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齐筱轩的日子就是在与泥土打交道中了。那个青衣时不时还是会来找碴的。不过,当她给自己出了不小的难题后,她走了,那个老伯就会过来帮自己。他也不说话,就只是默默地帮着齐筱轩做事,这让齐筱轩内心里很是感激。
与老伯关系的走近,也让她对隔壁那个面容可怖的女人少了几分的恐惧感。那个女子也时常会出来院子里走走,但也总是缠在老伯的身边,依依呀呀地说着一些只是老伯听得懂的话。老伯往往都是面带着笑容地聆听,那种温情的光环就那么笼着他们两个人。私下里,齐筱轩也暗暗地猜测过。
也许,这个疯女人是老伯的爱人,他爱她极深。所以才在她容貌被毁后,依然对她深情款款。齐筱轩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她没有问老伯这些问题。因为她从老伯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关于这个女人,关于这个女人的故事,都是他心中的伤痕。那伤痕深可见骨,痛楚非脸上的疤痕能比拟的!
听老伯的话里,那个疯女人是叫做心如的。很好听,很韵致的一个名字,只是可惜她……唉,齐筱轩有些叹息了。
这一天,她忙到了晚上,吃过了饭,老伯与心如都去睡了。
齐筱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被笼在了清淡的月光里,她了无睡意。然后站起身来,一个人缓缓地走在了院子里。不一会,她出于好奇就走出了院子。
这时起风了,风声就那么萧萧而过,也掩饰去了齐筱轩的脚步声。
走了多久,自己在哪里,齐筱轩也懵了。只知道前面是一片梅园,梅园里有一个亭子,亭子上的牌匾写着倚梅园,然后她看到了那里竟豁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这大夏天的,没有梅花,那人在那里干嘛呢?齐筱轩一脸好奇。
那身影很是健硕,双肩也是很宽阔的。他此刻就站在亭中。嘴里喃喃着:“依儿……依儿……”
望着那个男子的背影,怎么有点熟悉的感觉?看他那悲戚的样子,定然是在思念着那个叫依儿的女子吧?问世间情为何物,真叫人生死相许啊!她的心中也是蓦然一声哀叹。就欲要转身回去,她不忍心打扰别人沉静的怀念。
可就是这个时候,只见那个站在亭中的男人突然就浑身哆嗦起来。他很是无力地倒在了地上,身子也随之紧缩成了一团,依然手脚不停的在抖。他怎么了?怎么貌似很冷的样子?看看皎皎月色下,也不是很冷啊?也就在这时,齐筱轩才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竟是秦王政。那个暴君!怎么会是他?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了。
齐筱轩眼神里掠过了恨意。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趁着他没有任何抵抗力的时候,掐死他,为父王母后,为那些死去的齐国将士们报仇!她刚朝前走了两步。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筱轩,你要记得啊,问问他为什么要灭了齐国?那是父王的声音!他嘱咐自己要问清楚秦王政,问他对齐国肆虐的原因!
稍稍犹豫了一下,齐筱轩还是走近前了。她蹲下身子,手儿推了推他,“喂,你怎么了?”就是这样一碰触他的身子,齐筱轩就大吃一惊。他的身子怎么那么的凉?就好似他的周遭是一块寒冰,正在渐渐地带走他身体上的每一点温度。
“冷……冷……寡人冷……”他眼睛紧闭,嘴里在无助地呢喃着。
“你怎么了?冷?”齐筱轩四下里看看,没有任何人在,必须要把他弄回到前院子里去。而想要那么做,明显的自己一个人是无法扶起他的。于是,她说,“你等下,我去叫人!”她刚要站起来,却不意那秦王政倏然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狠命地朝自己的怀中一带,他的就算是身体有异样,那力气还是大得惊人。
一个踉跄齐筱轩就被他紧紧地拥进了怀里了。瞬间一种冷寒在他霸道的怀中一点不留地传递到了秦王政的身上,啊,怎么会这样冷?
他的身子被齐筱轩的温热暖了一下。稍稍有些缓和,越发的他对齐筱轩的拥揽就更紧了。
“喂,你松手啊,你快要害死我了啊!”齐筱轩在喊,但是秦王政此时整个人的精神好像是迷失了一样。双目紧闭,对齐筱轩的怒斥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筱轩感觉到了痛楚了,她自己的身子就好似陷入了一个冰窟中一样。任怎么挣扎,周身都是彻骨的寒气,不断地袭来,她甚至听得出来自己的身子在凝结成冰的声音了。她想要喊救命,但是身子已经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就是嘴巴也被冰寒的只是蠕动而无法语言了。渐渐地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等齐筱轩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躺在了自己的那个小屋子里。她的床边是老伯和那个有些疯癫的心如。
“老伯,我……那个他……”齐筱轩想问,自己怎么回到的这里,那个暴君哪去了?他现在怎么样?可是她的喉咙处好像有燃烧着的火焰一样,灼热的疼痛感让她难以再说下去。
“我发现你晕倒在院子里,周身像是被冰过一样,就和心如把你搬回来了,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晚了,总算是醒来了!”老伯对着齐筱轩挤出一点笑意。其实,他的那笑在他的脸上展露出来,给人以惊悚的感觉。
呃?那么说,自己被发现的时候,秦王政已经不在哪里了?他去哪里了?不会是死了吧?那可不妙了,父王让我问的我还没问,他若死了,自己问谁去?“苏伯,大王他……”齐筱轩想实话实问,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能说,自己的昏厥是因为那个暴君。他发了疯狂,周身冰冷,然后强制地拥住了自己,要自己用身取暖?这样说,是不是太过荒唐点?有人会信么?
