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女帝
这位褚焱女帝长得着实漂亮，眼睛和洛公主的很相像，但光芒是不同的，如果说洛公主的眼神温柔而内敛，那么女帝的眼中就放射着一种慑人的明光，虽然称不上冷冽，但有如利剑出鞘的锋芒——单单凭这一双眼睛，就足以令万众臣服。
第一次见到这样特别的女子，不过遗憾的是，我现在只是她的一介后宫，生死都掌控在她的手中，相信一般的男人都不会对这样的女人有多少好感。
再向下看，她倒没有像洛公主那样戴了面幕，脸颊瘦削，下巴尖尖，相比于她头上戴着的皇冠来，整个人都显得很娇小，听说她极其喜好白色，但今天她盛妆出席，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白色，穿着一身红底绣金的锦袍，小腹微微隆起，却并不招眼，腰身掩在一条三指宽的织锦腰带下。
听说怀孕的女人脸会浮肿，不过看这女帝，可是一点都没有，反而有一种妩媚，愈发地动人。
幸好我这个位置不远，美女也可以看得清楚一点。
我暗暗偷笑。
还没等再多看几眼，女帝已经开口，“开席吧。”
美酒佳肴流水一般地送上来，这里的饮食远不及现代精致，宫中的御膳也就一般，还好我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对吃什么并不挑剔。酒倒不错，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入口甘醇，没经过化学污染的粮食酿出的酒都有一种天然的味道。
但不敢多喝，我酒量不好，酒品更差，当年大学毕业的时候吃散伙饭，多喝了几杯，结果醉后吐“真言”，把四年的糗事都抖落了出来，沦为了同学们的笑柄，之后每次聚会都跟受刑似的，成了我一大块心病。
整个晚宴都相当的无聊，女帝时不时地和孟侍君说上一句什么，笑靥如花，杨侍君看起来不太开心，一个人喝着闷酒，兼或瞪我两眼，我无视他，捡着自己喜欢的菜慢慢地吃。
阶下的大臣频频向女帝敬酒，她笑着应了，自己涓滴不沾，孟侍君当仁不让，自然是全挡了下来。一番下来，我估计那孟侍君足足喝了十多杯，但面不改色，丝毫没显出醉态来。
这个孟侍君，看来不是个简单人物。
洛公主却静悄悄的，一声不出，而且她菜不动，酒也不喝，整个人就在那儿干坐着，面幕下也没有任何起伏。说也奇怪，她这位置算是整座大殿内的次席，稍逊于皇帝之下，可见她的身份地位有多高，但却没有一个人来向她敬酒，连我这众所周知根本不受宠的，都有大臣上来敬上一两杯，她在那儿却完全无人问津，像是殿内根本没有她这么个人似的。
不得不说，很耐人寻味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女帝要先走了，孕妇是不能劳累的，自古皆然。皇帝走的时候所有人都呼啦啦站起来，口中说着“恭送”，我原本以为皇帝都撤了我自然也就有借口开溜，今天算是结束了，趁早回去，省的又像上次似的，被什么人叫住挖苦一番。
没想到，女皇帝步下台阶的时候，她的视线向我这里一扫，随即，唇边绽开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笑，杨侍君上来要搀她，她摆摆手没接受，杨侍君的神色登时就变了变，不过还是强撑着笑意，她却把手伸给了孟侍君，又接着道，“听说杨卿那里的冬梅绽放，妹妹，沈侍臣，一道去看看吧。”
杨侍君的眼睛马上又亮了，看起来是开心的不得了。
我却暗暗赞叹这女帝有手段，她这是打一棒子再给甜枣啊，哪个都没冷落，不过，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算上我？
不知道现在算是个什么状况，我心里相当的没底，本以为混过这一次就好，没想到偏偏赏个梅花都要把我给带上，先前的听闻到底考不靠谱啊，有哪一个不受宠的妃子还能跟皇帝一道赏梅的？
可不明所以归不明所以，我也不能拒绝，只得认命地道了一声“是”，打算随机应变吧。
小丁却相当激动，在殿门口他麻利地给我披上大氅，系好披风，还偷空儿向我耳语，“主子好好表现。”
表现个头！我苦笑，心想能不能过一关还要看运气，说不好我今天露了底，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到时候你也跑不了。
出了外殿的大门才知道已经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外面倒不算很冷，雪花却大，一片片如同鹅毛一般，纷纷扬扬地飘向大地，地面上早白了，铺地的红毯上也是一片银白，衬着烛光，闪烁着一种碎钻般的光芒。
女帝孩子心性上来，舍了暖轿不坐，非要走着过去，弄的一群太监叫苦不迭，一个着紫衫的内监看起来品级不低，过来道，“陛下身子重，天黑路滑，恐怕有失。”
女帝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她笑了两声，“魏公公，无妨的。朕喜欢这雪，想多走走。”说这话时她卸下了眸间的精光，看起来像个娇憨的小女孩，撒着娇要看初雪一般。
小丁说过，这魏公公是内宫的总管太监，正四品，地位要高过一般的侍才，而且他是看着女帝从小长大的，是她的心腹。
魏公公无奈，只得吩咐了四个小太监在前扫雪，两个提了灯笼照路，又命人去取皇帝的鹤羽斗篷来。
孟侍君开口，“何必让陛下久等，我的琴箫阁离这里最近，碰巧上次陛下遗下了一件孔雀裘，我已命人随时备着，小墨，你去取过来，速去速回！”
他的贴身小太监小墨应了，冒雪急急地去了。
女帝没说什么，可那眼神明显是嘉许的，魏公公不失时机地夸赞，“都说孟侍君心细如发，果真不假，连这一茬都想着了。”
孟侍君脸上淡淡的，既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倨傲无礼，只是笑笑，扶着女帝的手愈发紧了些，分寸拿捏的刚刚好。
我在后面看着，对他真是刮目相看，怪不得他荣宠不衰，原来很是有心机的。
遇事不骄不躁，看似表面宠辱不惊，实则心思细密，面面俱到，这样的人，若是到宫外去，无论文武，都必有一番作为，可惜……
咳，不说也罢。
相比起来，杨侍君愈发地不安了，他虽然站在皇帝身边，和孟侍君一左一右，但一连几番他都没表现的出来，当然心急如焚，不过他的水准比起孟侍君来就差的多了，喜怒忧心都挂在脸上，明眼人一眼就能看个透透彻彻。
我正觉得有趣，在后面看戏看的热闹，可突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好像有一丝冷笑钻入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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