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浩停下脚步,深望院内一眼。
“我得找玉佛谈谈,不然晚上睡不着。”
“我们也是。”兄弟异口同声。
不止是他们,长孙家其他人,亦同啊。
玉佛嫁入长孙家一月有余,才正式见过长孙家的众家人,大大小小在浩翰堂列着队迎来长孙家的大少夫人,有些人不过是远远的见过她一面而已,唯二的两次让众人得以见上一面的机会不过是大婚当晚,发现弄错新娘一群人聚之门外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来也就是她突然回家翌日又蓦然回府的时候。
其余时间,她不是呆在锁秋阁就是在紫兰院,再不然,便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她会轻功,轻飘飘的飘走之后,谁能瞧得清楚她长得什么模样,无非只知道她绝美的让人近乎忘了如何呼吸,清纯的仿若不沾半点凡点习气,清冷的仿若不存半点暖意罢了。
她在长孙家大部份的人眼中,还只是个传言而已,并不真实。
堂前,长孙家的三位大家长,长孙越、长孙浩、长孙义三兄弟及姑姑长孙启颜。与三兄弟之妻,小辈长孙无病的二弟长孙无我、三弟长孙彻,四妹长孙仪及其夫婿,五妹长孙璃,加之大大小小的堂表兄弟姐妹,分列出来的人,光是介绍一番就够让人绕得一头雾水,一个头两个大。
目前长孙家是二爷长孙浩当家,其妻吴青莲自是长孙家的当家主母,这也是吴青莲第一次如此接近的见自个儿的儿媳。
她十八岁嫁入长孙家,成为长孙浩的妻子至今,并不辱没这个身份,她与丈夫同进同出,互相扶持,并为丈夫生得三子二女,如若不是长子无病小时糟大劫,这辈子如此过得下她也知足。
怎知,天难从人愿,无病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为人娘的吴青莲差点哭瞎了一双眼,每见无病一次便哭一次。
无法制止的大哭,后来,她为了让儿子好过一些,想反自己的情绪控制妥当了再去见无病,怎知,这么多年来,不但没有一丁点的进步,只要听到无病的病情加重,她便好几天吃不下饭,眼泪也停不下来。
她宁愿自己受尽苦难,也难以见儿女受一丝一毫的苦。
“玉佛,来来来,到娘这儿来坐。”吴青莲亲昵的接着玉佛的白嫩小手,这粉雕玉琢的娃娃让人打心底里爱惜,无病能娶到这样的妻子,也算上天给他的一丝补尝,只是——这可爱的玉娃娃为何一改前行,打算虐待她可怜的儿子。
玉佛被动的坐下,一双明亮的眼眸,定定的看向眼前的美妇。
娘?是婆婆呢。
她不曾见过,不过,长孙无病已经告诉过她,他的娘也就是她的娘。
“玉佛啊,今儿个大伙儿把你请到这里来,你千万不要太在意,我们只是太过担心无病,想要——探探情况,无病他,还好吗?”明明住在同一个家里,他们却见不上儿子半面,身为人父,为人母,连府里的仆佣都不如了。他们却连个声都不敢大出。
就怕吓到眼前的玉娃娃。
吴青莲话一出,满堂的视线,再度齐刷刷的齐聚在玉佛的小脸上。
白净粉嫩的小脸儿仍旧平静异常,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过一抹讶然,她并不善于与人交流。她终不是佛公子,能与天下人为友为敌的佛公子,她只是佛公子的女儿而已。
“他还活着。”
好半晌过后,众人几近窒息的等着,却只等来四个字。
四个让人差点提不上气来的字眼。
“他。”吴青莲微张着唇,却吸不进半口新鲜的空气,瞠大的美目上盯着眼前的玉娃娃,她的儿媳,一颗心揪在一起,身躯一颤,便毫无预警的向后倾倒,若不是长孙浩眼快的扶住爱妻,怕是要摔个下着,红了眼,青了脸,伤了身。
“玉佛娃娃。”身为长孙家的当家,长孙浩岂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奈何,他就是提不起气来,“告诉大家,无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入锁秋阁见见无病,你知道的,大家都很担心他。”
“是啊,是啊。”众人异口同声。
明眸,轻轻的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如同扇贝一般的轻轻合上,而后张开,过程美得犹如一幅极品丹青,粉嫩的唇儿微张,“我不知道。”老实的摇摇头。
她会治病,会下毒,会种草药,会养毒虫,却不会猜人的心。他们又没有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呢。
呃——
“不过,你们现在不能去见他。”轻轻的,她道出结果。
“为什么?”
