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二章为学之法:笔耕不辍,诚可得道
季老是一位笃实敦厚、让人乐于亲近的博大长者,他摇起笔写下的文章娓娓动人,光华四射。他具有褒衣博带、从容不迫的齐鲁风格和涵盖气象,从来不矜奇、不炫博,脚踏实地,他做起学问来,始终坚持“竭泽而渔”,一心求知。为学为人,季老皆以诚来获得生命的真谛。
第二章1蚓无爪牙之利,唯有专心可依
根据我个人观察,一个学人往往集中一段时间,钻研一个问题,文章一旦写成,就把注意力转向另外一个题目,已经写成和发表的文章就不再注意,甚至逐渐遗忘。我自己这个毛病比较少,我往往抓住一个题目,即使得出了结论,写成了文章,也不把它置诸脑后,而是念念不忘。
——季羡林
每当人们遇到一个问题时,为了尽快将其解决,便会搜肠刮肚,到处寻觅资料,等到问题一解决,便觉得万事大吉了。季老认为这种做事态度是错误的,他希望每个人在解决问题之后,仍然抓住该问题死死不放,对其进行深入挖掘,要把问题的每一个角度和延伸都研究到,这才是治学应有的态度。而做任何事物都要专心致志,一门深入,这样才可得真知。
季老举过自己的一个例子。1947年,他写过一篇名为《浮屠与佛》的论文,“文中的问题勉强得到解决”,自己却不满意,因为受当时资料以及水平所限,论文水准并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于是在以后的许多年里,季老一直在有意识地收集这方面的材料,直到1989年,季老又写了一篇《再谈“浮屠”与“佛”》,才将问题彻底解决,“心中极喜”。这就是季老,抓住一个问题始终不放,不管遇到怎样的困难,也不放弃,持之以恒。
强调治学的严谨性,季老总是不遗余力。有些事情可以糊涂,可以采取模糊做法,但做学问绝对不可以,一旦出错,便耽误了自己治学的前程。
古时有一个下棋能手名叫秋,他的棋艺非常高超。他有两个学生,一起跟他学习下棋,其中一个学生非常专心地跟他学习。另一个却认为学下棋很容易,用不着认真。老师讲解的时候,他虽然坐在那里,眼睛也好像在看着棋子,心里却想着:“要是现在到野外射下一只鸿雁,美餐一顿该多好!”因此,他总是胡思乱想、心不在焉,老师的讲解他一点也没听进去。
结果,虽然两个学生同是一位名师传授,但是,一个进步很快,成了棋艺高强的名手,另一个却没学到一点本事。
《孟子?告子上》有曰:“今夫弈之为数,小数也,不专心致志,则不得也。”学习下棋,只有专心致志才能获得棋艺,若是三心二意,什么都得不到。庄子曾说:“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生于天地,立于人世,不管做哪一行,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认真专一,有始有终。若是方法多了,智慧不及,不但不能融会贯通,反而会混淆视听、心情杂乱,一无所成。
有一位高僧来到一座荒山,见到山间茅屋中闪烁金光,高僧心道此间必有高人,遂前往一探究竟。原来,茅屋中有一位老人,正在虔诚礼佛。老人目不识丁,从未研读佛经,只是专注地念着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一心求佛道,因此练就金光。
高僧深为老人的修为所感动,但他发现老人的六字真言中有两个字读错,便将正确的梵音告诉老人,心想老人日后的修为必能更上一层楼,羽化涅磐亦是不远。哪知一年后,当他再次来到山中,发现老人仍在屋中念咒,但金光不再。高僧疑惑万分,与老人攀谈得知,老人以往念咒专心致志,心无旁鹜,而得高僧指点后,为了纠正读法,心绪烦乱,再也不能专心致志念经,心中无法生出诚意,当然不能得道。
人们常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此乃指人世间的情感,是告诉人们在谈爱情时不要执著苦恋,为自己徒增痛苦。若是把这句话挪用到学习上,便是一种错误的想法。求得佛道的至境,无须在意形式,老叟念经,一心一意,精诚所至,金光自开,一旦新生杂念,必无所成。学习如学佛,也应当专心致志、专心于一。
荀子在《劝学》中讲道:“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蟹六跪而二螯,非蛇鳝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躁也。”蚯蚓虽无强壮体魄,但用心专一,便能独立生存、攻无不克。而蟹子虽有两钳六爪,但因不肯专一挖洞,总是半途而废,便只有寄人篱下的份。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人若是专心致志,任何难题都能较好地解决,而深入研究问题的起因、经过、结果以及相关的问题,则能做到“触类旁通”,解决了此问题便能解决与此相通的问题,虽说不能一劳永逸,却是不浪费时间与精力的最好办法,这也就是季老说“抓住一个问题”不放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