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油然而生一种幸福感和由衷的感激,特别是在这个有着复杂心情的19岁的最后一天里,那温暖可以径直到达心灵深处,甚至有冲动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然后诚恳地说声谢谢。但这个念头只是在脑子里闪了一下,把动作于意想中完成之后,转过头给了铭宇一个百分之百灿烂的笑和轻轻的一声“谢谢”。
铭宇托着腮微笑着看我,说:“本来打算明天晚上再送给你,可又一想,与其让你在未知的期待中度过生日之后再收到惊喜,不如在惊喜所带来的快乐中度过一整天更好。”铭宇一边说着,一边递给我一根细长的小木棍儿,说:“好了,先许个愿,然后开动吧!”
接过铭宇的小木棍儿,像模像样地轻轻闭上眼睛准备许愿。能感觉到幸福在心中荡漾,在这快乐的瞬间,我只想祝愿身边创造快乐的人今后能够永远快乐。
默默在心里念完这句,然后睁开眼睛,那个全身披着迷彩装的“蛋糕”重新映入眼帘。但是面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绿草泥巴,我还是不知如何下手。见我不知所措的表情,铭宇悄悄伸过手来,握住那根小木棍儿的前半截,引着我的右手朝“蛋糕”的方向划去。
“左手过来,张开。”铭宇轻声说着,他那只握着小木棍儿的手稍一用力,便从“蛋糕”正面的几个字上撬下了一粒东西,然后拿起放在我的左手手掌心,说:“OK,可以‘吃’了!”
带着疑惑与不解,我把目光从铭宇脸上移向手掌心,瞪大眼睛看那一小块还沾着泥巴的东西:小小的颗粒,个头比绿豆大两圈,棕灰色,切割得很规整。是牛饲料!惊诧之余我又抬头去看铭宇,“吃牛饲料吗?”
“呵呵,别急!我刚才说‘可以吃了’,意思是‘可以给牛吃了’,而且是给真的小牛吃,不是你这个属‘小牛’的,不要误会哦!”明明是故意用我的属相戏弄,还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可这时铭宇脸上坏坏的神情丝毫没有让我生气,他会用心地为我制造一个又一个surprise,这让我有一种被宠爱的感觉,很开心,很幸福。便也换上戏谑的口吻与铭宇开起玩笑。
“哦——你从奶牛嘴里偷粮食,这可要受罚的!明天我告诉老寒去,说这里有人挖社会主义墙角!”
可铭宇却不以为然,挺直脖子一脸豪气地说:“为了让一位即将过20岁生日的美丽姑娘开心,受什么重罚也在所不惜。”刚说完这句,铭宇马上又扭回头换了一种极谦虚的口气,继续说:“不过,我这怎么能算‘挖社会主义墙脚’?我只是抓了一小把,而且是‘借用’,这不,还要一个个挖出来明天送还给奶牛们的。否则万一背上从奶牛嘴里抢食吃的罪名,就太冤枉了。”
铭宇说着,继续从“蛋糕”上一粒一粒地往下撬牛饲料,放在我手心里。可以看到他眼中闪着的光,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刚才说话时浅浅的笑还挂在嘴角,而透过那根两只手一起握着的小木棍儿,能感觉到从他手掌传出的力量,带动我的手和他的一起在“蛋糕”上移动。
眨眨眼睛,从刚才几秒钟的失神中恢复过来,忽然意识到这动作似乎有些过于亲昵,于是借口说希望单独“享用”他送的“美味蛋糕”,向铭宇示意要自己来撬。明白了我的意思,铭宇主动把手放下来,在旁边微笑着看我地从“蛋糕”上把牛饲料挖出来。
“今后如果能经常看到你这样开心的样子多好。”铭宇把目光投向我,明亮的眼眸中有轻柔的光,意味深长地说。
心头那敏感的神经似乎被轻轻触碰,一潭静谧的池水因蜻蜓的偶然滑过而泛起波澜,说不出的一种感觉瞬间传到身体的每个角落,让我在一刹那感受到某种单纯的美好,纯粹的快乐,那么浪漫,那么温馨。
“如果我的开心能同时增加你的快乐,那么我也会非常高兴。”
先是送去一个甜美的微笑,迎向他温柔的目光,然后认真地说:“铭宇,谢谢你。”
听到我这样说,铭宇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将目光转向旁边的草丛,轻轻笑了一下,“不要谢,你开心就好。”
温暖,感动,仿佛一股温泉活水浸润心田,让我一时语讷。接下来是一段沉默,我的两只手来回翻弄着刚才从“蛋糕”上挖下来的饲料,铭宇则继续玩着手里那根带绒毛的小草,谁都没有讲话。
期盼时钟走得慢一点,好让这一刻的温馨浪漫延续下去。或许是这个太过迷人的生日前夜使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变得令人愉悦,而身边的铭宇,是今晚这一切的“造物主”。
“我们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静谧的空气被铭宇的话打破,但他的声调很低,很轻,因此没有让人觉得突兀。我应和着“嗯”了一声,说了句“好的”,然后恋恋不舍地朝草丛中的“生日蛋糕”看了一眼。
“它需要在一场大雨里获得重生,留在这让它回归自然吧,除非你有勇气把它吃到肚子里。呵呵!”铭宇说着,很快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向我伸出右手,我也高兴地伸手攀到他的,拉着他猛一用力站起来。铭宇又从地上拾起垫着的几张白纸,折好放在口袋里,再把那绿色泥巴蛋糕用杂草遮盖住,向我笑了一下,说:“走吧!”
