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过年。
以前我最喜欢过年,现在我最痛恨过年!
小孩子讨红包就算了吧,可崎哥家的小孩子很奸诈!完全遗传了父亲的奸商本色,嘴巴甜得让你不得不再多掏点儿血汗钱。自从崎哥在皇城里安家落户,把妻妾儿女全迁来之后,每次过年我来上门拜年,我荷包就瘪了!
我是清官呐!那是我攒了一年的朝俸!上司都剥了我一圈了,小孩还不放过我!
最可悲的是我还需要与同僚联络感情,送礼送得我吐血……
最该死的是我要严行谨言,不能乱收礼,免得落人口实。
所以,基本上,一到过年,我血本无归,感觉我辛辛苦苦工作一年就是为了年底散财……
到了司教府,我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毕竟初夏之时,祭渊才和我说不要随便登门拜访……
“你在做什么?”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把我吓了一哆嗦,我转头一看,祭渊就站我身边,不得不说,他继承了我哥的衣钵,就连神出鬼没这一吓人优势也一并继承了……
一瞅到他,我挺委屈地手一伸:“新年好。”
他爽快地一拍我的手,嗤之以鼻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讨红包?”
我含泪,冤得很:“你是我老师……”
他冷哼,手一伸,道:“你是我老师的幺弟,算是我长辈,红包拿来!”
血泪!我都没钱了他还来剥!
“我是你上司,不打算给我送点礼吗?”
我细声:“王法规定官员不得私下行贿……”
“这法是我前些日子定的!”
官大的人呐,剥削不愁犯法……
我可怜巴巴地翻荷包,翻出可怜巴巴的血汗钱交到他手里:“我就这点了,你自己去买礼去吧,如果剩了记得还我……”
一拿到钱,祭渊一张本来世人欠他一千万的臭脸立即由阴转晴:“现金可比礼品好多了!”
他这样的转变让我觉得古怪,记忆中,祭渊向来都是视金钱如粪土,怎么今天却是见钱眼开了?
“喂,别告诉我你和我一样给小孩派红包给上司送礼送穷了!”祭渊现在在皇城里是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小孩要他派红包?他又不是底层官员,需要给同僚送礼,哼哼,是同僚争着给他送礼才对!
祭渊苦笑:“我怎就不用给上司送礼了?你别忘了我头顶上有一个难伺候的上司,十天前,上司向我讨红包,讨的就是我的全部家当!现在全充国库了。我仅剩的就是这身衣服,平日里穿的还要向福伯借呢。你这几个铜板够我吃一顿了,谢了啊。”
我抽搐,突然觉得我的直属上司个个都是好人……
新年不好问些晦气的事,听他的话里,我知道了他前段时间里惹了不好的事,但新年讨喜,他自己也不在意,于是我就不多问了。
这时我注意到他穿着鲜亮,手臂里夹着一份体积挺大的礼品,明显是要出门去送礼的模样。于是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呢?”
他嘿嘿一笑,道:“去给一个小孩儿送礼,那小孩儿现在耍脾气,非要我给他送礼他才肯休停一会儿。”
我更加抽搐了,他这直属上司心忒黑了……
“不说了啊。”祭渊精神气爽地一转身:“再不进宫,我又得多送一份礼了。”
我无言地目送他远去,觉得他挺像是去送死的……
唉,祭渊犯事肯定和初夏时叮嘱我办的事有联系,这么多个月下来,我多少也明白了点儿事,现在还风平浪静,但司教都被没收家当了,他们的网现在也该快收了。唉唉唉,这些高官办事都不分过不过年的,总之今年我会过得不如往年舒坦就对了。
回到家里,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头,这荒郊野外的,平时很少有人登门,怎么今天人气挺旺的,居然还有人守着门不让我进门?
我磨了半天嘴皮子,守门的大哥终于把我给领进了家门,这经历还挺坎坷的……
大哥在前领路,我在后面不仅纳闷,还觉得自个儿很窝囊--进自个儿家门还得通报,进了门还得人家领着。这新年果然过得不舒坦……
进了大厅,厅里喜气融融的,没进之前我就已经听到沉默多年的宝叔爽朗的笑声了,还挺纳闷家里来了什么贵客让宝叔那么高兴的。一见贵客,我甭提高兴了,根本就是直接扑过去抹鼻涕眼泪,鬼哭狼嚎了:“天涯啊!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可怜巴巴地伸手过去……
天涯大爷狠狠地赏了一巴掌下来,怒道:“都多大的人了,还讨压岁钱?”
我可怜巴巴地瞅着他,瞅着他……
天涯被恶心到了:“是你说了要自力更生,不要我钱的……”
一听到这话,我立即眉开眼笑,就差没尾巴摇了:“这话谁说的啊?我怎么不知道?我没听见过呢!哥啊!咱俩可是一娘胎里出来的,还分谁和谁啊!”
天涯更恶了:“我还一直念着你做官了,应该多懂事了,敢情你入官场,什么都没学会,就学会了一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我嘿嘿地傻笑,道:“还学会了做清官,现在是两袖清风!”
天涯无力地翻了白眼。宝叔乐道:“呵,你们两兄弟分开了那么多年,现在倒和没分开一样!”
我得意地笑:“那是当然!”但天涯却是翻了翻白眼,哼哼几声,没同意也不否认。
我眼珠一转,转到了领我进来的男人身上,横眉怒瞪:“天涯,你这下人拦我,不让我进门!”
男人立即吓得跪下了,叫得还特冤:“冤枉啊,老爷!小人不知道这位爷是您兄弟!”
我怒:“你那只眼睛瞧我和你家老爷长得不像兄弟了?”
“两只眼睛!”这下人理直气壮地道:“老爷只说了他家里只有一个孪生弟弟,你和老爷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气结--得!你有理!
天涯一拍我脑袋,好笑道:“得了,你和一个下人较什么劲呐,人家不就拦了你一下么,犯得着去吓人么?还说自己是两袖清风的清官,你这么辎珠必较怎么行?”他对下人道:“你这二老爷最近有点发烧,下去给他准备点清火的东西。”
“是!”男人恭敬地退下,只不过走之前冲我皱了皱脸--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我挺委屈的,我穿得比天涯寒酸,这能怪我么?我是清官他是奸商,哪能比啊。
我瞪了天涯一眼:“你兄弟我心里头就有一股邪火,非得用钱才能消!”
天涯吹了一声口哨,抬头望屋顶,假装没听到。
我委屈,这兄弟是老爷,我难高攀!
“喂,我侄儿呢?我可爱的侄儿呢?”
“喏,那里。”天涯指了指,我这才注意到坐在一边抱孩子的女人。女人的脸清净白秀,虽比不上悦容的靓丽,却是个温良的小家碧玉。她对我笑笑,把手中的孩子放到了地上。
心里有点儿堵,不是因为愁兄弟的感情纠葛,他那破事我也管不了,而是兄弟先我一步成家,觉得怪怪的……
孩子水灵灵的,歪歪扭扭地向我走来。我一见,乐了,这孩子真的长得像我而不像天涯!
难怪长得那么可爱,嘿嘿。
孩子走路还不稳,踉跄一下,差点就要跌倒,我赶紧去扶住他,刚想责怪天涯这父亲也不担心自己的孩子,想不到这孩子手一翻,笑得傻呼呼:“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
我顿时惊恐--又一个奸商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