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出兵
“陛下，在下不才，愿领兵前往临川，倾千波阁之力，救出临川侯。”我一字一句道。
阿焱再度吃惊不小，“这使不得，千波阁历往不入世间，阁主肯出手相助已经大嫣幸甚，如何敢劳动贵阁倾尽全力？”
“陛下何必如此客气。既然在下如是领阁主之衔，如何做，自有我的道理。况且，在下与先皇夫殿下曾是挚友，于公于私，都不会坐视朝廷危难，陛下忧虑。”
“但阁主亲自前往，终是不妥。”阿焱似是被我说动，但仍是迟疑不决。
“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情势危急，陛下和我都明白，临川一旦有失，大嫣必将危在旦夕。”
“但是……”从阿焱的眼中我看出了她的疑虑。
是担心千波阁有所图谋么？阿焱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很早之前我就发现，她对于千波阁的密报，并不完全持信任的态度，反而诸多的查证，似乎，她早就知道，经过了几百年之后，千波阁，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千波阁了。
如果是这样，我有必要让她放心。于是我说，“陛下大可放心，在下这样做，并非只是为了嫣朝。赌上千波阁主之名，愿以天下为注，在下想与陛下做一个交易。”
“交易？什么交易？”阿焱惊疑。
“很简单，如果此行能够化解局势，将南蛮驱出我朝边境，请陛下在下我一事。”
“你说。”
“事成之后，解散千波阁！”
“什么？这样不可！”阿焱惊呼道。
“陛下应该明白，千波阁百年经营，却愈来愈脱于皇室掌控，如今尾大不掉，陛下想必也是忧心不已。如今，趁此机会，将千波阁解散，永除后患，同时又能化解危机，岂不是两全其美？”
阿焱细细想了想，“听起来不错，但是，朕却没有从中听出任何有利于你千波阁的地方。身为阁主，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也许这就是我想要的呢，陛下，千波阁司职暗杀和情报，生活在其中的人并不快乐，千波阁，也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地方。如果能够让那些人都能回归家园，和亲人团圆，让他们从黑暗中解脱出来，未必不是一桩好事。”我说的这些是我的真心话，自从十三死后，这个念头就在我的心中成型很久了。我亦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会说出来。
见阿焱还是没有答应，我下了一剂狠药，“陛下，这也是先皇夫殿下的心愿。”
“如此，朕和你一起去。”阿焱脱口而出。
“陛下，万万不可，”我顿时大惊，“陛下万金之躯，九五至尊，若是亲往战场，万一有失，在下万死难辞其咎。”
阿焱笑笑，“以天下为注，恐怕也只有千波阁主有此魄力。既然赌的是朕的天下，朕岂能甘居人后？再者说先皇也曾御驾亲征，我大嫣才有了今日偌大版图。如今国家危难，身为帝王，朕更是没有不亲往之理。”
“可是，陛下乃女主，上阵杀敌是男儿的事情。”我急急道。
阿焱忽然笑的如同三月的春花烂漫，我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她这样明媚的笑容了，一时失神，她清脆的笑声就像风铃一般在这幽深的殿内回荡不休。
“陛下，您——在笑什么？”我醒悟过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
“当初，慕哥哥也说过这样的话。”阿焱说完这句话后，忽然就不笑了，神情似喜似伤。
我清咳了一下，岔开了话题，“陛下，那上阵之事？”
“朕一定要去！阁主不用多说了。千波阁一向为各代帝王信任，朝中之事，有贵阁和沈右相，朕就放心了。另外，不必再用兵，朕要亲自会一会这南蛮单于沐勒真。”
我再也找不出任何理由，只能答应了她。
半月之后，轻装简行，我和阿焱前往临川。
一路行去，为了不惊动沿途百姓，加之军情紧急，风餐露宿，阿焱安之若素，没有锦衣玉食，从不叫一声苦。
