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册立乌鸡后
他凛了眉,无声的质问着我,我背对他,望向远处,“皇上可还记得,当初被册妃时,馨儿说过什么?”
当时为了拖延时间,找了一个堂而皇之,名正言顺的借口:无情无爱不从。直到他爱我我也爱他时,才可双宿双飞。为了这句话,他不但没有强迫我,还千方百计逗我开心。
可是那开心的目的地,却是哄骗着我,将我送往京都,进献晨宇国。
我该感谢他让我认识了王宇文吗?
如今他要封我为后,又是为了什么?
“皇上为什么非要立馨儿为后?馨儿乃异国王妃,于情于理都不适宜做乌鸡皇后,切莫落民众把柄,皇上三思!”
他的黑眸闪过一丝阴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明日封后大典,你好好休息!”
不容我多说一句,便匆匆离去了。
我站在当地,是又生气又失落,他得了江山,竟然变得如此情理不通,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气,让人厌恶。
同样是皇帝,为什么王宇枫就能那么温雅,那么柔和呢?
双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小姐,皇上差人来说,允许您去探望公主他们了!”
是么?我不敢耽误,纯和宫门内,几名锦衣卫正等着,见我前来,纷纷抱拳行礼,打头的说道:“启禀娘娘,皇上有令,命臣等护送娘娘探望故友,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便即刻返回纯和宫。娘娘请吧!”
嗬,押送我去看故友,还有时间限制,听起来这么像现代探监的呢?能见就是好的,未置可否,去了陇翠阁。
到了门口,带头的锦衣卫亮亮金牌,层层护卫便一一闪开,将其他人都挡在了门外,只让我一人入内。
只身踏进陇翠阁,里面是死一般的静寂,一丝担忧涌上心头,怯了声音,轻轻的呼唤着,“平溪?闵都?你们在吗?”
闵都面色苍白,出现在殿门口,虚弱的声音不复本来的中气,“王妃,他允许你来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他,“你怎么了?他对你们做了什么?平溪呢?”
闵都微微笑笑,“王妃莫急,无碍,只是服了抑筋散。”
我惊愕,“抑筋散?那不是只有晨宇皇室才能有的毒药吗?”
“过招时,本是溪儿想喂他一粒,没想到,被他夺了去,其他人都被杀死了,只留属下与溪儿,大概,我俩还有些用处!”
想起双儿,双儿没有武功,只能撑上一个月,我急切的询问,“你们能撑多久?只有皇宫里才有解药吗?”
平溪的声音弱弱的飘来,“哼,区区抑筋散,还要不了本宫的命,只是不能用武功了,废人一个!”
循着声音进房,见平溪四平八稳的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甚至还一下一下的点着脚尖,我忍不住轻笑,“看来你滋润得很,心情还不差!”
平溪的脸色并不比闵都的好,血色全无,一张净脸素白,让我害怕。她却不以为意,“是啊,终于能安安静静躺躺了,整天风风火火,我也累啊!”
闵都宠溺的摸摸她的脸颊,却冲我说道,“听闻王妃即将被乌鸡皇帝封为新后,王妃可有何打算?”
不愿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一个问题,“能有什么打算?你们被软禁,我也好不了哪去,这次只身来见你们,还要让锦衣卫押送,且与你们见面,只有一炷香的时间,趁时候未到,我们赶紧商议对策!”
闵都看看平溪,平溪看着我,全都拧了眉头,静默了一阵。
平溪忽然转成志在必得的表情,首先开口,“奕儿,皇兄得知我们进了乌鸡国,且在进宫之前,我还飞鸽传书给哥哥,想必我们的销声匿迹,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就算我们没有被软禁,哥哥也会来要人的。明日便是大典,你只消应付这狗皇帝一阵,哥哥很快就会来救咱们!”
闵都想的却没有那么简单,“西北进犯,大军劳神,边境城池是否要回也未可知,王爷出使有无险情也未可知,如今的乌鸡国已不同于往日,不是那么好惹的了!这个皇帝,不简单那!”
