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我的傻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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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噢?”

似是没有料到林晨一会这样说,流云面露惊讶,他斜着眼睛瞧向她,黑色的眼珠上下翻动,审视般,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似笑非笑,反问道:

“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以为,我想的是怎样,不妨说来听听?”

轻轻的,淡淡的话里,隐隐透着强制的懊恼和愤怒。

林晨一被流云盯得站立不安,他刀子般锐利的眼光,凌厉刻薄,眸底却涌动着痛苦和不堪一击的脆弱,虽隐藏的极深,但在不经意间,暴露无疑。流云的想法,她何尝不明白,只是,林晨一明白,她永远无法回应这份感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是失忆之前,还是在她记起来一切之后。

“你想什么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只能说,我很好,百合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伤到我。所以,你不用自责。”

林晨一面色坦然,回视着流云。状似模棱两可的几句话,半是解释,半是安慰,包涵着她的良苦用心。

流云,到此为止吧。

波澜不惊的几句话,使得流云故作淡然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收回目光,长袖一挥,伸出手拿过搁在身旁的画像,他看着画上纯净如水的男子,轻轻启唇:

“这样说来,昨夜你果真去找他了。瞧这画上的人,分明就是那日竹林里的白衣公子,晨一,你为何要画他?”

还是,你已经忆起了一切。他就是你失忆也不曾忘记的人。你千辛万苦寻找落英草,也是为了他。即便是自欺欺人,晨一,只要你不说,我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等你接纳我的心意。

林晨一缄默,她踌躇片刻,最后也未能开口。只因刚才无意间,余光扫见流云失落无比的神情,脆弱无助的好似被抛弃了一般。也许,他已经猜到了。林晨一犹豫一下,走上前,想要把流云手里越捏越紧的画像取回来。她咬咬牙:

“我想画谁便画谁,流云,即使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师兄,我做什么,想什么,你都无权干涉。还有,今后请你不要不经我的同意,就乱闯我的房间。”

画纸被紧紧拽在流云指尖,林晨一本想能顺利的拿回来,不料,用力一拉,竟没抽出来。她眸光微黯,暗暗加大力道,拽了几下,竟仍纹丝不动。而且,薄薄的纸张,紧绷的有被撕裂的危险。林晨一轻皱黛眉,轻言道:

“流云,放手。”

“若是弄坏了它,你会怎么样?”

“什么?”

林晨一抬起头,望向流云。刚才她的注意力全被画像吸引了去,没有听清楚流云呢喃似地话。她脸露迷茫,疑惑道。

流云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精致的脸微微垂下,林晨一只能看得到他颤动的睫毛,一眨不眨。流云死死按着画纸的一角,再一次出声:

“若是弄坏了它,你会怎么样?”

林晨一微怔,既因为流云沉寂落寞的语气,也因为他不着边际的言语,不就是一张画嘛,他这般态度,究竟是为何?

而流云此时,也并不明白他这番举动是为何。他只知道紧紧抓着,仿佛一放手,就放开了一份牵绊。她也会永远离他而去。知道她这么紧张这张画,他甚至有想要撕碎它的冲动。接着,他不受控制的问出了口。而且,他也正准备为这样做。

如果这样做,就可以把这个人,从她的心中抹去……

他定然毫不犹豫。

林晨一盯视流云,她不假思索,据实回答:

“会很生气。”

接着,林晨一又问他:

“你要这么做吗?”

林晨一站在软榻前,白衣似雪,她忽地放松了腕间的力道。流云依旧躺在塌上,红衣妖娆,泛青的指节,微微颤抖,愈收愈紧。画像在两人的僵持间开始褶皱,画上男子的眼眸清澈如初。

就在林晨一以为流云真会出手之际,流云却蓦地放开了手。那么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那是一种无力到极致的无奈。此时,清风从打开的窗子吹进房中,撩起流云流泻在肩上的长发,散乱狂疏。

有那么一刻,林晨一似乎听到一声叹息。

画像如愿落在林晨一手中,望着白逸尘如画的容颜,她皱了皱眉,明眸如水,白雾氤氲缭绕,欲化作眼泪的晶莹。心,突然觉得很累。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弥漫胸臆间,却无法言语,无处宣泄。

如果真能痛快的大哭一场,便是上天的垂怜。

这世上有太多需要默默忍受的苦难,却还在坚持,只因为,放不下,放不开。只因为,想看到一个人,如花开般绽放的笑颜。

只是,林晨一想知道,这一段路,究竟需要多久才能到达终点?

