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的唇边逸出一丝浅淡的笑意，也会在这三日时光内，忘却自己的君王身份，他只需记得，她是自己最喜爱的女子，别无其他。
对她，他已破例太多回。
唯独是她，让自己这般心疼，他长臂一伸，将她圈围在自己炽热的胸口，唯独这样，她才能感受到他的真实。
“我不会误会……”困难挤出这几个字，字字如刀，划破他的咽喉，每吐一字，便痛一回：“再也……不会误会了。”
当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变成最古老不可信的传说，他如何还要继续误解下去？
闻言，被逼出的感动，抑或是此时他低首贴在她柔软的鬓发边，逸出的温暖笑叹让她辣红双眼。
明月希望着他的侧颜许久，以前，她也最爱从这角度凝望君默然，那时的他伫立在自己的身边，拥有一头油亮黑发，整整齐齐地束着冠，无论他多忙多累，只要是她唤着他的名，必能得到他最爱怜的目光注视。
他们，曾经那么亲密。
他目送着她走向铜镜前，她动手卸除了发上数根银钗，让长发流泄而下，披散在胸前，包覆她的精致脸庞，她拿起牙梳，安然地梳着青丝。
直到铜镜里除了她的倒影之外，又加入了另一道身影。
那目光，那浅淡的眸光，都是梦境之中的专注温柔。
君默然俯下身，伫立在她的身后，撩起她一络长发，绸缎似柔腻在指掌流泄，又滑又软，他握住发丝，凑近鼻前……
“有太多话，忘了要告诉你，你说过喜欢我的，还作不作数？我怀里不会有第二个女人，因为你一直霸占在那里，从来没有离开过。”
他握得好牢，贴得好紧，几乎能让她感觉到掌心底下流窜的奔腾脉络，她的眼神停留在镜中的倒影上，心还在剧痛，但更多的，却是暖意包覆。
她想要看他更多的专注神情，就在她转头看他的瞬间，粉唇，猛地被他所撷取。
她睁大了清眸，放弃言不由衷，放弃口是心非的抗拒，心墙最终被他打开，而是迎上了他的温情探索。
即使不能永远在一起，但是这份感情，不会被时光淹没。
他横抱起她的娇软身子，将她放平在床上，俊挺身子包覆着她的微凉体温，渐渐加深了那个吻。
那炽热的小小的温柔的吻，一发不可收拾，在彼此的体内，纠缠出更多的渴望。
她闭上双眸，感受到他的吻，落在自己的眉眼之上，他温热的呼吸，引来她更多战栗的感觉。
下一瞬，她隐隐约约，恍恍惚惚听到，他这么说。
“天涯共此明月。”
帷幔流泄，隐隐约约、遮遮掩掩地透着朦胧的交叠身影。
如绸黑发，因明月希此时的动作而松散凌乱，几绺青丝混杂着汗水，熨贴在她额际、颊畔，其余的，全化为垂拂在她双肩的乌亮黑瀑，微烛映照下，激起一波波泉漪般的光泽。
布满细汗的纤细玉臂支撑着她的娇躯，收握的拳头搁放在白皙却不失厚实的胸膛上。
直至最后一声泣吟歇止，她的螓首取代了柔荑，枕落在君默然的胸膛上，仍带喘息的檀口在他同样光裸的肌肤上吐纳着热气。
长睫在光洁的脸上，留下一片阴影，她安然的休憩，宛如孩童一般的宁静，流露在她的芙颊之上。
“就这样靠着你可以吗？就让我这样待一会儿。”
她低低吐出一声呢喃，她的将来，还有太多太多的未知，纳兰璿未曾说出的无法完满，却成为最大的心事。他的笑容给她前所未有的安抚感，她信任地将头枕在他胸前，合上疲累的眸子。
“你愿意卸下所有心防，因为什么？”他问得好淡然，不仔细听的话，轻易就会忽略问句里的关怀……
她睁开双眸，视线无声飘落在他清晰的棱角之上。他们都没有失去各自的理智，人生之中的分分合合，缘聚缘散，太多无奈，值得珍惜的时候，就不要放弃。
只因，要放手的时候，更不能迟疑回首。
“我想见君洛。”
听到她的请求，他的眼底瞬间掠过一抹近似松了口气的光芒，神色也悄悄软化了一些。
“明早我就派白羽回去，把洛儿接来。”
“往后，你不必告诉他，我是谁。”她沉默了许久，嗓音因为疲惫而更显轻软，她模糊不清地逸出这一句，最终陷入安睡之中。
就算是谎言也好，至少没有真相来的伤人。
就算是从旁人口中得知自己的娘亲早逝，也不若这一场复仇阴谋，是最大最沉痛的打击。
还好，至少他从懵懂到懂事，还有数年的时间。
君默然的眼波一闪，就算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不曾迁怒在君洛的身上。在畅春宫的夜晚，他面对着那个孩子，就可以度过漫长一夜。
只因，在君洛的脸上，他可以看到她的影子。