魏公公没有跟随前往，他年纪大了，路途颠簸不易，阿焱特许他留宫待守，魏公公原本极不情愿，言道二十几年不曾离过陛下身侧，陛下身边没有应心的人能侍奉左右，他放心不下。这其实也是我忧虑的，一方面，留魏公公在宫应对不测，我极是赞同，我在宫中的几年，见惯了这深宫之中的尔虞我诈，阿焱身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也唯有他一人，但阿焱现在，确实没有人贴身侍候，我本想让小丁去，可想了想，又怕被阿焱发现什么端倪。
连日赶了数日，这一日，停军休整。这里已经是明州境内，原本是一方繁华乐土，只不过自从南蛮挑起战端之后，两国的互市被迫中止，百姓也纷纷逃出城内，流离失所，一时间入眼所见的皆是流民，哀鸿遍野。
阿焱第一次见到如此惨境，尽管时间紧急，杯水车薪，她还是命人遣散钱财，周济难民。
我正在检看军报，南蛮已经步步紧逼，扬言再等三日，若是再不应允，临川侯便再没命回临川了。
小丁替我拨了拨灯芯，昏暗的室内顿时亮堂许多，我沉吟着叩击着桌面，简陋的木桌叩上去指节微微发疼。
小丁低声道，“主子，您看，如此是多事之秋，千波阁不可一日无主，夏堂主她……”
“她怎么了？别吞吞吐吐的，”我埋下头，提笔在纸上开始写。
“夏堂主要属下传话，希望您尽快回去。”
“怎么？千波阁不是一直由她打理的好好的么？近来是怎么了，力不从心了么？她会有这一天？”我随口一句，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过分的声音。
夏欧的声音冷冷的，“阁主好大的脾气。”
“夏欧，你来做什么？莫非，是千波阁出事了？”我猛地站起身。
夏欧从外面进来，“自从你入主千波阁以来，我一次感觉到欣慰，总算是把千波阁放在了心上，我还以为，你见着了你的褚焱陛下，乐不思蜀了。”
“放肆！”这句话刚出口，还未等夏欧做出任何反应，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阿焱的到来猝不及防，令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
阿焱见到外面也是一愣，“朕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当然不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请进。”
阿焱的笑容依旧，连日来的车马劳顿没有令她的光彩蒙尘，她现在笑起来的时候不但右颊上的酒窝很漂亮，连同眉眼都笑的弯弯。我看着她，忽然间觉得夏欧的话其实很大程度上不错——我真的很眷恋留在她身边的这种感觉，仿佛只要远远地看着她，就会满足。
小丁和夏欧两人都呆愣着不动，前者在偷偷看我的神色，而后者，则是满不在乎地撇开了眼。
这种气氛难免尴尬，再者，让这天下之主吃瘪，我是万万不敢，“小丁，夏欧，快向陛下行礼！”
夏欧倨傲地看了阿焱一眼，“陛下，千波阁见帝君不行跪礼，恕我无礼了。”
虽然阿焱不在意，我却有些沮丧，夏欧的这种脾气，在我面前都不驯服，更不要说在其他人面前了，虽然这个“其他人”，是帝王。
相比起夏欧的冷若冰霜，阿焱的笑容没有丝毫的变化，她道，“夏堂主所言极是，朕不请自来，抱歉。”
“岂敢，”我忙道，“陛下请坐。”
小丁自她进来之后就不说不动，一直垂着头，可阿焱还是见到了他，不无惊讶，“小丁，是你。”
小丁没奈何，用眼神看了看，我微笑地对他点点头，他这才站了出来，行礼，“小丁见过陛下。”
阿焱一时欣喜起来，“小丁，快些过来，朕有话问你。”
小丁有点不情愿，还是依言而行，“陛下请问。”
“小丁，自从先皇夫殿下薨逝之后，你便不知所踪，朕派人找过你，后来以为你死了。你是何时入了千波阁？你没有事，为什么不会来找朕？”阿焱急急问道。
小丁笑了笑，“陛下，有些事一时间说不清楚，小丁如今只是阁主身边一名属下。”
阿焱没有再追问下去，这些问题之后的日子里她再也没有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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