我们两个并肩走回住所,到我房间门口时,铭宇停下来,嘱咐道:“那饲料就由你负责还回去了哦!”
我答应着,看他有些调皮的表情,自己也不由得换上了轻松的表情说:“好的,放心吧。至于你‘挖社会主义墙脚’问题,我会替你保密的。”说完朝铭宇吐了吐舌头。
“好。那我回去了。”嘴里虽这样说着,但铭宇仍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脚步,稍微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开口:“生日快乐,希望今天晚上有个好梦!”
看着铭宇的眼睛,那个可爱的绿色泥巴蛋糕仿佛同时出现在我们的脑海里,两个人对望着相视而笑,轻声对他说了句“你也是”之后道了晚安,各自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可是刚刚打开房间大门,一只脚踏进去,背后突然又传来铭宇的声音。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参加除麻,得五点钟起来集合。早睡吧,别迟到。”说完,铭宇很快转回身走进房间。
除麻?早就听工友们说除麻是每年夏天农机站里的“必修课”,需要全站人集体出动,带上镰刀一起下地干上几天。之所以要去除麻草,是因为如果玉米中混入这种被大家叫做“麻”的杂草,制作的青贮饲料牛吃了就会影响奶产量和质量。而且麻草的种子不易被消化,会随着牛粪便从体内排出,并造成更大范围内麻草泛滥。春播以后,地里长出来的杂草都是用喷洒的药剂除掉,但是麻草生命力非常旺盛,那些除不净的就只能人工去铲去拔。
站里的老工友告诉我们,当时这一大片1600亩的玉米地归农机试验站管理,为除麻问题,阳早和寒春多次找过试验站领导,要求多派人手帮助解决。可后来他们发现有的领导对提出的要求只是嘴上答应着,实际并不重视。见站里派不出人来,阳早、寒春就自己去干。那时候每年到了需要人工除麻的时候,他们就每天五点钟起床,顾不上吃早饭便穿上胶鞋、靴子往院外的地里奔。他们挨着田垄一行一行地搜寻杂草,来来回回地在田垄里检查,遇到麻草便把它拔掉,脚上的胶鞋和身上的衣服被早晨地里的露水打湿,沾满了斑驳的泥点。就这样,已过花甲之年的老两口为了提高奶产量,一直坚持“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不畏辛苦地亲自下地干活。
老两口的做法农机站工人领导们都看在眼里,并为他们所深深感动,纷纷主动到玉米地里帮助阳早和寒春除麻。久而久之逐渐形成了传统,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全农机站员工集体出动,连续干上几天,彻底清除麻草。
全站人一起劳动会是怎样一种火热的场面,一定非常壮观!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充满了好奇,20岁生日这一天有机会参加如此场面宏大的劳动,真是让人兴奋!不知道这算不算“蛋糕”之外的另一个生日惊喜?
会不会还有更多惊喜出现呢?忽然想起在QQ上每天和我分享精神成长的孟飞学长,不晓得他今天在做什么?是否依然如往常一样在网上等我。他会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吗?于是赶忙跳上床,打开笔记本,连接网络,登录QQ。
……竟然不在线!虽然不是每次在网上遇到时都说很多话,但有孟飞在上面让我不会觉得孤单。今天看不到他闪烁的头像,着实有些不适应。是不是隐身了呢?但以他的习惯是从来不隐身的,先打个招呼试试吧?
21:39:08小盟学长,在吗?
没有回音,又等了几分钟,仍然毫无反应。看来真的没在线,而且连条留言都没有。去看学校的讲座了?即便是,这么晚也该回宿舍了。去约会了?还是跟同学出去喝酒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这个整天泡在网上的“蜘蛛人”今天居然能够“歇网”。
不想那么多,还是早些睡吧。毕竟明天早晨五点钟就要集合去劳动,传说中除麻是个非常辛苦的活儿,因此更得攒足精神,准备明天大干一场。虽然是女生,也不想在干活儿上输给他们四个。这样想着,便无意再在网上闲逛,关掉电脑,简单洗洗便甜甜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