平溪听闻此言,泄气的盯着床顶,“若是将我们当做人质要挟皇兄,那么怎么是好呢?当初欺他无能硬抢了奕儿来,如今人家做了皇帝,不会放过我们的!”
人质?是了,他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敌国重犯,看来,当年的外仇他记恨在心,要开始报复了!
连自己的正妃都能杀害,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若是军事强大,平复天下想必就是他最终的野心。
我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我到底该怎么做?
门外,锦衣卫开始一遍遍的催,“娘娘,时辰已到,该回去了!”
平溪挣扎着起身,一个动作便娇喘吁吁,这抑筋散,真是威力不小,“奕儿,镇静!哥哥会来的,你切莫以硬碰硬,要圆滑些才好,你若成了后,皇帝定也不会为难于你,不用担心我俩!”
闵都送我出门,悄悄嘱咐,“王妃,将计就计,尽量联系到王爷。您也要小心谨慎,伴君如伴虎,保命要紧!”
心中一阵温暖,他们俩是王宇文的至亲心腹,可是立场上,完全没有如玉那般,让我保住贞洁而与权威对抗,他们让我活着,哪怕就从了异国的皇帝,做了对不起王宇文的事情,他们也不会责怪我。
回到纯和宫,乐正迎面走过来,望望四周没有旁人,才低声说道,“王妃,寨主告知属下,皇上意欲将公主和驸马当做人质,王爷已经赶来,想必这两天就到了。”
寨主通风报信,乐正与寨主可以接头,明日正是寨主大婚之日……
我的大脑运转起来,忽然有了一个很愚昧的主意。
“乐正,明日寨主大婚,你要去恭贺的吧?”
乐正一脸的茫然,“明日是王妃的封后大典,思远不愿参与,却要时刻保护王妃不受伤害!”
我摇摇头,“明日,你就去寨主那里喝杯喜酒,顺便想办法飞鸽传书给鷇亲王,将宫中的情形详细的告知他,寨主身为乌鸡丞相,定然不愿意帮忙,你也不要告诉他。至于什么城池,那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舍了江山,还是舍了平溪,都是皇上一句话。记住,不得有误!”
乐正点头应承,“是,王妃!”
……
大红凤袍,长纱拖尾,凤冠压额,母仪天下。
这该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吧,毕竟后宫佳丽三千人,做梦都在盼着这一天,让我一个外人来承担这么高的礼遇,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大典繁琐而乏味,我始终一言不发,在臧立强不时的武力提醒下,不得不展露着淡淡的微笑,镇定,镇定,为了平溪和闵都的生命,为了因我死去的亡灵,为了重见心中惦念的男儿,我忍!
这样一个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帝王,早已让我好感全无,若是做了他的皇后,怎对得起被我连累,如今承受着苦难的我的朋友?
可若是让我掉过头来对付他,我又是于心不忍的,只想逃出去就好。
被簇拥着登上皇台,接受大臣朝拜,有些个大臣貌似不是很情愿,一直低着头,默默地抗议着这场典礼。苦笑,我又何尝情愿呢?
纯和宫比任何时候都要热闹非凡,那种喧嚣中,最清醒的莫过于如玉了,得到机会就会提醒我,“王妃,您再忍忍,王爷就快来救您了!”
我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呢,只是,对不起他的事,我已经做过一次了,若是他知道,还会不会来接我呢?
几乎没有让我等多久,臧立强便沉稳的走来,君临天下的傲然在只留我俩之后,变为一种占有的急切,男子毕竟是男子,那强忍的尊重在名正言顺之后,也有了本能的侵犯。
处在他身下的我,根本没有反抗的契机,只一迭声的唤着不要,可越是这样,他便越是抢掠,到了最后,也没了先前的怜香惜玉,咬疼了我的肩,捏疼了我的腕,我哭喊起来,尖叫起来,心里充满了绝望……
忽而一阵轻松,我睁开迷蒙的泪眼,乐正跪在地上,对面是暴怒的皇帝。
“放肆,竟敢对朕下手!来人,将这反贼拖出午门外斩首!”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抱住了乐正的头,将他护在身边,“皇上息怒,这个侍卫只是护主心切,并无反心,臣妾不闹就是了,放过他!”