她兀自发着怔。

流云松开了手,也不瞧林晨一一眼。他神色落寞,闭上眼睛,旋即又睁开。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亮光,猛然想起他搁在房中的东西来。其实,他这次回雁子崖,就是为了那样东西。原本连夜赶回来,想给林晨一一个惊喜。谁曾想,他刚把东西放下,脱下披风,就察觉到她房中透着古怪。等他着急赶过来,看到的却是,昏倒在地的三个陌生人。

他惦念的女子不知去向,冷寒也没了踪影。他心急如焚,担忧不已。

地上一片凌乱,参汤里放了****。以房中的情形来看,她必是中了药,将来犯的三人制住后,才慌忙离开。只是,那样的她,究竟会去哪里?这时,他瞥见她桌上的那张画。

他诧异,也不解。她究竟是在怎样的心情下画的那幅画,忆起来一切之后?还是,见到那白衣人才有感而作?她会不会去找他?

他终是强按下夜闯邀月山庄的冲动,在房中等她回来,依她的性子,断然不会受制于人,任人摆布。

等待时,他处置了那两个男人,训斥了花娘,令与此有关的人侯着,等她回来处置。可是,他最在意的,还是她的去向和安危。

终于等的她回来,她却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难道她不知道,她双眼微微红肿,脸颊上残存的泪痕,她用心整理过的衣衫,还留有些许的凌乱……

到现在为止,她一切的举动,似乎都在向他说,一切与你无关。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眼里,只有那画中人的影子。

想罢,流云直觉胸中一窒,喉中腥甜,忙扭过头去,吐出一口鲜血来。流云倚在塌上,重重咳着,急促的喘息。林晨一恍神,她清目一瞠,盯视地上血迹片刻,继而抬起眼眸,怔怔的望着虚弱的流云,不可置信道:

“你,你受了重伤?”

怪不得从她进门开始,一直到此刻,流云都斜靠在软榻上,不曾起身。原来,不是他一贯慵懒倨傲的性子所致,是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力气,只能躺着。

“谁打伤你的,为什么不请大夫?”

林晨一替流云捶着背,暗暗责怪自己,怎么没有早一点发觉。仔细想来,流云神态举止,都不似以往。片刻后,流云呼吸稍稍顺畅,脸色也见好转。林晨一转身去倒了一杯茶,送在流云嘴边:

“喝口茶吧。”

流云脸色苍白,见林晨一神情焦虑,为他忙碌,反而不在意自己的伤势,眉目间流露出孩子气的满足。他目光追随着林晨一,最后落到放在他眼前的那杯茶上,笑道:

“你终于发现我受伤了。”

林晨见他如此,不知怎的,眼前突然闪现白逸尘的脸,也曾是这般孩子一样的神情。她定了定神,待回味过流云这番话后,疑虑顿起,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不说,就为了等我发现你受了伤?”

流云点点头,他推开那碗茶,兀自吃力的站起身来,眼角笑意不减,道:

“这样不是很好么,我受了伤,你很心痛,好像比受伤的我还要痛,然后,你落下泪来,跑去为我请大夫,然后为我煎药,守在我身边照顾我,这样很好,不是么?”

“可是”,流云一顿,他站在林晨一身旁,瞅着她,眼神黯然,落寞道,“你没有发觉。”

林晨呆住,端着茶的手轻轻颤抖着,她垂下扇子般的睫毛,盯着青瓷杯里袅袅沉浮的墨绿色茶叶,回应不出一句话。

她不能回应。

此刻,她能做的,只有沉默。

流云见她不答,也不再逼迫她,径自向外走去。步履吃力,身子晃了几晃,勉强扶住桌沿。林晨一见状,放下茶杯,走至流云身边,想要扶他回房。不料流云伸出一只手挡在身前,神情倔强,示意她不要上前。

须臾,流云抬步。林晨一眸中愧疚,她望着流云的背影,动了动唇,再次问道:

“是谁伤了你?”

她是第一次见到流云受这么重的伤,竟然站立不稳。他这次去了哪,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又是谁伤了他。她想知道。以往只要她问,流云便不隐瞒。可是,这次……

“重要吗?”

重要吗?林晨一一怔,身形定住,欲上前的脚步放了下来。流云话里的抵触她不是听不出来,也许刚才她做的过分了些。眼看流云就要消失在拐角,林晨一喊道:

“你忍耐一下,我去请大夫。”

“不必。”

粉红色的桃花飘落纷纷。流云黑玉般的头发飘扬在风中,肆意挥洒流泻。桃树下,他顿住脚步,眸光望向天边。天空湛蓝澄净,万里晴空,白云安逸舒然,洁白似雪。流云默然,负手而立。他启了启唇,终是没有勇气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