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疑心生暗鬼。原本就心怀鬼胎的吕仙儿,一听小柳说这后宫闹鬼后,立刻就变得一惊一乍的。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做出激烈地反应。
当天夜里,惨白的月光,照在雕满了蝙蝠的窗格上,窗格上的蝙蝠,趁着月光扑到了吕仙儿的锦被上。
吕仙儿猛然想起小时候,奶奶给她讲过的故事:“仙儿呀,你别看蝙蝠的样子不俊,它的能耐可不小。它可是钟馗捉鬼的好帮手呢。”
此时月渐偏移,吕仙儿觉得眼前的蝙蝠,仿佛就要飞到自己脖子上了。她吓得尖叫一声,从床上弹下,披头散发、大喊大叫地奔到大厅里。值夜的宫女们闻声而至,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惊魂未定的吕仙儿,定了定心神,眼珠子一转:“我刚才梦见王母娘娘了,她说我福大贵重,应当母仪天下。我哪里敢有这种非份之想,这才被吓醒了。”吕仙儿话音未落,天上的明月,便羞得钻进了云层里,似乎再也不想露面了。
宫女们听了吕仙儿的梦,个个都面面相觑。待吕仙儿回到寝宫后,小柳才了然地对众宫女说:“瞧着吧,这‘禧和殿’从此后就要变得喧嚣不宁了。”
一夜胡思乱想,吕仙儿一想放弃,眼前就立即浮现出波公公那张被阴险狰狞的脸。她想出一个最毒的招,又怕惹鬼上身。直到过了三更,她才迷糊地睡去。
当太阳的金光,把沉睡的吕仙儿刺醒时,侍卫队的统领王大敖,也带着十余名侍卫到了‘禧和殿’。吕仙儿激劲地迎了出去。王大敖见了吕仙儿,不由愣了一下。
十几名彪形大汉在王大敖的指挥下,砉地一声,齐刷刷地向吕仙儿低头行礼,气势豪壮,不由得令她血脉贲张。一下就把咋日遇鬼之事,全抛到‘爪哇国’去了。权势的威力如此巨大,吕仙儿不由为之心迷神醉了……
可是她毕竟设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连一句场面上的话也不会说,任由那十几名彪形大汉垂首而立。
“德贵人。”王大敖粗声提醒陶醉中的吕仙儿。
“哦……平身、平身。哦!不对。免礼、免礼。”吕仙儿慌乱地做出了回应。
众侍卫昂首挺胸地站直,吕仙儿正想交待她的计划步骤,突然看见这排彪形大汉一个个地神情古怪,瘪着嘴,象是在隐忍着什么。终于有个侍卫忍不住的,‘哈……’地笑出声来。
一时间,吕仙儿被笑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见众人都拿眼瞟着自己的额角,伸手一摸,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昨日被小石子击中的额角,现在肿得老高,且还带着淤血。看上去就像长了一个怪角在头上一样。再加上昨晚一夜没睡好,她的两只眼,就象长了两个黑眼圈的熊猫,难怪惹得众人讪笑不已。
‘嘭、嘭……’两声巨响后,那个笑出声的侍卫,立马就倒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见了主子这点定性也没有,你还能干什么大事?看我不劈了你。”王大敖指着地倒在地上的侍卫,怒气腾腾地叫骂道,还随手从腰间拔出了佩刀。
众侍卫连忙齐齐上前,抱腰的抱腰,取刀的取刀,劝住了这个脾气火爆的大内统领。
“德贵人,是属下平日里管教不严,得罪了。回去我就把他给废了。”王大敖向吕仙儿抱拳谢罪。他的声音像闷雷一样,震得吕仙儿气闪头昏。
“算了吧。尚未出师,先折壮士。不吉利啊!”吕仙儿掩着额角讪讪地说道。
“德贵人,太后对属下交侍了,今日之事,一切行动全听您的调遣。有什么安排,就请德贵人吩咐吧。至于这小子,就先让他回去闭门思过。”王大敖一副只认衣衫,不认人的恶奴模样。
“呃……今天真不凑巧,你们等我一会儿啊。”吕仙儿丢下一句话,急急地就跑回寝宫去了。
她抓起铜镜一瞧,不由气得脖子都红了。额头上长了个角,着实太不雅观了。可是今天就要办她入宫后的第一件大事,不出门去又不行。吕仙儿对着铜镜弄散了头发,想遮住。可那只角太过突兀,仿佛还在冒尖儿。
思索了半晌,吕仙儿从衣柜里,把她在‘含睇楼’得的那块宝蓝色的绸缎拿了出来。一看见这块绸缎,她的心中就有气。她想起自己选的绸缎被王月影抢走。想起云破月默不作声,却得到了一匹最好的‘九霞绸’。
她恨恨地用剪子把那块绸缎一剖两半。当绸缎裂开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吕仙儿觉得自己,似乎像隐隐听到了云破月的求饶声,她的嘴角不由牵出一丝阴笑。
也怨她从小没学过包头布,此刻也只能把自己的头,裹得像个棕子似的,这才勉强摭住了那只新生的角,走了出去。这一回,侍卫们都学乖了,没人再发笑。
