了一般半,回来四天后,就已经完全写好了。在序言中,海明威简单的讲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把重点放在了写这本书时所经历的困难和欢乐。这是一本配有插图的书,但是对于插图,海明威却并不满意,他也根本不相信插图能够起到传神的作用。不过,任何一本书的插图,都或多或少会让作者失望,对于这些,他毕竟是个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