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任人宰割
他刚说完这句话，我还来不及反应，已经全身一僵，掌中握着的那截枯竹也从僵硬的指间掉了下去，紧接着，我的身躯重重地倒下，撞击到地面上的时候非但没有感觉到痛，反而是更加强烈的酥麻，如同电击一般，一阵阵地袭向全身。
柳潇尘上前一步，将桌案上的香炉抛出窗外，空气中那一股淡淡的气息很快消失，我全身的麻痹才没有继续严重下去，只是不能动的地方已经不能动，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任人宰割而已。
连舌头都仿佛变成了石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眼睛还能转动，我看着他一点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笑容变得很近很近。
“怎么样？这凝魄香的味道如何？不要说你只是一个人，就算是一头象，也得乖乖地躺上半个时辰不能动。为了等药效发作，我足足跟你废话了这么久，也算是你死得其所了。”他拍了拍我的脸，“别做出这样的眼神，杀不了人的，我想想，你该怎么死好呢，杀了我的表哥，扰了我叔父的计划，现在，表姐也因此不得不于此终老，葬送青春，还有我……算了，跟你一个将死之人还交代什么，等会儿，你就尝尝在崖顶纵身飞下是个什么滋味吧，我早算好了，你会在下落一半的时候慢慢恢复知觉，不过到时候就晚了，你会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一步步地接近死亡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真是难以形容其美妙……啧啧！只是可惜了，你现在这张脸上做不出任何表情，否则，我还真是想看看你那因为恐惧而颤抖的面容……”
其实这个时候，看着他如此快意而扭曲的笑，我在心里也很想笑，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这样死去，还有人苦心孤诣地安排了这样一种华丽的死法，那种他所形容的恐惧此时此刻在我的心中居然没有半点踪影，我只是有一种久违的平静，就好像……一条路终于走到尽头一样。
柳潇尘笑够了，招呼了两个蒙面人进来，“脱了他的外衣，将他从山崖上扔下去！”
山间的风吹在脸上应该是冷的吧，只是我现在感觉不到，但仰着头被抬走的时候，能看到天边一牙新月，略带绯红的月光将这里的一切都笼罩上了一种绮丽的光芒。
山路崎岖，这两个人的脚程却足够快，如履平地一般，不到半个时辰，居然到了一处崖顶，白日里我并没有仔细观察这般若山，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视野开阔的地方，可惜了如此之景，如果能动，我也许会在这里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他们将我扔下悬崖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在坠落的过程中，四肢渐渐的有了力气，只是我不想再动，平生第一次从如此高的地方落下，算是一场蹦迪吧，只是不知道我醒来之后，又是在哪个时空哪个世界呢？
很奇怪的，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刻，我却没有想起阿焱。
像以往许多次一样，我居然——又醒了过来。
醒来的时候身处一个陌生的境地，我本能地辨别着这是什么地方，心中却暗暗地在祈祷这里不要是嫣朝了，其他的，哪怕是地府黄泉我都认了。
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我已心如死灰，如果是在一年之前，我也许还会在心里存些不舍，但现在，既然阿焱对我的误会已经根深蒂固，我也就再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离开吧，离开最好。
只不过这个愿望在看到笑靥如花的夏欧之后彻底破灭了。
“这是哪里？”她看了我许久，从我睁开眼睛之后那种好奇和探寻的目光就一直在我的脸上流连不去，我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只是什么都没想，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开口问，声音有些嘶哑。
她终于收回了视线，扔给我三个字，“千波阁！”然后冲着一旁招了招手。
我想点头，可做不到，全身似乎都没有知觉，沉沉地压在床上，甚至于连头都沉重无比，除了嘴唇，我哪里都动不了。
和中了那种“凝魄香”之后的感觉一摸一样。
“我怎么没有死？”伴随着这句话，有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一直走到床前，他凑过来，所以我不需要转头就看到了他的脸。
“小丁？”几乎是同一刻，这种令我熟悉的过分的脸就令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小丁和以前没有任何变化，仍旧保持着我第一次从这个世界醒来时所看到的他的模样，不过现在他脸上表情却不同了，不再是以往的那种谦卑恭谨，而是淡然和自信，这种表情与他的气质浑然天成，仿佛与生俱来，似乎这才是真实的他，而以往我所熟悉的那个，只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他唤我，“主子！”
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但这两个字包含的意义却令我很快就觉察出了异样，我问他，“你是千波阁的人？”
他沉默了片刻，“我是主子的人。”
刹那之间我明白了，之前竟然一直把他当成是阿焱的人，而阿焱则说他是我的人，可实际上他谁的人都不是，他竟是归属于千波阁的！
暗探？还是其他什么角色，我没有想到，千波阁的眼线竟然已经渗入了宫中，竟然是距离阿焱这么近的地方，幸而他们效忠的是帝君，否则，这将是直插心脏的一个巨大威胁。
千波阁是帝君的一把利剑，剑开双刃，我第一次体会到了那另一面锋刃的冰冷。
长久的沉默之后，我问，“我昏迷几天了？”
夏欧走过来，“一个月！”
一个月？这么久了？我的心头一跳，几乎是想也不想地就要起身，只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沉重将我拉回了床上，依旧是没有痛觉，任何感觉都没有！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夏欧和小丁齐齐躬身。
“小丁！你别走，我还有话要问你！”
“主子，有话明日再说不迟，从崖顶坠落您所伤非轻，还请多多休息！”小丁的声音如同催眠一样响在耳畔，“您是小丁的主子——您不可以有事！”
最后一个字落定，我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睡眠，真是一件美好的事，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忘却痛苦，还可以自由地徜徉，梦境，令人在绝望之中找到一丝的安慰，却是愈陷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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