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难道您怕了?”
“你知道么,刚刚那句话足以让本王杀你一千次!”
“陛下……奴才只是为陛下不甘!”
宋傲转过头,重新望向那张椅子,一抹复杂的笑意爬上嘴角:“本王也很不甘,可是琅邪确实比本王强上百倍,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你小小太监在本王耳边煽风点火,是想本王篡位?”
“额……陛下,奴才不敢!”
“那还不快滚!”
太监猛吸一口气,惊慌失措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拐角处,一人手持折扇好像在等人,那名太监一把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跪在步真脚下。
“臣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将原话转达给宋王,结果跟您预想的不一样!”
“恩?怎么不一样!”步真一脸玩味。
“宋王不但斥责臣,还告知臣以后小心,别再称呼他为陛下!”
“恩,下去吧!”听完属下的禀告,步真挥一挥手,侍卫便躬身告退。
不远处,安心阴着一张小脸,气呼呼:“你有必要这么试探我儿子么?”
步真摇摇头:“虽然天下已定,但我不想养一只猛兽在身边,再说,那哪里是你儿子,简直比狼还要厉害!”
安心叹口气,捧着步真的脸,认真看着他:“步真,我知道你是怕以后出什么状况才这么做,但是你记得,他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任何心机任何手段都不该用在亲人身上,纵使我知道他曾经欺骗我,欺骗雪千寻,亦或者,暗中耍弄小心机伤了夜旒熏,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宋傲如果有朝一日得到天下人的认可,皇位就是他的!这无可争议!答应我,别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好么?”
“如果他想要琅邪的皇位呢?”
“我会给他,我会极力的劝说琅邪退位!如果他有这个本事!”
“你就不怕他长大之后反咬你一口?”
“葡萄咬过你么?”
没管步真再说什么,安心径自朝鸾凤殿走去!
个死小子,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鸾殿内一下又恢复到刚刚的安静。
宋傲闭目,双手负后,站在那里。脑中思绪纷纷扰扰。
他现在的妈咪是安心,被人称为神女。在她麾下,有无数死士为其效命。
他的父王是手握四国兵马的雪千寻,一声令下,地动山摇,他叔叔是大殷的王,没有人的后盾有他强悍,如果他跟妈咪说,他想做皇帝,妈咪不会不同意的。
如果他想造反,妈咪也不会真的丢下他不管!
他执意想要皇位,妈咪更不会霸占着不给。总有理由说服琅邪退位!
这些事,他已经很久很久以前就看清了。
可他还是乖乖的当着他们的好儿子,好宝贝,好哥哥,虚心的跟那几个男人学习。并且刻意的压制着自己的锋芒与野心!这说明什么呢?
好不容易有一个家,不想就这么失去。好不容易有亲人,也不想这么伤了他们的心!
所以……
举步跨上台阶,缓缓靠近那张金灿灿的椅子,然后毫不犹豫的坐上去。
冰冷的质地,扶手还很硬……这根本不是一张合格的椅子。
宋傲有些索然无味了,皇位,龙椅,也不过那么回事,所以他准备回去睡觉,可就在他准备起来的时候,瞧见门口立了一个人。
“妈咪!你听我说!”宋傲反射性的跳起来,三步并两步的下了台阶,他此时此刻心里又慌又怕,他怕妈咪误会,他怕……
“傲儿这么晚了,怎么在这玩?”安心承认,她跨进来的那一刻,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样,但很快恢复过来,慢慢走近大殿,用她惯用的玩笑口吻:“怎么样?那张椅子坐的舒服么?”
宋傲心跳加快,迫使呼吸不畅,混乱的思绪让他分不清妈咪的口吻是嘲弄还是开玩笑。
噗通,宋傲想也没想的跪下,手脚冰冷。
“妈咪,傲儿再也不敢了!”
安心摇摇头,有些心疼,一把拉起他。想不到这几年宋傲突飞猛进,个头一下子蹿那么高,现在竟然高出安心半个头。
拍拍他结实的肩膀,安心扬扬下巴:“傲儿,妈咪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呢,坐在上面感觉怎么样?”
初冬的季节,宋傲愣是惊出一身冷汗,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纵使并不是妈咪想的那样,但已经算大逆不道了,按照新颁布的法典,鸾凤殿是禁地,只有受到召见的大臣才可以到这里来,就算进来也只能跪在下面的台阶下,擅自靠近论大不敬,是要杀头的!
