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别离岛(公输言麒)
天越来越寒冷,心仿佛也会因这样的寒冷而冻结。
我想不起去年的冬天自己做过些什么,不,连昨日自己做过的事也记得不是很清楚。
我慢慢地睁开眼,感觉头很痛,神智有些涣散,看周围的事物都无法清晰。
狠狠地,我甩了甩头。
再睁眼看向四周,却不是自己熟悉的房间。
我,昨日到底做了什么事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呢?
“醒了?!”
一个很大的声音问,吵得我脑袋“嗡嗡”直响。
我努力地凝神,盯着眼前的女子。
她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公输言麒,你再不醒,我可要把你打醒了。折腾了一个晚上,才把你扛到这里。累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谁准你睡得那么香的?”
我闻言一惊,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刚想动动身子,她一柄大刀已直逼我的颈部,并不伤我。
“郄铅素?!”
我试探着问,依稀中记得颈旁的这柄大刀是以前那个在云诘班打杂的小姑娘所有的。
“记性不赖。”她冷笑一声,这话说不出是赞是贬。
“你把我带到这里,想要什么?”我看了她一眼,问。
她哈哈一笑:“想找你要点钱花花!你不知道么?你阻了我的财路。公输言麟要我杀你的时候,曾答应过会给我一大笔钱。结果呢,我没将你杀成,他反倒被你所杀。那笔钱,就那样打了水漂。所以,不找你要回来,我在离岛会很没信誉的。一个雇佣兵,一旦失去了信誉,那还怎么混下去?”
“所以呢?”我微微扬声问。
她抓住我胸前的衣服,恶狠狠地盯着我,一字一顿道:“我要用我的刀,把信誉抢回来,顺便赚点钱。”
我扬声一笑:“雇你的人给你多少钱?我可以出百倍的价钱赎回自己的性命。”
“当了官,有了权,口气就是不一样。”她用手拍了拍我的脸颊,手劲很重。
我的脸有点火辣辣地疼,更觉有损颜面,不觉目光如刀地直视着她:“你到底想怎样?”
“你听不懂人话么?”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一眼,拳头握得咯咯直响。
“我是问,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我将意思挑明。
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汐姨是怎么教你的?很失败呢!”
我垂下眼去:“那么久之前的事,我早就没印象了。”
她闻言很不屑地白了我一眼:“你们这群人,跟别人说实话会死么?我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也不见我出事。”
我苦笑一下:“你这么强悍的人,会出事的只能是别人。”
她冷笑一声,将手上的刀丢到一旁,把我整个人拎起来,狠狠一摔。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摔移了位置。
这个人,出手都不知轻重的。力气那么大,这样很有可能会出人命的。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胸口痛得发闷,忍不住咳嗽起来。
她蹲下身,将我从地面上抓起来,恶狠狠地瞪着我:“公输言麒,少给我装蒜!你敢找人来杀我,还问我想怎样?应该我问你,要怎样才肯不打郄峰的主意?”
我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她:“我何时派人杀你了?”
她松开手,用力推了我一下。
我不能自主地朝后退了几步,然后稳住身形,淡然道:“我没派人去杀你,信不信由你。”
她冷哼一声,显然不信我的话,眉高高扬起嘲讽:“如果不是受你的指使,神奈那个丫头,怎么会擅自闯到我的地盘?哼!你敢说,你从来都没打过郄峰的主意?骗我,还是骗你?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又是惊愕又是有些恼羞成怒:“闭嘴!你知道些什么?明明不知道,还在这胡说八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是你公输言麒。难怪连你妹妹也要对付你!”她大声吼回。
我深深吸了口气,使自己有些焦躁的心平复下来:“你把我抓来这里,到底想怎样?杀我?”
她白了我一眼:“杀你,会脏了我的刀!有人要我好好看着你,免得你乱动。就只是这样。呐!公输言麒,不想受苦,就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然,我只能把你打趴下!”
我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那神奈呢?”
她闻言大笑:“想不到你也会关心别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你只要告诉我,她是否平安。其余的,不要你管。”
“哼!什么态度!”她恶狠狠道,“想知道她有没有事的人是你,不是我。你给我搞清楚!人在矮檐下,总得低下头。还要我教你?我看你是养尊处优惯了。”
我冷笑一下:“你以前就很喜欢跟我作对。我就是低头了,也只会换来你的嘲笑。我真的有想过,可是还是不明白我怎么惹到你。难道是因为裢?”
