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宫人们正在屋中来来去去的搬运东西,从昭仪册封为南淑妃,自然要迁到更适合身份的大宫殿去。
宫人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他们的主子却不以为意的趴在垫子上跟头上的妖精斗嘴。“人妖恋啊,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原因请参照人鬼恋。”
严致翩的话像一把无情的钢刀深深的刺入了红莲的心,“呜……人家才不是鬼呢!我嫉妒你,你是南宫哥的前任,他还送蜂蜜给你。”
严致翩大窘,“最后不是被你喝了吗,别管动机是什么,结果总是好的对吧?”
“呜呜!”
“别呜呜了,”严致翩把红莲从头上摘下来碰在手上以示友好,“我们去看看新家,给你安排个小房间如何?”
养心殿比原来的荣华宫稍稍背离了潇湘宫一些,不过路程也不远。严致翩对它的布景很是满意,就像自己从一栋小别墅出来而住进了一座豪宅。
不只是规模,养心殿的设计要比荣华宫更大气,连里面的摆设也有品有味的跟日月殿相近,难道说他就要和月德妃平起平坐拉,严致翩咧开嘴。
只是这个名字……养心殿……“怎么和皇太后住的地方似的?”
“回娘娘,”小语立在左,蓝音立在右,给严致翩请安,“此处原本就是皇太后的住所改建的,只是名字保留着没变。”
皇太后……严致翩觉得黑线铺天盖地而来,总觉得李景这里有埋伏,却又混混沌沌想不出来,“小语,那个是什么?”严致翩指着百米远处的一座大殿,也像是贵妃的住所。
“回娘娘,那是原先云贵妃的住处,现下已经荒废了。”
“是啊,里面没有人。到晚上乌七八黑的还怪吓人的。”
“云贵妃?”严致翩记得花云疏在生下云儿没多久就病死了,真的是病死的吗?“她怎么死的?”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小语有些惊慌,死字是大忌讳,“是生病了,然后去了。”
严致翩挥挥手,让她们下去了。“红莲,我觉得那个大殿有些不对劲。”
不过没人回应他。
“红莲!红莲!”严致翩又叫了两声,把她从阴暗的角落揪出来,“我说真的,你看那个大殿……”
“大殿怎么了……”红莲被严致翩抓住衣服的一角吊起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阳光的投射下更显阴影,仿佛整个大点都笼罩在一片黑影中。
“会不会……有鬼啊?”严致翩刚说出来就觉得的是无稽之谈,要相信科学,这世上才不存在什么鬼怪,视线转移看到手中拎着的鬼怪,一股凉意窜上心头。
“好像是有东西的样子,不过并不凶……”红莲抖抖翅膀,借着自己的灵力向那个方向探去,“好像是死者的意念。”
“别、别说了。”曾几何时他还是一个胆大的青年,在薛如意南玉一干鬼等的干预下,被吓破胆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就算花云疏是个冤死鬼。
“我也不知道,感应不出来,力还蛮强的。”红莲跳出严致翩的手掌心,伸出一个手指头指着,“想知道只有亲自进去。”
真的是花云疏吗?严致翩往那阴森森的大殿看了一眼,早早的躺到了床上,小憩。
如果他没记错,齐月修说过,李景在读书时期曾游历江湖期间认识了花云疏,两者形影不离,一直到李景即位,花云疏作为原配夫人轻轻松松坐上了贵妃的宝座,没几年生下云儿暴病而逝。那么……
李景应该是喜欢花云疏的吧,否则也不会和她生孩子。怎么又扯到生孩子上了?严致翩觉得他今天脑筋不是很清楚,总是短路。
分析问题也是找不着北的,于是作罢。
又是那个女人……原来站在一片花海,站在一片草地上的女人。多久不曾见到她了?严致翩想,但想不起来。那眉弯新月,脸衬朝霞的女人红唇一张一合,严致翩浑身的力气都用在耳朵上,却是万籁俱寂。
“你在说什么?”严致翩喊。
然后天崩地裂,地动山摇,眼前的女人被撕裂成一片一片,消了痕迹。
吓醒的,一声冷汗。抬眼便见躺在枕头上的红莲吐了白沫子。抬眼看窗外,修月殿在层层黑云中矗立,岿然不动。
“红莲这是怎么了?”严致翩的手从背后缠向李景的脖子,蛇一样的。
“梦魇。”李景的手掌停在红莲的上方,而后一甩,像除去瘴气什么似的。“俗称鬼压床。”
“什么,她还鬼压床,我才是鬼压床!”严致翩泄了气,想想搬这个家真不吉利。
继续往李景身上缠,“相公,晚上陪人家睡啦,人家怕。”
“这几天不行。”由于前几天的放纵,挤压了一堆工作,李景不怀好意的说,“怕就来御书房陪我吧。”反正我晚上也不睡。
“你就熬夜吧,看你肾不亏!”严致翩恶狠狠的诅咒他,要让他跟李景一样一晚上面对那山一样的折子,他还宁愿被鬼压床。
李景表现出一副很难办的样子,“怎么会,你知我一向勇猛。”
严致翩突发奇想好像找到了养心殿的含义,这家伙该不会想让他像皇太后一样诞下下一任皇帝吧。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就诞下的,万一生了个不成器的阿斗,万一生出的是公主,万一生出的是畸形儿……也没听过世上哪个皇帝是残废皇帝的啊!