一半是哀求,一半是威胁,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分量,但若是再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必会一起陪葬!
乐正抬起头来,“王妃,思远为王妃效命,死而无憾,不值得王妃求情,今后王妃定要好好保重!”
我呵斥道,“休要胡说,皇上已经宽赦你!你闯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我推着乐正离开,臧立强还未说什么,我便拉住了他,“皇上,我……臣妾回宫以后,还未曾与皇上秉烛长谈过,想必皇上也有话要说给臣妾听吧?来……”,我陪着笑,将他引往偌大的鸾床。
这一招,成功的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他也看出了我的抗拒,眯了眯黑眸。
身为车池王的时候,他还懂得失落和受伤,如今家敌已除,登了皇位,他的受伤也会以狠厉和暴怒呈现,他不乐意将自己脆弱的一面示人,现在也包括我。
忽然有些怜悯他,撑着一个国家,是不能脆弱的,轻揉着他皱紧的眉头,为他拂开阴霾,“皇上没有心里话要跟臣妾说吗?”
他喟叹一声,“本想定国之后,大肆兴兵,将你抢回来,没有想到,你自己倒是回来了,他们怎么舍得放你走呢?”
我是陷入了两难境地,自己逃出来的,正要说给他听,忽而转念一想,变了念头,可怜兮兮的答道,“皇上有所不知,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您所讲的那么简单。那惨死的二皇子,与那李奕儿有些不堪启齿的往事,将臣妾弄了回去,半路上就发觉臣妾不是李奕儿了,还亏得臣妾机灵,逃到了魏志山寨,怎奈王宇文那卑鄙小人,拿了我的丫鬟做人质,等我们去了以后,他们兄弟对我百般凌辱,坐大牢,不给吃饱,不给穿暖,一个不高兴,还鞭笞伺候。皇上,馨儿命好苦啊……”说着还假装挤了几滴辛酸泪。
他终又柔软下来,轻轻的揽住我的肩,“那,你又是如何逃出的呢?”
我嚏嚏鼻子,继续编着故事,“幸亏他们有个妹妹,自小不在宫中,与馨儿一见如故,这次逃出,多亏了这位公主,和她的驸马爷!馨儿记着您的恩情,便来投靠,没想到,馨儿的救命恩人被您害了,连馨儿也被关起来了,皇上,你坏,不理你了!”
撒谎加上撒娇,我自己都憋不住了,背转了身子,偷偷的笑。
背后的他明显在分析真假,半天不语,我怕他不信,扭回头来看,他果然一脸的疑惑,炯炯有神的乌黑眼眸映着烛光,点点闪烁。
我假装生气,“皇上难道信不过馨儿吗?你看……”
我扯扯衣领,露出半壁香肩,在不太明亮的烛光下,一条醒目的鞭痕顿现。
在铁的证据下,他震怒了,大掌抚上我的痕迹,温柔的摩挲着,“他们竟然这么对你!罪不可恕!”
呃,这个状况,貌似有点越搞越糟了!
还不止,在我暗自吐舌懊恼打错了主意时,趁我不备,冷不丁被他撕开亵衣,颈间一热,大红的肚兜也被摘走。
我惊呼一声,护住身子,可是那一袭嫩白,还是欲盖弥彰,一身的鞭伤,虽已脱痂痊愈,却都有着隐隐的痕迹,毕竟时间还不长。
他的眼底,更是蒙上了血色,不顾我羞赧的躲避,紧紧将我揉在怀里,深叹一口气,“既已做了朕的后,就好好地留下吧,你的恩人,朕也不会要他们的命!”
“可是那解药,只有晨宇国皇宫才有,怎么才能最快的解救他们?”
他轻拍我的后背,示意我不必担心,一切有他。这个时候,我宁愿相信他,我相信他的绝情背后,一定会有原来的柔软在。
一个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犹豫的时候,他却主动开口了,“那鷇亲王,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