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桀驯
任性妄为的孩子啊，蛮横无礼，一句简单的话便要人头破血流地去完成。
呵，那孩子走了呢，他的背影目空一切。
心腹向我谏言：“大人，当真要遵循王的话么？那幻离……”
我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王的话，我们自然要遵守。”
可悲的孩子啊，你将会自己走向毁灭。
幻舞
暗流涌动。
父亲那边的风声压下去了，一切又开始风平浪静，我再也没有听到有关父亲密谋造反的传言，王还是怪里怪气地按着自己的方式生活着，只是他把我当成了空气，偶尔心烦时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几句，但我都听不懂，或许他自己也无意让我听懂。我还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随侍，整天提着剑晃悠，实际上却是在做一日里难得的休息，因为一到了晚上，那个任性的小孩看书不睡觉也逼着我一起看书不睡觉。他还是要求我把这些高深的流术法诀记下，却不要求我练习，像是在仓皇逃命。
每日，我都陪他一起烧书，看那火苗跃动，燃尽千年精华。
总觉得，死亡之曲未完章。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不安。
媚灵
舞越越来越爱来我这了，我知道她的不安，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在我这里的时候经常发呆，手上常握着一颗青色的流球，似乎在深思着一些深沉的阴谋。
我还是日日弹着我不加流术的琴，偶尔会创些新曲子，听那空远的乐声在空荡的天际盘旋，幻灭。
总觉得，死亡之曲未完章。
幻舞
回到王的寝宫，看见王正趴在地上玩弹珠，我细眼一瞧，发现那弹珠竟不是一般的珠子，竟然是大臣们上呈的奏章。
一颗流球骨碌骨碌地滚到我脚跟，我捡了起来，上面流转的力量十分温和，可以看得出制作的人的贴心。
“王。”
王笑道：“幻舞，你回来啦，要陪我一起玩么？”
我皱眉：“王，这些不是拿来玩的，若您不愿看，我替您看。”
“别乱来，幻舞，那种东西，你不能看，我也不能。”
他笑得极为放肆，我忍不住生气，如果他能够定性些，成熟些，我也不必整日为父亲担心了，如果王能……
当我从流球的幻境里退出来时，我看到王直勾勾地看着我，深沉，幽远，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他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进了卧房。
他说：“幻舞，你要撑住。”
桀驯
那孩子在睡觉，他的睡姿一向安稳，这让人很难想象醒着的他会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人。而另一个孩子，应该去她姐姐那了。
我叫醒了那孩子：“王，有谁碰过这流球？”
这孩子揉着洋井，看见是我，高兴地笑了：“我啊。”
“除了你，还有谁碰过？”谁都有可能碰过这流球，唯有他不可能。
那孩子思索了一下，然后甜甜地笑了：“幻舞，幻舞碰过。”
这倒没骗人。
幻舞
我从姐姐那回来，一群侍卫围住我，在我疑惑之际，侍卫长宣读了我的罪：“幻离谋逆，全族定罪！”
——我该，反抗吗？——
最后，我被除去武器，推入了牢房。我见到了父亲，他和平时一般神采奕奕，只是样子有了些狼狈。在灰色的牢房中，他的眼神像唯一的亮光。
只是匆匆一瞥，我便被狱卒推进了女囚室，而那时，父亲正被狱卒们从黑暗的牢房中押出。我被推入囚室后，母亲告诉我，刚刚，父亲是被推出去严刑逼供的。
监狱很安静，我可以很轻易地听到牢外狱卒们的呦喝声，皮鞭抽打的清脆的响声，就是没有听到父亲忍痛的呻吟声。
我的父亲，是战场上的英雄。
我可以想象——父亲被绑在十字架上，在灿烂阳光之下被毒打得伤痕累累……
牢房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了，煤油灯点了起来——在这里，狱卒们都不屑为我们这些有罪之人用流术点亮光明。牢房外的声音终于停歇了，牢房里的声音却开始了。族人们哭着拉着送饭的狱卒的衣角，问父亲现在怎么样了，狱卒嫌恶地说父亲还在外面晒着，他凶狠的表情与话语像是笃定了我们全族的死亡。
接着，我看到了媚灵姐姐，她缩在她母亲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母亲流着泪，轻轻地抚摸着我左手上的枷锁，这种枷锁是专门制作来桎梏流源的，我的流源在左手手腕，所以他们锁住了我的左手腕。
母亲流着泪低声和我说：“舞，你记着，我们若是在劫难逃的话，那么你一定要逃出去，为我们报仇！你要记住，我们是为什么会遭此横祸的，一句话，是王的一句话把我们打入地狱的……”
我触了电一般地颤抖，惊惧地闭上了眼：是王……是那个任性的王……
但我始终是相信他会来救我的……
他是来了，纡尊降贵地前来，却只是为了带走他喜欢的乐师，我绝美的姐姐。
对我，他连看也不看一眼。叫人拉走姐姐，然后，他傲慢地行出牢房……
媚灵
“我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我的家人在一起！”
那孩子仅是打了一个哈欠，便挥手让人把我拖出了牢房。
我被带回了宫中，回到的地点是那孩子的书房，侍兵们这才愿松开我。我揉揉发痛的手，生平第一次这么恨人！我恨恨地瞪着他，因为就是他的一句话就将我全族的人打入了地狱！
“我要你继续为我弹琴。”
“想都别想！”
他一脸疑惑委屈：“你明明答应我的，你的生命、你的自由，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所以你要继续为我弹琴。”
“可我父亲他们并没有得到安全！是你的一句话又将他们打入了地狱！”
“我答应了你会放了他，我确实放了他，可他现在又犯事了，被捉可怨不得我。”
我恨恨地瞪着他，而他却一脸理所当然地看着我。
久久。
“好吧。”他妥协地说：“你去给我弹琴，我要一直听到你的琴音，若你的琴音停一刻，我便杀你一个族人。还有，桀驯好像不是很希望你父亲死去，在他找到法子救你父亲之前，你必须一直弹下去。怎么样，要和我玩这场游戏吗？”
他邪佞地笑着……这个邪恶的孩子……
“……好……”我知道，若我不答应，这个任性的王一定会下令杀死我全部的族人，他太任性了，我赌不起。
回到云游阁，我马上扑到我的琴上，指扣不带，急忙地用手慌乱地拨着琴弦，琴音杂乱无章。
我不能停，不能！
桀驯
下人向我汇报了那孩子的动态，他去天牢把媚灵带了出来——呵，果真任性妄为，一想到就做，根本就不管事情合不合他身份呢。
云游阁，那一座琴师心中的神圣之地，如今正传来杂乱的音乐，能上云游阁的也就只有媚灵那个孩子了。
我走进那孩子的寝宫，那孩子正坐在床上聆听这乱七八糟的音乐，脸上的微笑极为满足。
“驯，媚灵的心很乱呢，我和她说，她的琴音若停一刻，我便杀她一个族人。呵呵，她现在很急呢。”
噬血，又热爱他人痛苦的孩子……
我向他行礼，真诚地看着他：“王，我并不希望幻离死。”
那孩子似乎很不乐意别人提起幻离的事，他嘴一嘟，说道：“可我不喜欢他，我要他死。”
我沉默地退出那孩子的寝宫，心腹问道：“大人，您真的要放任不管么？若王真的放了幻离……”
“不必担心，那孩子总是喜欢说一套做一套，我们只要在他兴起和在玲珑回来之前拿到兵符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