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垂目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那女子为何因自己突来的一言而故作如此恐慌,“本宫只是突来一问,你倒不必如此惊慌,你也算是情意之人,本宫也甚是欣慰,今日本是为着慧贵人而来,不知为何,见到你,哀家倒是言语多了些…”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请恕奴才冒昧,今日皇后娘娘能前来亦是第一人,一入深宫最是凄苦无依,如不是皇后娘娘前来,西苑至今已是院前冷落无人问津…”
忻儿缓缓站起身来,终抬眸坦然对上眼前的华服女子端庄而温雅,看样子比她仅年长几岁,但那沉稳的气度却是她学不来的,高高的发髻上斜插着紫珠流苏御凤钗,象征着她那后宫主位的身份,一双好看的柳烟眉下是一双极为温润的眸,姣好的鹅蛋面上有着特属中原女子的娇嫩秀柔,看着眼前的女子全身皆透着股细腻与婉约的劲,竟与忻儿心中的宫嫔女子有着极大的反差,没想到全身皆透着尊贵气息的她,竟然是这般平和却又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你这是何出此言,皇上为前朝琐事缠身,已是数日未进后宫,自是不知这事的,本宫也是今日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时,才闻得慧贵人的事,想来慧贵人刚进宫不久,也未在宫中走动,其他宫的妃嫔定是不知此事,所以才未前来…”
“想来娘娘终日操持后宫,又与皇上举案齐眉,能得日抽身前来,奴才替贵人谢谢皇后娘娘了,娘娘如此得体温婉,亦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是后宫所有女子值得的表率…”
“呵呵,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看样子是否已过及第,来年仲夏便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可已呈上秀女名额…”
“奴才惶恐,刚刚已是奴才失言冒昧皇后娘娘了,如此越举宫规,奴才罪该万死,今日皇后娘娘既是前来看望慧贵人,就请皇后娘娘先入内室慰安吧…”
皇后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女子,她竟然敢直言拒绝,心中顿时有些惊叹,这不正是当年的自己吗?看着那瘦弱的身影,渐渐退去,皇后知道,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却透着不服输的劲,若是当年她能这般的坚持,现在也应该是另一个自己了…
迟迟未显的桃院春色,终还是来了,和煦的暖阳露出天边,映得院前的新枝盎然而生,海棠树下,忻儿安静的看着书。
偶然倦了,抬起头,透过枯枝细缝,望进湛蓝的天空,几朵懒散的白云甚是洁白,映得树下的海棠花,越加娇艳。
慧贵人走了已半月有余,自从安置好了表姐的身后事,忻儿已是数日未出静轩阁,只是静静的呆着,人也懒散了许多。
许是慧贵人的事,让她看透了,也谨慎了,向来只是听说后宫的险恶,却不想,表姐突来的遭遇,顿时让她明了,身处后宫,诸多事情是所有人都无法避离的,除非逃离其中,便再别无他法,只要过了仲夏,一切便都好了,而她也就自由了…
仲夏未到,静轩阁便迎来了一向亲厚的苏嬷嬷,看着渐渐临近的老人,忻儿慢慢行了礼。
苏嬷嬷一向慈目,缓缓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温言道,“忻儿小姐,近来可还安好,慧贵人走了数日,眼看你消瘦不少,最近你很少前来慈宁宫问安,太皇太后甚是担心你,今日太皇太后实在闲得慌,便遣奴才前来寻得小姐,走吧,莫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等急了…”
“是,烦嬷嬷稍等片刻,忻儿这就去准备…”
到往慈宁宫时,太皇太后正禀礼念佛,忻儿也只得从旁等候着,约麽半盏茶的时间,太皇太后才瞧见一旁等候的忻儿。
“奴才参见太皇太后,愿太皇太后福体安康…”
“孩子,你来了,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瞧瞧你…”
“是…”忻儿缓缓俯身,继而走上前去,将手恭敬的递上,抬眸对上太皇太后含笑的眼,随之便垂下眸去。
“哎…”看着忻儿这般,太皇太后不由轻声一叹,拉过忻儿坐到身旁,“孩子,你可否还在怪哀家?”
“奴才不敢…”
“哎,你表姐的事,哀家能做的都做了,可事事总不遂人愿,那日哀家不让嬷嬷告知你,也有哀家的理,你向来乖巧懂事,却是轻率倔强,也是你年纪太轻了,你们姐妹向来情深,若是被你知道了,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来,后宫嫔位众多,又皆是重臣之后,到时,恐是哀家也不能护你周全,人,生来便是命中注定,还记得你们刚来时,哀家瞧着你表姐鬓发低得很,恐是福薄的命,果不然…”
“太皇太后有理,奴才心中不敢有任何怨言,况且表姐秉承皇恩,能遇上世间最好的男儿,已是她的福分了…”
“嗯,你能如此想固然是好,连日来你已不来慈宁宫,哀家知道你心中烦乱,也不便扰了你,只是今日若不是哀家让苏嬷嬷去寻你,你恐还对哀家有所芥蒂,现下你又如此与哀家生分着,哀家还是喜欢听你叫皇姑奶啊…”
“是,连日来表姐的事让皇姑奶如此忧心,忻儿怎么还能再让皇姑奶费神,这几日本是想着皇姑奶的,只是那日在西苑时,巧遇皇后娘娘,才觉自己这般住下,已是唐突,若是无意扰了后宫清幽,就不好了…”
“哎,既然你已提起,你可知,其实哀家今日叫你来,就是为这事,眼看仲夏临近,想来你也清楚了,哀家知道你不喜后宫,更不愿与人相争,想来都是秉承了我科尔沁儿女的豪情,只是你表姐走得这般早,昨日,哀家才听闻,科尔沁新继的齐善王,有意为难你表姐的阿玛,想是已经知道了紫禁城之事,我博尔济吉特本是草原上最尊贵的部族,岂可让外族人肆意扰侵,满蒙联姻本是旧俗,是多年来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算再违本意,可却不能致族人不顾,你向来聪慧伶俐,不用哀家明说,你也已知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