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会科学教育漫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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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孩子的学习教育(1)

基于之前谈到的前提,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

在任何时候如果要教授文法,一定要教给一个已经能说那种语言的人,要不然他怎么学习那种文法呢?这一点,至少能明显地从古代那些有智慧、有学问的国家的实践当中看出来。他们把文法作为培育本国语言而不是外国语言的教育的一部分,希腊人把所有其他民族看做是未开化的,并且鄙视他们的语言。罗马人在共和国的末期,虽然对学习希腊语有所认可,但他们的年轻人研究的还是罗马人的语言,使用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所以他们所学的和所练习的也都是他们自己的语言。

不过,如果要更具体地确定教授文法的恰当时机,我觉得文法除了可以作为修辞学的引言,此外我就看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让人们去做任何研究了。当一个人要对自己的语言小心润色,说话要比目不识丁的人说得好时,才到了可以学习文法规则的时候,而在这之前则不要去学,因为文法的作用不在于教人能说话,而在于让人能恰当得体地,且按照语言的准确规则去说,这是让语言优美的一个要素。如果一个人在这方面没有需要,那么文法上的规则对他来说就几乎没什么用了;如果修辞学不是必要的,文法也就可以省掉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不想成为拉丁语的评论员,或是不想用拉丁语演讲,不想用拉丁语写急件的人,却要浪费他的时间,为拉丁语的文法而挠头。一个人如果觉得自己有必要,有要研究某种外语的意向,想要非常准确地了解它,他是应有足够的时间用在文法的总体研究上。如果他使用这门外语的目的仅是为了能理解用该种语言写出的一些书籍,不苛求能了解语言本身,那么正如我所说,单是阅读就能够达到这个目的,而不必让内心承载繁多的规则和错综复杂的文法。

学习语言要重在应用

169.为了让孩子练习写作,有时候你可以让他把拉丁语翻译成英语,不过拉丁语的学习只能是对单词的学习,这种工作无论对于年轻人还是年老的人来说都是非常令人不快的,所以你要尽你所能在其中增加一些别的真正的知识。在一开始时,仍然要利用感官去感知那些最容易理解的事物,例如矿物、植物和动物的知识,尤其是林木、果树以及它们的组成部分还有培植方法的知识,其中有很多都可以教给孩子,而这些东西对成人也不会没有用处。至于地理、天文和解剖学则尤其要加以利用。但不管你教他什么,都要小心,不要—次塞得太多。同时除了单纯的德行,不要让任何事成为他的任务,除了邪恶或某些明显的倾向,不要为任何事去责骂他。

170.但如果他以后的命运要求他去学校学习拉丁语,那么,就算我把我认为的在学校中观察到的最好的相关办法告诉你,也是没有用的。你只能顺从那里的一切,不能指望着会为你的孩子有所改变。但如果可能的话,你仍然要通过各种办法,不让他用拉丁文写作文和演讲,尤其是不要写任何诗。如果这种办法能带来一些好处的话,你就要坚持不懈,说你没打算把他变成一个拉丁语的雄辩家或诗人,仅仅希望他能完全理解一个拉丁语的作家就行了。你通过观察发现,那些教授任何现代语言并有所成就的人,从来不为逗乐,而是让学生用法语或意大利语演讲或作诗。他们的任务仅限于语言,而不是虚构。

不一定要让孩子练习写作文

171.不过,关于为什么不让他练习写作文和作诗,我还要更详细地告诉你。第一,我承认,作文有些有用的借口,就是无论对任何主题,它都能教人说得大方得体。如果用这种方式真能达到这个目的,我承认那也是个很大的益处,一个绅士能在任何场合并根据当时的目的,把话说得很好,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合适了,在生活的所有事情中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有用了。但我要说,这种作文方法,就像学校里通常所用的那种,对这一目标的实现没有一点帮助。因为你只要考虑一下,年轻人在作文的时候所使用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一些拉丁谚语,如“爱征服一切”或“虽然非圣贤,孰能无两次犯错”之类去编撰一篇演讲词而已。

可怜的年轻人,对那些自己所说的事情缺乏了解,而这些只能通过时间和观察去获得,却还要冥思苦想,在他完全不懂的事情上说点什么。这是一种埃及式的暴政,他们没有任何材料,却要命令他们去制作砖块。所以,通常在这种情况下,可怜的孩子们就常常跑去请求那些高年级的人,请给我一点感觉吧。这当中到底是合理的成分多,还是荒谬的成分多,还不容易确定。

一个人在有能力对一些话题表达见解之前,先去对其了解一下是有必要的。否则就这样让他去谈论,就像是让一个盲人去谈色彩或是让一个失聪的人去谈音乐一样,是愚蠢的。如果有一个人想要让另一个完全不懂得我们法律的人在未决的问题上进行辩论,你不会觉得他有点奇怪吗?为了刺激和锻炼他们的想象力,就让他们去做作文,对话题进行讨论,我想请问,学生对于涉及那些事的东西,又知道些什么?

