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奏折
“你看看这个。”不顾我的拒绝，阿焱硬把一份奏折挑出来摆在我的眼前，我拗不过她，心里想着，好吧，看看也好，我就是看看，其实我只是对这奏折好奇，以前在电视剧里看了不少，厚厚的一大叠，有的都能赶得上一本书厚，有的勤奋的皇帝一天能看上百十来本，用朱砂笔圈圈点点，基本上一个国家的大事就全靠这个了。
想想就觉得神秘。
结果，一看那本折子我就怔住了，原本也没什么，就是写满了字的纸而已，一折一折的，要不说要奏折呢，奏乃是向帝王进言，折就是这种进言用折本书写。我怔住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那本折子言奏的内容。
奏折上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臣万拜以叩启陛下：南蛮与我朝修好已逾三载，时值冬至，南蛮谴使来朝，纳贡银十万两，珍宝古玩三千，各色皮裘五万匹。南蛮新君登基，请尚我朝公主为后，两国和亲，以修万代之好。
字不多，我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阿焱也不催促，她只是将右手放在桌案上，食指轻轻叩击着光滑如镜的漆面。我看得出她的沉吟，但同时也不明所以——她为什么要将这样重要的涉及到两国邦交的奏折给我看，她是怎么想的？
良久，我轻轻咳嗽一声，“陛下，”嗓音有点涩涩的，“请尚公主——是指的洛公主么？”
“不要叫我陛下了，慕伊，如果你不让我叫你‘慕哥哥’，那么，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你也不要叫陛下好吗？我不想让我们的关系这样疏远，就像小时候那样，你还叫我‘阿焱’好不好？”
面对着她的诚恳，我无从拒绝，只是，说出那一个“好”字，几乎费尽了我全部的力气，我隐约感觉到，命运，已经悄然改变了轨迹，未来，一切都已经不可预测。
阿焱笑逐颜开，她脸上的梨涡深深地显露出来，“唔……我们说到哪儿了？嗯——尚公主么，当然是指阿洛了，我年纪轻，还没有后，肚子里的这个，就算是位公主也赶不及生出来嫁给南蛮的单新于了。我朝与南蛮修好仅仅三年，他们就来求亲，看起来不像是随便用一位宗室皇亲充数他们就能满意的了的。”
她像是早就想好了的，现在说给我听只是为了博得一个支持的人，我看出了她眼中的那种欢欣，不由叹了一口气，她刚满十八岁，登基亲政也只有三年多，幸亏朝中还有几位忠心耿耿的老臣在，她才能暂时坐稳这个位置，不过也是处处制肘，现在她能够独立做出这个决定，恐怕也不容易吧。
但是，事情岂会这么简单呢？洛公主是谁，连我都明白啊，孟太后唯一的依靠，就今天的架势来说，她恐怕是还在处心积虑地策划着要把洛公主捧上帝位，一旦洛公主嫁去了南蛮，想来她再多的企盼都要落空了。
已经牺牲了一个杨侍君，他们恐怕不能再忍受继续等待了，那些人……都不是善与之辈，此时再这样逼他们，难保他们不会孤注一掷，这一点我都看出来了，阿焱不该不明白。
“你已经想好了么，阿焱？洛公主、孟太后，还有她们身后的人，也许根本不会答应吧？”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坚持，竟然忧心忡忡地和她讨论起看起来没有比这更重的朝政来了。
阿焱摇摇头，她示意我看向奏折的落款，那里并排写着两个名字，一个是礼部尚书沈知砚，另一个，则是左相孟青舟。
我的脑袋哄的一声炸开，沈知砚这个名字我熟，他是沈慕伊的父亲，换言之，现在是我名义上的爹，是朝廷官居二品的礼部尚书，南蛮纳贡，一应事宜，都由他全权负责，所以，这本奏折该是他写的。而另外一个名字——孟青舟，我也熟，他现在不但是左相，而且还是皇亲国戚，他的妹妹，就是今早我在天仪殿见到的端坐正座的那位——孟氏太后。
这我就不明白了，他应该是和自家妹妹和外甥女是一条心啊，怎么会附议这本折子，想要将洛公主嫁去南蛮为后呢？
简直是不合情理，根本说不通。
“很奇怪对不对？”阿焱将我眸底的疑惑看的一清二楚，她靠在椅背上，“我也很奇怪啊，孟左相不该如此的糊涂的，还是——根本就是我想错了？太后和阿洛，根本就没有意思要入主这简心殿的意思？”
“是阴谋也说不定。”我是看多了电视剧和小说的，一般这种看似不合理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着惊天的大阴谋。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现在也别无他法，一年之前是靠你才将那些蛮子驱逐出了我嫣朝的边关，现在两国修好，我更不能重开战端。”阿焱思忖着，她说的很慢，我却没有认真在听。
总觉得，有什么，是我和她都忽略了的，到底是什么呢？明明已经揪到一点点线索了，可是却仿佛有很多不相干的东西挡在前面似的，令我无法破开迷雾直接探究到本质。
到底是什么呢？
阿焱大概没有察觉我的失神，她自顾自地说着，“南蛮的新单于是老单于的第二个儿子，原本不是世子，也比不得大王子德高望重，但老单于一死，他却能迅速地得到各部贵族的支持，甚至一连杀了三个自己的亲兄弟，踩着他们的尸骨登上了王位，这样的人，听起来很危险啊。”
老单于的第二个儿子，二王子沐勒真？对，就是这个人，他就是我苦苦想要探寻的本质！
我猛地扯开了身上的白袍，露出胸膛，阿焱还在说着什么，见此不禁怔住了，旋即，两团红晕飞上了她的面颊，“慕……慕伊，你干什么？”
她与沈慕伊，虽然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过肌肤之亲吧？所以她才会脸红，不过我顾不得这些了，我只是抓起她的手，让她触及到我心口处的那一道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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