“呆会儿我到‘初九宫’去,你们都在围墙外的小树林里等着,一看见香贵人就把她抓起来。可要记住一条,先得堵往她的嘴,免得她叫唤。”吕仙儿自以为周祥地布置道。
“是!一切听从德贵人安排。”众侍卫齐声应道。
吕仙儿又开始飘飘然了,能掌控这帮如狼似虎的侍卫,让她有了一种从末有过的成就感,浑然不觉自已奇怪的打扮有多可笑。
初九宫
东方金乌正在院内练习拳脚,舒展筋骨。忽听太监来报:“皇上,‘禧和殿’德贵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东方金乌每夜冷落于她,心中倒是有几分欠疚。沉吟片刻后,东方金乌吩咐道:“请到正厅说话。”
“仙儿给皇上请安了,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吕仙儿盈盈一拜,柔声嗲气地说道。
“平身!今日德贵人所来何事?”东方金乌见吕仙儿裹了块蓝绸缎,打扮怪异,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由得暗暗吃惊。现在正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这样打扮的不速之客怎能让人安心。
又听到东方金乌富有磁性的声音,吕仙儿只觉心中一暧。她弄不懂这个玉树临风的君王,为何会对她如此薄情?只是那春风一夜的孽缘,早让吕仙儿有了曾经沧海的情愫。
“皇上莫要紧张。奴婢知道香贵人也在这‘初九宫’里,是专门来请她到我的‘禧和殿’去玩的。我俩在‘含睇楼’当小主的时侯,就是睡在一个房里的,可要好了。”吕仙儿浅笑盈盈的说道。
“你接香贵人出去,太后同意吗?”东方金乌越发疑惑地问道。
“回皇上的话,这也正是太后老神仙的意思。太后是想让皇上和香贵人宽宽心,她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吕仙儿鬼话连篇的说道。
东方金乌将信将疑。他凝神想了一会儿,又审视了一番吕仙儿的神色,觉得这其中必定有诈。太后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派人来请云破月出‘初九宫’?
“真不巧,香贵人昨日染了小恙,这会儿还在睡觉呢。她今天恐怕是不能出门了。你回去替朕谢谢太后。谢谢她老人家对朕无微不至的关心。”东方金乌淡淡地说道。
吕仙儿没想到东方金乌竟然如此精明,丝毫不留余地的就拒绝了。她眼珠子一转,立即又心生一计。
“皇上,香贵人病了,奴婢更应该去探望她一下,可以吗?”吕仙儿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这……”东方金乌实在没想到,吕仙儿竟是这么的难缠。如此再拒绝她,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东方金乌还是悄然地跟门口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当然可以。你们既是同乡,又是好姐妹,理应让你去看看。你等着朕,朕去换身衣裳,再陪你一同去。”东方金乌只有暂施缓乓之计。
小太监倒也机灵,一趟小跑进了云破月的寝宫,一五一十地向云破月汇报了正厅里的一幕。末了,小太监还催促着云破月,让她赶紧装病。
“谁还怕她不成?小石子,你快回去吧,我知道该怎样对付她。”云破月不以为意地说道。
东方金乌和吕仙儿一起到了寝宫里。云破月正用笔在纸上涂涂抹抹。
“破月妹妹,你没病呀!听到了生病了,可担心死我了。”吕仙儿急切地扑了上去,给云破月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其实她早就猜到,平素身体就比旁人要健康的云破月,并没有生病。可是当着东方金乌的面,她哪敢叫真。
“德贵人啊!没着见我正在画画吗?别搂着我。”云破月没好气地说道。
东方金乌在他俩身后冷冷地注视着。单看云破月对吕仙儿厌恶的反映,就可以知道吕仙儿先前说的话,都是在撒谎,看来她此行一定是居心叵测。
吕仙儿讨了个没趣,低下头去看云破月到底在画什么,居然这么专注。
云破月见吕仙儿在看她操笔,想遮也是遮不住了。其实她原本也就没想遮过。只是她的画技,着实令人不敢恭维,线条粗细不均,歪歪扭扭,画的东西又是是而非。此刻画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像虎似狗的东西,正把头伸进一只圆圈里。而云破月正在卖力地涂着那个圆圈。
吕仙儿看了半天,也没看懂云破月画的是啥。“香贵人,好雅兴哟!只是不知道你画的究竟是什么啊?”