“大王他旧病复发了,所以才一直没过来看你的,你不要难过!”
齐筱轩一听就知道老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了,他就是不病,他也不会来看自己的!自己是他眼里的什么?不过一个亡国奴,一个他的侍寝者罢了!哼!秦王政,不是父王的信,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救你的!
“不过还好有青衣娘娘在,不然王爷的病就真的会有危险了!”
接下来老伯的一句话让齐筱轩大惊,“什么?他的发病和那个青衣有什么关系?”
“听美乐阁里的小顺子说是大王是因为突然发病,然后就晕倒在倚梅园了,是青衣娘娘用自己的身子暖好了大王,然后又找人来,把大王弄回了咸阳宫,请来了太医给大王瞧病,大王现在都好了,但青衣娘娘却病了,据说是发烧了,在梦里都喊着要救大王呢!还真是没想到,青衣会是那么的善心?”
老伯说完这些,齐筱轩已经惊骇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这救人也有替身?自己负责救,青衣负责去抢功?还好意思说什么在梦里都喊着要救大王?估计那病也是装出来的吧?
齐筱轩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的那件白色的衣裙,这是自己包袱里的,从齐国带过来的粗布衣衫,裙摆处还有泥土沾染的痕迹。这显然是自己与那个暴君撕扯的时候,被沾染的。这太滑稽了吧?自己被秦王政身上的寒气所伤,而被感激被称颂的却是另一个什么也没做只动了动鬼心思的青衣?
其实那一天,青衣也是睡不着,就去了秦王政那里了。在这个王宫里,无人敢招惹她。这并不是说她很厉害,有上乘的功夫,打遍王宫无对手,更别说有什么高贵的出身了。原因很简单,她长得和已故的冷柔夫人很像,是大王两年前在宫外偶然看见她了,才把她领进宫里住在美乐阁好吃好喝供着却又不宠幸她。说的直接一点,她就是秦王政拿来代替已故的冷柔夫人,连她的名字也唤作青衣,而冷柔夫人叫艾唯依,依,衣,王宫里的人心里都知道,只是不敢做声罢了。
两年前,艾唯依死后,秦王政痛苦万分,因思念伤心过度,突然大病一场,医治几个月后虽说是好了,却落下了病根,时常复发。
而青衣进宫后一直以为秦王政是沉浸在了对冷柔夫人的思念里没有醒悟过来,所以才对自己不怎么上心的。她也在心里给自己鼓劲,想着,只要自己坚持下去,老实缠绕在大王身边,就不相信天长日久他会视而不见?不然大王怎会带她进宫还让她住进美乐阁呢?虽说两年来秦王政都没有宠幸青衣,但是两年来秦王政都没有传召任何一个女人侍寝,可是有个女人她竟上了秦王政的床,这太让青衣意外了。大王不是在冷柔夫人离去后,就不近女色了么?
青衣心里很不痛快。
等她到了秦王政的咸阳宫的时候,听赵高说是大王用完晚膳后就出去了。“去哪儿了?”青衣逼问。
赵高有点想不说的。但是他知道这位长得像冷柔夫人的女人一向在这个王宫里都是很跋扈的,自己若是不说出了她想知道的信息,那她是不会放自己走的。于是,赵高实话实说,“大王好像又是去了倚梅园!”
什么?又去倚梅园了么?
“嗯,看方向好像是的。”赵高的话刚完,青衣的人影早就一闪,直奔倚梅园而去了。
青衣到了倚梅园,这个时候夜已经有些沉了,倚梅园里到处都是静寂的。
青衣她几乎被眼前看到的一幕惊愕了。亭子里,大王正紧紧地抱着那个叫齐筱轩的女人。那个女人好像一直在挣扎,想要脱离他的拥揽。但是大王好像是很冷,一直在哆嗦,一直在贪婪地汲取着那个女人身上的温暖。青衣顾不得心里还有疑问,想想应该是大王的旧病又复发了。
青衣走过去,把齐筱轩从秦王政的怀里拉扯了出来。这个时候,齐筱轩已然晕了过去,而秦王政身上的温度也好像在逐渐地回暖,他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的程度了,只是神智依然是不怎么那么清晰的。
青衣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是这个齐筱轩用自己的身子暖和了大王。
如果大王知道了是她救了自己,而他和她又已经有了肌肤之亲,那么他大概是会顺势就把封了位份吧。想到了这里,青衣立刻就站起身来,去自己住的美乐阁里找来了自己的贴身侍女小红。然后两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秦王政从地上扶起来,再一步步地把他送回到了咸阳宫里。
走进了咸阳宫的寝殿里,小红就叫起来了:“赵公公,您快点来吧,大王病了!”
赵高急急忙忙跑出来,就看到了被两个女子架着的秦王政了。
“大王,大王这是怎么了啊?”他惊诧。
“大王突发了冷寒病,许是旧病复发了,是我们青娘娘用身子把大王给暖和回来的,这不,我们青娘娘都要昏过去了,若不是担心大王的安危,她……”
小红的话没完,那边青衣就腿上一软,身子一歪,整个人就昏倒在地。
“啊?娘娘?娘娘?”在场的奴才们都是惊呼。
就这样,醒来后的秦王政被告知说是青衣救了她,还说她对大王的情意真的是难以用语言描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