这么多不确定的概率。难不成要他生很多,生很多,终有一个中的。
“你这混蛋!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严致翩狠狠咬了李景一口,飞也似的奔回了寝宫,留下一头雾水的李景。
严致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养心殿,边跑边叫小语蓝音的名字,“快,给我找猪肠或者羊肠的薄膜来,还有针和线!”
又到了晚上,严致翩威逼利诱红莲给自己护法,“你们那法术里不是有保护罩什么的结界?在我的房间弄一圈啊!”
“可是……妖不与鬼斗。况且还不知对方是什么。”
“别啰嗦了,今天我们就来看看她的真面目!”严致翩信誓旦旦要与鬼神斗争到底。
于是红莲放了些血,在门窗周围施展了结界,本来轮流守夜的一人一妖,很快坚持不了,相继睡过去了。
毫无悬念的,严致翩又做噩梦了。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回荡在严致翩耳边的就是这句话,一张一合的朱唇,空洞的眼神,泛着露珠的荷叶,三者交汇在严致翩的脑海里。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杨贵妃!严致翩醒了,难道是杨贵妃?
让他想想……杨贵妃怎么死的,是被群臣逼着让皇上下令杀死的,难道这个鬼一样的东西也是,杨贵妃,云贵妃,这女人是花云疏吗?
是不是李景害死了她呀,那她应该找李景去啊,缠着他干嘛!
专心思考的严致翩没注意道一旁的红莲一脸惊悚的看着他,躲他远远的。
“怎么了?”
“半夜我被你吵醒了,我……我……”红莲的脸在月光下幽幽的泛着半面光,“我看见你起身揭开了纸符,推开了窗户。”
仿佛是在衬托她说的话一般,那大敞开的窗户呼啸而过的风鼓起了一旁的帘子,好像这时,就应该有个黑发遮脸的女人站在窗外默默地注视这一切。
两声女人的惨叫响起,带着叫醒全殿人的力度。
“哈哈哈!红莲你是在讲鬼故事吗!”严致翩的语调抖抖的,整张脸都僵住了,“很吓人的鬼故事呢!哈哈哈!”
“哈哈哈!”红莲也跟着假笑,也不赞同或反驳严致翩的说法。
不一会,有宫女来敲门,严致翩让他们点上蜡烛,拿了几本闲书过来,说无意睡眠。
丢掉那本志怪小说,找了本名人的爱恨情仇传记,严致翩开始给红莲念起来。坚持到晨曦破晓,严致翩的眼皮已经撑不住了,不一会便要混混沉沉陷入意识的边缘,在这之前他想到,如果在这样下去,他非得去看南宫无不可。
严致翩跪坐在御书房哭诉,你问为什么是跪坐,因为这样有诚意啊!
“呜呜,相公,奴家被鬼附身了,半夜还起来去推窗户,飘荡在暗夜中,杀鸟饮血,幽灵现身。”
“又不是僵尸,怎么会杀鸟饮血。”李景回答他,手中的笔却不停。
“相公,您回来吧!相公,奴家太想你了!”严致翩发誓,他从没这么真诚的哀求过。
“还有两天,你要真怕的话就过来睡吧。”李景让身旁的太监传唤殿外候着的大臣们,像是要议事了,严致翩识趣的告退了。
“红莲!”严致翩突然出声道,“你有多少年道行?”
“三百年。”红莲把着手指算,一百年修炼出的灵气,一百年修炼成人,再一百年有了现在的法术。
“三百年?!”严致翩震惊,“走!我们去日探鬼屋!”
“什么!”红莲退缩,“俺不去,俺怕。”
“怕个鸟!你有三百年道行,花云疏死了不过十几年。”严致翩昂首挺胸,仿佛胸脯里充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