“这可是幅名画,叫‘狗吃……’叫‘天狗吃月’。”云破月一脸揶揄地说道。她到底是女儿家,粗话到了嘴边,立马就改了口。
“让朕瞧瞧,香贵人的大作。”东方金乌笑着走上前来。“这哪里是什么天狗吃月?哪有月亮涂成黑的。朕看这倒是像狗在吃……”东方金乌也是笑而不言。
吕仙儿自从替太后尝过‘遗矢’之后,在宫中可谓臭名昭著。因此她也尤为忌讳别人提到这件日常一遭的事。现在云破月居然把她画成了狗,让她在皇上面前如此出丑,气得她脸色卡白,后脊发凉。
吕仙儿狠劲吸了两口气,在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吕仙儿,你一定要忍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云破月,现在就让你乐吧,看我呆会儿怎么收拾你!”
“德贵人,你今天的打扮很出众啊!这块绸缎,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云破月这才看清了吕仙儿今天的扮相,伸手去摸那块头巾。
吕仙儿惊得不由往后一跳,捂着头巾说:“今儿出门时风大,所以才裹了头巾。破月,我有点私房话想跟你聊聊。”
“私房话?我俩有什么好聊的?”云破月不屑地说道。
“是令尊的最新消息,你想知道吗?”吕仙儿附在云破月耳边低声说道。
东方金乌见云破月忽然脸色大变,便识趣的说道:“既然是你们姐妹有私房话要讲,朕就先回避一下吧。”说着,东方金乌便自行退出了寝宫。
他已看出来,吕仙儿今天是来者不善,若是硬把她赶走,那么对方的动态,可就一点儿也摸不到了。不如先听她究竟要说什么,然后再作打算。
“破月,敏佳让我告诉你,她那儿有一封云元帅寄来的亲笔信。”吕仙儿见东方金乌出了房门,才故作焦急地说道。
“不会吧!爹爹的信,怎么会在敏佳手上呢?”云破月用怀疑的目光,瞅着吕仙儿,根本就不太相信这消息。
“是这样的,小果子去‘祥和殿’找你,你不在。他就把信交给了敏佳。敏佳一个宫女,她哪里能进得来这‘初九宫’,所以她就找到了我。破月,我们是好姐妹,又是同乡,你说我能不帮你吗?你看这儿……”吕仙儿说着,一把扯下头巾,亮出了额上那只犄角给云破月看。
“啊!这是怎么回事?”云破月吃惊地问道。吕仙儿的那只角,已经紫黑了,看起来,的确有点吓人。
“这是我给太后磕头求情,才留下的。可是,你还画狗来羞辱我,我可真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我一个弱女子,想在这后宫里混,容易吗?”吕仙儿说完,竟嘤嘤地抽泣起来。
她一边假哭,一边由衷地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能随机应变,把不利的因素,变成了有利的杀手锏。若没有头上这只角,就唱不了这一出苦肉计了。
凭着东方金乌的精明和云破月对自己的戒心,今天要想骗云破月出宫,实在是太难了。到时侯肯定交不了差。说不定只有出下策,叫侍卫冲进‘初九宫’,来个霸王硬上弓,强行绑走云破月。
但是,有了这只角,一切都不同了。她摇身一变,就扮成了甘下地狱的‘活菩萨’。小柳说这宫中闹鬼,这鬼,多半是专门来保佑她的神灵吧!弹指之间,就帮了她的大忙。吕仙儿开始由衷地感激弹他额角的那位仙人了。
‘哗啦’一声,云破月两把就撕碎了那副‘天狗吃月’图。“仙儿姐姐,我错怪你了。走,我跟你去见敏佳。”
云破月看见吕仙儿头上这么大的一个包,以为自已真的冤枉了吕仙儿,心中颇为内疚。再加上吕仙儿所说的话,似乎也很可信。尤其是吕仙儿提到,是小果子给敏佳送的信。这一点更是加强了她说话的可信度。因为小果子的真实身份,旁人是根本不知道的。
云破月哪儿想得到,吕仙儿在‘含睇搂’时,就曾经对她跟踪,偷窥加偷听,早已把一切了解的一清二楚,所以她才敢在太后面前夸下海口。想利用亲情,诱使云破月上当。眼见云破月就要掉进自已挖的陷井里,她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
“仙儿姐姐,你笑什么?”云破月觉得吕仙儿的笑声似乎有点古怪。
极力催促着。
“我去跟皇上说一声去。”云破月有些顾及的说道。
“哎,你这个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小美人,现在怎么也变得婆婆妈妈的了。我们去去就回,敏佳就在‘初九宫’外,不远的小树林里等你呢。”吕仙儿极力劝说道。
“那……走吧。”云破月挂念爹爹心切,终于下了决心出宫去。
两人快步走到宫门口,小石子却挡住了她俩。云破月和吕仙儿一个比一个着急,三个人就在大门口推搡起来。
“破月,你真的要出去?”东方金乌忽然出现在她俩面前。他已料吕仙儿到可能会有这么一招,所以早早地就派小石子守住了大门。
或走?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