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乾柱敲了敲拐杖,冷哼一声,说:“不明事因,为什么要躲?去迎接他。”
“爷爷,你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沐氏几个子侄陪着沐宸钰迎出去,几人刚走出萌恩堂的院子。南宇沧就带着众多侍卫涌进来,包围了萌恩堂,气势汹汹直逼沐宸钰。
“宇沧,你这是干什么?”
南宇沧的神态表情比严冬寒铁还要阴冷几分,他满眼挑衅地扫了萌恩堂一眼,冲侍卫挥了挥手,命令道:“将沐宸钰拿下,打入死牢。”
“南宇沧,你疯了?我犯了什么罪?你要拿我。”
“侮骂亲王,该当何罪?掌嘴。”
几个侍卫架住沐宸钰,刚要动手。沐宸钰暗哼一声,突然发力,甩开侍卫,猛然出手,一拳打到南宇沧脸上。他刚想再动手,几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
南宇沧半边脸肿起,鼻腔嘴角都流出了鲜血。他冷笑几声,抹去满脸血水,嗜血的目光以及眼底充斥的血红的恨意比鲜血更加鲜明刺目。
太子和沐容初一左一右扶着沐乾柱出来,身后跟着沐家子侄和沐氏一派官员。众人看到此时情景,对南宇沧的提防和猜忌更深一层。
沐乾柱满眼精光扫过南宇沧,脸色阴沉,问:“沧亲王这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把人打入死牢?圣旨呢?”太子也跟着怒斥发问。
“事关国家兴亡、朝廷安危,可以先抓人、再请旨,这是皇朝典法规定。”
“敢问沧亲王沐氏长房嫡孙、皇上新封的候爵继承人又犯了什么罪呢?”
沐宸钰冷眼注视南宇沧,暗自忖度,他一向知礼守法,南宇沧为什么要抓他?难道南成远把兵符帅印交给他保管的事暴露了?南成远被定反叛之罪,已逐出皇族,若这件事暴露,他有同谋之嫌,确实死罪难逃,只是他不想连累沐家。
南宇沧挑起嘴角,冷笑轻蔑,看向太子、沐乾柱父子和沐氏一派的目光满含讥讽挑衅。他慢条斯理拿出手帕,擦去脸上的血渍,并不急着给众人答案。
太子见南宇沧这般神态,早已气急,怒斥道:“什么事关国家兴亡、朝廷安危,本宫看你是危言耸听,你看不得别人和气热闹,就是想给人添堵。”
沐宸钰也挣扎呵问:“南宇沧,你凭什么抓我?证据呢?”
“沧亲王,沐氏的萌恩堂是开国皇帝所赐,不是你恣意胡闹的地方。”
“想要证据是吧?哼!那本王就让你们看看沐宸钰够不够死罪。”
南宇沧从袖袋里掏出一份契约,走到沐乾柱等人面前,打开让众人仔细看。
沐宸钰大吃一惊,这是他买卖粮食的契约,交给罗掌柜保管,怎么会到南宇沧手里?看来南宇沧已经在慕容商会安插了内线,掌握了他的言行举动。
他要买五十万担粮食到漠北,供给南成远的兵马,安抚军心,保存实力。为了弄到粮食,郝琳达随意编了一个名字,冒充漠北商人跟他签定了这份契约。
南日皇朝有规定,粮食不允许私人贩卖出关,必须由户部挂牌商人统一操纵。燕南洵是南宇沧的人,不会给他们出具通关文书。他本想把粮食运到塞北再想办法,不成想,粮食还没起运,就被南宇沧发现了。
“皇朝典法有规定,粮食不能私贩出关,这是其一。其二,本王查过漠北所有与皇朝有生意往来的商人,根本没有多莫达(郝琳达编的名字)其人。沐宸钰要把五十万担粮食运到北地做什么,本王不想妄加猜测。但是,南日皇朝连年灾荒,粮食急缺,他还要把粮食卖到漠北,难道这不事关国家兴亡、朝廷安危吗?本王去年就跟慕容商会订下了今年的粮食,他居然还敢倒卖,这不是死罪吗?有这分契约和正在装车的五十万担粮食为证,还不足以把他打入死牢吗?”