怀中的人儿传来细小的声响，他扶着她的玉臂，让她安静入睡。
“万一哪天，我不让你跟着我了，你也不能反悔……”
像是梦呓，只是这字字清晰，落在他的耳畔，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明月希散扬的发丝如同锦被般覆盖在他肩头，交杂着一股清冽的馥郁。一怔，君默然暗斥自己的分心。他将锦被拉高数寸，完完全全包裹着她微蜷的身子。他也提不起任何责难的心思，反而心窝还流着一股暖暖的热潮。
“万一哪天，你不让我跟着你，我就不跟。”她不会逃离自己的人生，至少知道她在术国，安然无恙地活着，她有自己的事业和道路，他无法参与过多。
而他，也正是如此。
她目光中悲欢离合，他会懂得。
他的皇位，她的身份，如今都成为束缚各自灵魂的枷锁。
但，他们不能不想挣脱。
胸前的人儿轻轻翻身，他的心中，渴望再度被激起，反而迷醉在她芳馥的气息间不可自拔。他本来就不是很纵欲的男子，或许是因为他太高傲，太冷淡，不认为那些后妃值得他伸手拥抱。
但，似乎遇到她，他就变成一个拥有真实的七情六欲的人类。
她还未睡熟透，零零散散听到他说，不会再跟着她的回应，她的心头一痛，却更加贪恋躲在更加温暖的怀抱，迷恋他给予的温暖体温，那是因为……
他问她，愿意卸下所有心防，是为了什么？
“我想我爱你，真的爱你呀……”她被吻的愈发丰盈的红唇边，逸出断断续续的情绪，声音越说越低，却再也感受不到一分寒意。
君默然微怔了怔，轻抚她青丝的右手，突然顿在半空中。
这微弱的表达，停在君默然的耳畔，他庆幸自己依旧清醒着，否则会错过最重要的那三个字。
对于她倾吐的“爱”，无关欣喜与否，他只是怔于她的坚决。
他一向是爱她的，才会变得不由自主，变得优柔寡断，变得那么陌生。因为她，他易怒，他嘶吼，他迷茫，太多太多从未有过的情绪，都是因为她。
最终，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回应。
只是彼此拥有对方的期限，只是三日。
他望着怀中的女子，俊脸渐渐压下，紧贴着她的芙颊，炽热的呼吸带着亲吻，落上她的鬓发。兴许是身子减轻了痛楚，她细致的柳眉有了放松的迹象，眉心那道浅浅的折痕趋于平缓，睡脸安详，教人跟着感到平静。
想与彼此，分享之后的每一个朝朝暮暮，每一个晨曦黄昏，每一个春花秋月。
三日，多么短暂，还未离开，居然就开始想念。
不过，即使深知自己的内心，她却还是不愿让他停留在她的身边，究竟是因为什么更深的缘由，她才提出三日的宽仁？
他视线之中的柔和，渐渐被阴暗驱散。那目光，冷冽，犀利，若是利剑，一定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
“你若是熟悉我的性情，了解我，就该知道我的耐性极好。”这一切，他都可以忍耐，当这一切过往，都不再留在各自的心中，他们会彻底放下心中的纠结。
“总有一天会变的。”他拥住她的肩头，薄唇停留在她的耳际，送去异常温柔的声音，他说，“我们的关系，不该是当年那个样子，也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清晨的光芒，带着暖意，映入她的眼帘。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见到的便是身旁的男子，他用自己的身体，替她驱散所有寒冷。他此刻依旧陷入沉睡，双眼紧闭，他的确是世间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夫君，俊美无俦，风度翩翩，温柔宽容。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冷冽，目光如剑，似能穿透她的身体，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很熟悉……
只有面对她的时候，那才是最真实的温柔。
若是继续看下去，三日之后，她的心，会更疼的罢，她自嘲地笑着，安静地坐起身来，不想吵醒他。
她起身，离开他温暖的怀抱，穿上宽大的红袍，她的脚步最终还是停留在他的床头，轻巧掀开帷幔一角，他的睡颜称不上静谧祥和，虽是异常俊逸，仍带着一抹疏远的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