172.其次,请想想他们作文时所用的语言,是拉丁语,是一种曾在外国流行,后来在每个地方都很久不再通用的语言,你的孩子在成人后的生活中,这种语言在千分的机会当中,几乎不会有一分去用来演说,而且用这种语言表述观点的方式和我们的语言又大不相同,即便是精通了,对于他英语文风的纯正和熟练也没有什么改善。此外,在我们英国的事务当中,无论哪个部分现在都很少有机会用事先写好的讲稿,所以我看不出在我们学校里的这种练习有什么理由,除非是认为,学习写拉丁语讲稿是教人们能很好地用英语即席演讲的办法。而我认为,要给年轻的绅士提出适合他们年龄和能力的合理又有用的问题,对一些他们完全不知道的又不相干的话题,当他们已经成熟,能进行这类性质的练习时,不要让他们动笔,而让他们在合适的场所即席或是略微沉思一下就能谈论某一话题。我且问你,对这种学习把话说得好的办法,如果我们要去检查它的效果,那么当有机会让学生参加辩论时,谁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说得最好呢?是那些习惯于让自己事先在开口讲话时有写好的讲稿的人,还是那些只考虑当时的情境,尽自己所能去了解,只依靠自身就去即席讲话的人呢?一个人要是能从这点进行判断,就不会那么容易地认为,习惯于用费尽心思写成和安排好的讲稿去发言的方式,是适合一个年轻绅士去做的事了。

173.但也许会有人告诉我们,说作文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和完善他们的拉丁语。确实,这是他们在学校里本来的任务,但写作文不是达到这个目的的办法。关于他们要虚构的东西,作文会让他们的头脑感到混乱。他们要学习的,不是关于词语的含义。当他们做作文的时候,所寻找的以及辛苦追求的不是语言,而是思想。但是学习和精通一门语言,本身就是一件十分不舒服、不愉快的事。不应该像这种行动方式那样,又用一些别的困难去拖累它。总而言之,如果我们想用这种训练去促进孩子的创造力,那就让他们用英语作文吧,因为在这种环境中他们能熟练地运用单词,当他们用自己的语言去写作时,也能更好地看出他们的想法。而且,如果拉丁语非学不可的话,就用最简单的办法学,不要使用那些令人不舒服的诸如加入演讲词之类的辛苦办法,让他从内心感到厌恶。

不妨让孩子阅读优秀作品

174.如果上面这些理由可以用来反对孩子在学校里用拉丁语做作文,那么,我还有更多更有分量的话要说,来反对他们作诗,任何种类的诗。因为,如果他没有作诗的天才,那么,这个世上最不合理的事就是让孩子饱受折磨,把他的时间浪费在根本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上。如果他本来具有诗人的气质,而做父亲的却还希望或允许这种气质得到维护和改进,对我来说,那就是世上最奇怪的事情。在我看来,做父母的人应该尽可能地遏制或阻止。我不明白一个不希望孩子对抗其他一切职业和工作的父亲,有什么理由希望他的孩子成为一个诗人。然而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形,因为如果他一旦被证实为是一个成功的诗人,得到了一个才子的名声,我希望人们考虑一下,看他喜欢把时间花在与什么样的伙伴交往以及花在什么地方。

不仅如此,还有他的财产也是一样,因为一个人能在诗坛里发现金矿或银矿山是非常少见的。诗坛给人的总体印象是愉快的,但却是一块贫瘠的土地,很少有人从那里获得任何收成,来增加他们的遗产。

诗和赌博通常是连在一起的,它们在这种地方的情形是相似的,除了那些没有什么东西能拿来过活的人,人们很难从那里获得好处。有财产的人总是会受损失,他们只要没把财产的全部或是大部以低廉的价格损失掉就很好了。所以,如果不想让你的孩子和那些好交际的伙伴胡混,使他们离了他就觉得喝酒也没有滋味,不知道怎么度过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如果你不愿意让他浪费自己的时间和财物去为他人消遣,同时把祖上留下的被污染了的田地不当回事,那么,他要成为一个诗人,或是他学校的教师要让他开始作诗,我觉得你不用太过关心。可是如果有人觉得作诗是他的孩子值得拥有的素养,觉得学习作诗能提高他的想象力和才能,他就一定要承认,要达到这个目的,与其让孩子用不是他本国的语言写一些糟糕的诗,不如让他阅读优秀的希腊与罗马诗人的作品来得有用。至于那些想在英语诗上有突出表现的人,我猜想,他不会以为应当先尝试从拉丁诗开始,才能达到目的。