众人看到契约,又听南宇沧说明情况,都无话可说。沐宸钰也知道此事败露,他死罪难逃,他不担心自己的生死,只是挂念郝琳达,辜负南成远的重托,也很自责。他没想到慕容商会早有内鬼,没有提防,只能暗暗埋怨自己失误。
“带走。”
面对沐乾柱等人担忧和责问的眼光,沐宸钰愧疚不安,自责更深。他向前走了几步,甩开侍卫,转身给沐乾柱和沐容初下跪磕头,神态平静。行完礼,他没有解释、没有安慰,不用侍卫刀逼剑押,大步向外走去。
加冠礼突遭变故,小候爷转瞬间成了死囚犯,沐家上下忧心忡忡。沐容初强颜欢笑,送走宾客,又安抚了哭成泪人的花太太,嘱咐好管家,才到崇威院。
沐乾柱靠坐在暖阁的软榻上,闭目思虑,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忧悒阴愤。太子坐在软榻一旁,沐宸霆垂手侧立在软榻后面,沉默不语,唉声叹气。
“父亲,这件事……”
“唉!宸钰做的事我们一无所知,我猜这五十万担粮食是北梁三皇子要买,宸钰只是做中间人。三皇子势力壮大,对我们利弊兼有,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要不要救宸钰呢?”
“肯定要救,怎么救?容我再想想。”沐乾柱争开眼睛,扫了太子一眼,吩咐沐容初说:“替我送太子殿下,该说的我也都跟太子殿下说了。”
“是,父亲。”
太子见沐乾柱下了逐客令,知道他们有要事商量,忙起身告辞,态度恭敬。沐乾柱已经跟他讲明局势,并承诺沐家全部势力一心一意支持他。有沐家支持,还有花家残存的势力以及太子的身份,一定能胜过南宇沧,他信心满满。
沐容初回到暖阁,谴退沐宸霆,给沐乾柱奉茶,等待训话。沐乾柱刚要开口,沐府后花园响起低沉的牛角号,这是沐家死士的暗号,他们带回了重要消息。沐容初忙起身,亲自到后花园,引着死士沿小路到崇威院。
黑衣死士给沐乾柱行礼之后,拿出一只木盒打开,呈给沐乾柱,木盒里装着一些黄色的布屑。死士详细讲明布屑的由来,沐乾柱父子大惊失色。
“这么说这些布屑就是先皇的遗旨了,果然在青芷院,没想到落在九丫头手中。我看错了南成远,没想到他这么没有雄心报负,到手的皇位都不要。”
沐容初想了想,问:“有南成远和九小姐的下落了吗?”
“听说已经死了,有人在甲子风流林外面的密林里看到了他们的尸体。”
“已死的人就不要去管了。”沐乾柱让死士下去休息,拿起木盒,仔细拨弄里面的布屑,“当今皇上窃取皇位近二十年,日夜不安。他以为遗旨在沐家,又怀疑在南宇沧手中,所以才顾忌沐家,纵容南宇沧。你找能工巧匠将遗旨拼好,有这份遗旨在手,南宇沧的末日就到了,他竟敢挑衅沐家,真是自寻死路。”
“有遗旨在手,可以先把宸钰救出来。”
“救宸钰不着急,南宇沧一时半会还不敢杀他。你先找人拼好遗旨,尽快把慕容商会接过来,查出商会里谁是南宇沧的人,务必除掉。遗旨拼好,我会跟皇上好好谈谈,先除掉南宇沧及其势力,救宸钰就容易了。”
“儿子明白。”
宽大的书房除了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把椅子,再无别物,显得空旷简约。
南宇沧端坐在书桌旁,正在看中天大陆的地图,听小太监来报洛柄琢父子求见,他点了点头,轻哼一声,沉凉的神情中透出讥诮。
洛家一直看好他,在他倍受的冷落时,洛家就有心支持他。可在南宇沧看来,洛家和花家、沐家没什么区别,都是皇朝的柱虫,都在为一己私利操纵皇室。
“参见沧亲王。”
“坐吧!”
南宇沧挥了挥手,洛柄琢谢坐之后,坐到南宇沧对面的座位,洛宇诚垂手站在洛柄琢身后。南宇沧依旧看图,洛氏父子干坐喝茶,书房气氛沉闷。
“沧亲王,臣……”
“朝廷局势、各派势力本王很清楚,你就不要再说了,说些有用的。”
“是。”洛柄琢陪笑点头,又说:“花家和沐家联合在一起,臣担心他们对沧亲王不利,毕竟他们有兵权在手,皇上也会有所顾忌。”
“说说。”
“沐容基镇守塞北,有十几万兵马,沐容松任西南总兵,有二十万兵马,花贺标在江东也有十几万兵马,若他们向朝廷发难,我们会很被动。”
“他们敢向朝廷发难吗?”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起兵,臣只是担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南宇沧微微冷笑,拍了拍地图,说:“本王之所以谴回沐云雾,抓了沐宸钰,就是想逼沐家联合太子一派发难,太子要是规规矩矩,想把他扳倒还挺难。”
“沧亲王的意思是……”
“沐家、花家有兵马,太子一派只要有异动,就是兴兵谋反,你还不明白吗?”
“臣明白,只要他们一人动,就能以谋反之罪全部诛连铲除,可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