“妈咪,傲儿一时鬼迷心窍……”
安心没有听宋傲的认罪陈词,一把拉过他走向龙椅,在宋傲万般惊愕中,用力将他按在龙椅上。
“坐下,好好的坐在上面,我想知道你的感受!”安心很少用命令的口吻跟人说话,但这并不表示她没有威严!
宋傲瞪大眼,双手紧紧的握住龙椅上的雕龙扶手。
“宋傲,承认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这并不可耻,你有胆量想,那么就应该有胆量再想的深刻一些,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坐上这个位置,那么你应该干什么?不怕坦白的告诉你,这把椅子并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运,所以,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的感受,你坐在上面的感受!”
感受?什么感受?
这个位子到底有什么感受?
三更半夜,一个人坐在龙椅上,然后跟人四目交接这能有什么感受?
但更加让他看不懂的是自己的妈咪,这个女人,这个叫安心的女人,听说是从几千年后来的,她叫自己坐在这里,作为琅邪妻子,她如此明目张胆的叫除了琅邪以外的人坐在这上面,而且还一副毫不在意!
宋傲慢慢的丢掉刚刚的慌张与惊讶,听从她的话,松懈下紧张的身体。
安心缓缓的后退,然后一直退到台阶下。
两人遥遥相望。
那一刻,宋傲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高高在上,好像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高的位置了,即便是自己的妈咪,也在仰望自己!
可是,最初的兴奋感一过,便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沉重……好像整个天下都在他掌心上,所有的臣民都在他的意念中……他生怕一个不小心将天下毁掉,让臣民颠沛流离。
“妈咪,我觉得……好压抑,我想起来!”宋傲喃喃道。
“告诉我为什么?”
宋傲低下头,握紧拳头,呼吸有些困难:“这个位置太过沉重,承载了太多期望和责任,坐上去容易,但是坐上去之后却犹如蜀山道,难于上青天,就像父王以前教我写字,写字不难,但是能得到父王的夸奖,却不容易!”
安心缓缓走上台阶,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叹口气,竟然跟着坐上了那张龙椅。
两人并排坐着,安心一伸手将宋傲拉进自己怀里:“我的儿子,你终于明白了!”
“妈咪是不是怕我想不通造反?”宋傲将头搁在那瘦小的肩膀上,轻轻问道。
“造反?你造谁的反?”
“琅邪的!”
“那么,你现在想造么?”安心拍着他英俊的脸蛋笑着问道。
宋傲毫不犹豫的摇头,若以前有这种心思,那是因为以前的他太过幼稚,就在刚刚,他明确的了解到那个位置真正代表的意义,不是什么天命所归,也不是什么祖宗基业,这是一个沉重的责任。
“你这样是像我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窥探琅邪的皇位么?”安心突然不悦起来。
宋傲僵硬的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的儿子,想当皇帝根本没有错!如果你当了皇帝,日后妈咪也会跟人炫耀,瞧,我的儿子是皇帝,我是太后!这多长脸啊!”
说着说着,就没正行了,宋傲满头黑线。
“妈咪,这也跟人炫耀?”
有四个老公了,还不够她臭屁的!
临走,安心一把揽住宋傲的脖子:“小子,明天到我宫里来一趟,你弟弟妹妹到现在还没个名字,你给帮着想想!”
被安心夹在腋下的小脸微微一红,连忙挣脱,慢条斯理的从心口抽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条递过去:“我都想好了!”
“殷雪依?殷雪景澜?”第二天,百忙中抽身的琅邪盯着纸片上的两个名字,细长的眸子扫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心里很不滋味。
“不好听么?陛下!”坐在安心身边的宋傲歪头问道。
夜旒熏阴阳失调的笑了两声,一把抢过琅邪手里的纸片,揉一揉扔出窗外:“我说你小子,为什么不改名姓殷雪呢?干脆叫殷雪傲算了!”
还有比这个更气人的么?两个孩子,说不定他也有份,凭什么都要跟殷雪千寻姓?还有,自己儿子长到四岁了,连一声爹也不曾叫过,而宋傲开口闭口的叫某人父王父王。
所有嫉妒的眼神一起朝雪千寻射过去。
“我觉得很好!”雪千寻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道。
两个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像他,这根本就毋庸置疑。跟他姓,也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