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听黄仁宇讲中国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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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10章第2节清初盛世:牛市在青春期到来

未曾有如此数代帝王,持续不断将开明专制政绩保持到如是之久。

——黄仁宇

1717年,康熙皇帝收到了一幅地图。

这幅地图采用经纬图法,梯形投影,比例为1:1400000,其范围东北至库页岛﹐东南至台湾﹐北至贝加尔湖,南至海南岛,西北至伊犁河,西南至列城以西,凡中国各省山水城郭均标于图上。

皇帝将此图命名为《皇舆全览图》,他不会知道,半个世纪之后,他最宠爱的孙儿会将这片已经达到1300万平方公里的辽阔疆域再度扩大。而这个以“乾隆”为人们所熟知的皇帝,也使康熙皇帝开创的“康乾盛世”冲到了顶峰。

1745年,34岁的乾隆皇帝开始在圆明园的东侧兴建长春园,至1751年基本成型,后屡有增添。这个园子占地70余公顷,有园中园和建筑景群约20处,景在水中,水映美景。水面面积占到全园面积的2/3,水域的宽度大约都在1、2百米之间,是名副其实的水景园。苏州的狮子林、南京的如园和杭州西湖的小有天园也尽在其中,可说是江南水色的微缩景观。

帝国的皇帝个个都是园林的忠实拥趸,以康熙、雍正、乾隆为甚。乾隆生在了好时候,如果说“康乾盛世”,康熙是开拓积累,雍正是保持势头,到了乾隆御宇,帝国就成了一个真正的阔小子。帝国的财富让乾隆有能力将自己的梦想变成一个又一个现实。他对园林的情有独钟,让从通衢大省和小县运来的金银变成亭台楼榭,竹林树海。皇帝知道,这些用度并不会动摇帝国的根本。黄仁宇先生所言“对大多数的民众而言,这一个半世纪,是一段和平与繁荣的时代。”

衡量古代社会兴盛的一个重要指标是耕地面积, 1661年,是清朝入关后的第17个年头,也是康熙皇帝继位的头一年,这一年,全国共有耕地526000000亩;1688年,全国耕地数为600000000亩,27年时间增加耕地82000000亩。1722年,雍正上台,全国耕地书为851000000亩,这是明代耕地最多时的数字。1754年,乾隆十四年,全国耕地面积增加到708000000亩。请注意,这为官方在册登记数,实际全国还有许多未登记造册的新开垦出来的耕地,有人估计,乾隆中期的耕地数超过1000000000亩。

除了耕地面积,人口数量的增加也是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标志。让我们来看看清三代的人口。1651年,(顺治八年),帝国人口约为60000000,1691年(康熙三十年),人口为100000000左右。1740年(乾隆五年),官方统计的帝国人口为140000000,21年后,这个数字达到200000000。农业发展,人口滋生,税收增加,使帝国的财政收入逐年提升。1685(康熙二十四年),帝国的财政收入为31230000两,1725(雍正三年),为35850000两,1766(乾隆三十一年),为48580000两。

以上数组数字让我们看到,自入关以来,帝国始终处于一个蓬勃的上升态势。套用股市的一个名词,此时的帝国正处于人人争相入市的牛市。乾隆回忆他的祖父,最乐意提起的是康熙皇帝的“永不加赋”。黄仁宇先生指出“及至康熙末年,国库充实,于是诏令全国人丁税以公元1711年尾准则,以后人口增加亦不增税。”这番“浩荡皇恩”,除了康熙的好心场外,更要归功于国家经济实力的与日俱增。国家的现状让皇帝很是满意,一如黄先生所言“皇帝对现局有绝对的自信”。

这番自信自然也出于对外贸易繁荣所带来的好处上,虽然这种“对外贸易”更多来自所谓的“朝贡体系”,但客观上确为帝国的腰包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银两。1684年,帝国收回台湾,解除还禁,海外贸易发展迅速,尤其是与周边国家的贸易更是如此。以日本为例,解除海禁当年,帝国到日本的商船为26艘,4年后,商船达到194艘,增加6倍半,1689至1711年的23年间,赴日商船总计1791艘,年均约78艘。

帝国出口至日本的货物多为,其中以丝绸制品最受欢迎。黄仁宇先生说“生丝及丝织品见爱于日本(自德川幕府初年既如此)”

单到日本的贸易船只数量就有如此之巨,下南洋,赴西洋的船只就更多了,据《清圣祖实录》记载,1716年,康熙皇帝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每年造船出海贸易者多至千余”可知海外贸易之盛。对外贸易的勃兴,也直接促进海关税收的增长。1765年(隆乾二十一年),广东海关的贸易总值比1729年(雍正七年)增长44%;比1740年增长29%;浙江海关比1736年增长22%。这与人们普遍认为的清政府闭关锁国,不对外来往的观念形成鲜明的对比。

事实上,即便是在乾隆中后期至其子孙辈,海外贸易蓬勃发展的势头也依然高涨。1757年至1837年广东海关贸易总额将近4300000000两白银。西洋诸国,以英国为例,1760年至1764年,帝国政府每年对英国贸易额平均为1450000两,贸易顺差为509000两;1790至1794年间,每年贸易额10850000两,贸易顺差为836800两。

综合这些资料,我们实在应该将“帝国的自我封闭”改为“帝国的日益创新”。黄仁宇先生以下指出的众多业绩,也充分说明,在清初三帝的努力下,帝国的日子过得是如此的滋润“这一个半世纪之内,国际贸易对中国最为有利:茶叶行销于俄国,中国的瓷器、地毯、漆器、首饰,与家具使西欧各国首都表现着富丽堂皇。未漂白之棉织匹头称为“南京货”,初行于欧洲,后及于美洲。在工业革命前夕,中国乡镇工业产品仍保持着一种黄昏前的质量优势。中国所赚得的外汇有助益于传统之农村经济,通货虽膨胀但为效温和,在人口增加,耕种地扩大的环境里,也无恶性的后果.”

贸易额连连出超,额外地给帝国带来了一份好处。黄仁宇先生说“由外输入之白银主要来自日本及菲律宾,经常又持久,于是使流通的货币量增多,加上国库及各省区的铜钱铸造,更使流通加速。”1680年到1820年,从欧洲流入中国的白银约在80000000两以上,加上菲律宾和日本的白银,则大约有几亿两之多。白银流入的好处,黄先生已说的分明。

比起后世子孙屡战屡败、割地赔款、丧权辱国的行径,帝国三个实际上的创业之主有理由为自己取得的成绩感到自豪,帝国青春期的花样年华,与皇帝本人的性格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句话也可以说成一朝天子一朝国。黄仁宇先生指出康熙皇帝“既仁慈也不乏决断力。他在国内主持大政,也带兵领将驰骋于边疆”。这句评语也可用在雍正和乾隆身上。康熙至其儿子至其孙子,“个性不同,却都富于精力,也都称能干。他们对政局之用心,集体说来也是特出”。正是在这三个“特出”皇帝的领导下,帝国才有如此成就,黄仁宇先生故而有如此之赞“未曾有如此数代帝王,持续不断将开明专制政绩保持到如是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