她神色微变,口气不善道:“这里有资格问问题的人是我,你是我抓来的人质,只有回答问题的份。”
我轻笑出声,真是个很容易让人看透的人,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没什么心机,就像,就像以前的裢一样。
这么多年了,连裢都变了,可是这个女子还是没怎么变呢!
“有什么好笑的!”她凶巴巴道,“你提裢,不知道是会挨拳头的么?你惹人讨厌,是因为你人品有问题,与裢何干?不要老拿别人当借口,给我负起责任!”
“负责?”我有些费解,“在你眼里,我不负责?”
“难道你负责了么?难道所有的事,你都没做错?你以为你是谁?哼!不承认不代表你没错,你明不明白?”
我微微一笑:“我很明白。可是,每个人都会背负罪孽。罪不会消失,有时连死亡也不会让罪随之消失。”
她很受不了地倒吸了一口气:“你爱怎么选择,那是你的事。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说的什么罪啊!但我知道,憎恨只会制造憎恨。如果你因此做出伤害我同伴的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我低眉浅笑:“同伴?什么人才算是同伴?利益一致的时候,才称得上同伴。一旦利益相驳,就立即成为敌人,反目成仇。人不正是这样的么?”
她闻言紧了紧拳头,冷冷看了我一眼:“所以说,你很孤独。你根本不懂得去相信别人,活得很绝望,很痛苦。”
我冷笑一下:“那又怎样?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谁来挽救。”
她想了想,道:“基本上,你跟玉秋惊是同一类人。”
我闻言扬声一笑:“或许他比我还绝望呢!那么好的条件都不去把握,不是绝望,是什么?如果我的对手是他的话,我也许就不会想去觊觎九州的那个王座。”
“你会吗?”她一脸不信地看着我,然后嗤笑一下,“或者说,他是真的放弃了争夺的念头了?可能么?如果是,那怎么还要将那么多人拖下水?我不相信他,自然也不相信你。”
这也是我一直以来的疑虑,我无法信任他,所以时刻都得提防着他。但我从不会将这些话随便说出口,这样直白地对当事人说不相信的人,真是……
我忍不住笑了笑:“不信任我们,那裢呢?”
她朝我挥了挥拳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小心我揍你!”
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郄铅素,也就提起裢的时候,你会不坦白。”
“我总比你们坦白得多。”她冷哼一声,顿了顿,复言,“不管对谁,不说出来,别人是不会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的。”
我沉吟片刻道:“并不是只要把真心话说出来,就可以相互了解的。比如你跟我,无论我怎么跟你说,你还是会觉得我说的话很荒谬。”
她呼出一口气:“同感!跟你说话很费劲的,再过一会,出海!”
我微微一怔:“出海?我也要去?”
她白了我一眼:“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的!”
“那,去哪?”我问。
“我只是跟你知会一声而已,其他的你就不必知道。知道了也没用,你现在没有说‘不’的权利。”她将大刀提起,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微微一笑:“似乎是这样。我离开的这段时间,离岛要由谁打理?”
她皱着眉沉吟不语。
“怎么?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揶揄着问。
她闻言脸色变了变,一副被人说中痛处的模样。
我见状差点笑出了声,转念又有些忧从心中来。
父亲如今病重,我的兄弟也都不在了,剩下的琅缳只知穿衣打扮。我轻易离不得离岛,所以必须想个办法留下来。可是,郄铅素这样的架势,完全是要逼我上船。
对于像白那样的人,我完全可以利诱人,好好打算。至于,郄铅素似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明然!”
忽闻郄铅素高呼一声。
一名文儒男子应声走入,似有些不满:“我正在忙着准备出发的东西,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捣乱,行不行?”
郄铅素一个箭步迎了上去,气势汹汹。
明然连忙向后直退,口中还念着:“不要使用暴力!”
她敛住足,看了他一眼,大声问:“我们走了,离岛怎么办?”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她一眼,笑道:“是你们走,我留下!离岛交给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想了想:“明然,你这次又想搞什么鬼?”
他笑着答道:“我是特地留下来看家的,免得你出门在外,还要有后顾之忧。”
她横了他一眼,突然一笑:“你又知道?”
他也是一笑:“只要是你想的,我哪次不知道?”
这话说得有几分暧昧,她听了冷笑一阵,挥了挥拳头:“你少恶心了!是不是欠教训?”
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男人婆!暴力狂!”
她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立即不说话了。
她抓着我的衣服直拖着我上船,半分都不见温柔。
哎!真不知裢是看上她哪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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