175.在一般文法学校里还有另一个非常普通的办法,在我看来也是毫无用处的。这种办法如果不是为了阻碍年轻人学习语言,那么在我看来,它就应该尽力变得容易、有趣,其中让人感到费力痛苦的成分应该尽可能地去除。

我在这里所抗议的,是他们要熟记很多作家的作品,我发觉其中根本就没什么益处。尤其是对于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更无益处可言。要学习语言,只能通过阅读和说话,而不是靠零星地熟记一些作家的作品。当一个人的头脑里塞满了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就只是得到了一个书呆子的附属品,并且已经准备踏上这条路了。再没有什么比这更不适合一个绅士的了。因为一个人自己胸无点墨,却要混合进从他人那里得到的丰富的思想和动听的言论,再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事了。由此只能更加暴露自己的不足,而且其中也没什么优雅可言,说话者也不会显得有吸引力,就像是在一件陈旧的黄褐色外套上,缝上一大块鲜红的光彩夺目的锦缎补丁一样。

的确,当人们看到一段值得记忆的文章,表达十分紧凑、优美(在古代作家中这样的作品是很多的),他们让年轻的学子用心记住,有时用这些大师的绝妙作品来训练学生的记忆,这没什么不对的。但是在他们需要熟记的功课的学习中,若要对书籍不加挑选或鉴别,碰见就看,我却看不出有什么用,这只能浪费他们的时间和精力,让他们对书本感到厌恶和反感。除了没什么用的烦恼,他们从中什么也得不到。

如何锻炼孩子的记忆力

176.我听人说过,孩子们应该用熟记的办法去学得一些东西,以锻炼和增强他们的记忆力。我希望这种说法中理智的根据和信心的增进一样多,还希望这种实践能建立在充分的观察,而不是古老的习俗之上。因为很明显,记忆的强度要归功于快乐的心理素质,而不是训练引起的任何习惯性的改善。

确实,如果精神能专注于某事,害怕它溜走,通过经常回忆,重新把那件事牢记心中,这样就容易把事情保存在记忆当中了,但仍然要依靠自身记忆力本来的强度。

一个印在蜂蜡或铅质载体上的印象不会比印在黄铜或钢质上的持久。如果印象能经常重现,那么它可能会持续得更久,但是每一次新的回想就是一个新的印象,所以,如果一个人要知道内心能记住多久,就应该从新的印象开始算。不过,熟记一页页的拉丁文却并不更适合让人的记忆力保持住任何其他事物,就好像在铅质载体上刻上一句话,不见得就更能牢固地保持字句一样。假如这种记忆的训练真的能给记忆提供力量,改善我们的能力,那么,所有其他民众的参与者们就一定需要最好的记忆,并成为最好的伙伴。然而,以这种方式进入他们头脑的零星的东西是不是能让他们更好地记住其他事物,他们把别人的话熟记于心,但他们的能力是否能与他们所付出的辛劳成比例地提高,这些都是经验可以证明的。

记忆在人生的各个阶段和各种情况下都是如此必需的,没有了它就没什么能做成,如果训练能让记忆力变得更强,我们就不用担心它会因缺少训练而变得迟钝和没用。不过我担心这种心理上的能力不是用任何训练或我们的能力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有所改善的,至少在文法学校中,这个借口是没什么用的。据说薛西斯15能叫出他的军队里十来万士兵的名字,我猜想他之所以具有这种令人惊奇的能力,并不是通过孩提时熟记所学的功课得来的。这种抛开书本,辛苦地背诵所读的东西,以训练和提高记忆力的方法,我认为,在君王的教育中很少使用,如果这种方法真有人们所说的那种长处,那么君王也会像那些地位最低微的学生一样,对此不会忽略。

虽然从来没对这个办法留意过,但君王也和任何人一样,需要良好的记忆力,他们的这种能力通常也和别人差不多。凡是内心所专注和注意的事情,就记得最好,理由就是我们上面所提到的。如果方法能和规则相结合,就是做得比较全面了,我认为那对不中用的记忆也算是有所帮助。如果有人要采用任何其他方法,尤其是用别人成串的言语来充实自己,而学习的人其实并不专心,那么我认为,和付出的时间与辛劳相比,得到的收益连一半都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