“他的身体还很虚,一有人去看他,容易让他分心,一旦分心,便会耗神元,便又要我多花时间了。”
“玉佛是确定可以治好无病吗?”长孙浩小心亦亦的问道,听她说来,似乎有些谱。
玉佛望了他一眼,“我没有这么说过,他的病是不可能痊愈的。”长年的催残,让他的五脏六腑负荷过了头,就算治好了身上的内伤,让他的身体得已健朗,也终是会落下病根的。那即使是仙者降世,也无济于事。
“那。”又是一阵狠狠的抽气声。
终于有人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眼前这位长孙家的大少夫人,似乎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这般如玉无暇的可爱。
她随时都有可能用一句话,以至简短的几个字,将一个兴高采烈的人硬生生的打入冰冷的地狱,且毫不留情。
“我尽量让他不要早死。”
“好好好”,长孙浩还能说什么,总不能真的让儿子早死吧,不见就不见吧,反正是共同生活在同一片天下,同一栋屋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等他的身子骨硬朗些,总是会见的。“玉佛,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让下人来知会爹娘一声,别放在肚子里不说。”
“我知道。”玉佛不客气的颔着,“爹,你去把之前为长孙无病输过内力的人都找回来。”马上,她提出需要。
“咦?为什么?你先前不是说过,给无病施以内力是反倒害了他,现在是要。”怎么回事?
长孙浩承认他的确是老了,也越来越笨了,儿媳的话,他都听不大懂。
“不是让他们再来输内力给长孙无病,是要他们输内力给我。”
咦?
这又是什么治病法子?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如果玉佛能多说一些,解释清楚也就简单了。偏玉佛小姑娘就是不爱多说,于是长孙家的众人们不得不发挥极奇丰富的想像力,想像玉佛小姑娘说这话到底是何意。
不过,想归想,猜归猜,他们还是乖乖的去把人给请来。
其中有二是长孙家自家人,长孙浩虽未混迹江湖,弄个武林盟主来做做,本身的武学修为却是不容小视的。
如若他有心角逐武林盟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其二是长孙家的大伯长孙越,从小不爱从商爱习武,从头到尾就是一枚武痴,所幸,他只是爱习武,并不爱争强斗狠,否则,长孙家光是跟在他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就够受的了。
再来便是武林三大世家,独孤家的家主独孤允元,欧阳家的家主欧阳顶及慕容家的家主慕容海。
三大世家江湖鼎立,互相虽不往来,都恰巧都是长孙家的好友至交,当年长孙无病身上的异能被少数人所觊觎之时,三大世家也着实帮了不少的忙。
要请三大世家上长孙家不是问题,时间够便成。主要是——长孙浩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玉佛家里有个武林人人都要让上三分的爹佛公子,且她口口声声称道自己不会武,那——要别人的内力做什么?
无解啊,越想,便是越纠结。
锁秋阁内,长孙无病动弹不得的被安置在浴桶之中继续他的冰火五重天。前些日子,他或许更在意的自身的冷热交替。今日不同,玉佛一人去见长孙家全家的人,天知道长孙家所有的亲戚加起来可以排过一条街了。
玉佛不爱搭理人,定然会厌烦这样的见面。为人夫,他甚至不能与她同去,只好眼巴巴的望眼欲穿希望家人不曾为难她,也迫切的希望她能早些回到锁秋阁。
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进入院内,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才松了口气,原来——他一直都担着心,担忧着她若是被家人的关怀惹烦了该怎么办,会不会转身便离开长孙家。
那样的结果,他承受不住。
有人的担忧,他可以理解,从他懂事开始,他的身体一直都是长孙家的关注的问题所在。每日爹都会过来瞧瞧他有没有事,身体有没有变得更差。
娘不常来,好哭,所以爹来,其他人来——
“玉佛。”他一开口,眉头一皱,身体蓦然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入内,缓缓而动,行走于六经八脉之中。长孙无病抬头,不解凝着飞身上前来的玉佛,和——覆在他胸口的纤纤玉手。
她的皮肤很白,如玉般无半丝杂质,她的手虽不如脸上皮肤那般白晰,却也白嫩的让人想要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