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剑雨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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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垂危

此时,公孙砚的肤色已经由惨白变成青紫,虽然看着吓人,却露出了他原本英俊的轮廓。巫双亦心里一怔,暗道:“原来你长得这么好看。你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巫双亦请求陈大爷帮忙,两人一起将公孙砚搬到远处的荒野,再挖好墓穴,准备下葬。但当她的手触及公孙砚的胸口时,竟然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气流,当下顾不得男女之羞,急忙撕开公孙砚的上衣,将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果然听见微微的心脏跳动声。

巫双亦惊叫道:“没死,他还没死。”那陈大爷也是非常意外,连忙查看公孙砚的脉搏和呼吸,但又丝毫感觉不到有脉搏和呼吸的迹象。他猜想巫双亦是一时接受不了朋友的死,心里恍惚,出现错觉,便安慰道:“姑娘,节哀顺变,他已经死了。”巫双亦道:“不,他还有心跳。”陈大爷道:“我试过了,没有脉搏和呼吸,怎么会有心跳呢。你是听错了。”巫双亦道:“不信你来听听。”陈大爷无奈,将耳朵贴在公孙砚心口上,却哪里听见什么心跳声,便劝她道:“还是及早入土为安才好。”

巫双亦想把公孙砚抬回去,但陈大爷说按照风俗,抬出去的死人是不能再抬回去的,否则对活人不利,于是便央求他帮忙就地搭了个草棚,然后将公孙砚搬了进去。陈大爷心疼她,回家取了些遮挡风雨的帘布,又带来火炉棉被等取暖物品。

巫双亦就这样在草棚中暂时住了下来。陈大爷的孙女每天按时送过来吃食,她则坚持早晚各给公孙砚输一次真气,其他时间就为他暖手暖脚。按照常理,虽然天气严寒,但暴露在外的尸体,总有腐烂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时间过去了十来日之久,公孙砚的身体不但没有发臭腐烂,反倒一天天红润起来,那原本极为微弱的心跳声,也变得强烈起来。然而令巫双亦不解的是:依然没有脉搏和呼吸。

陈大爷见公孙砚有了心跳,却没有醒过来,也大感奇怪,便接连请来当地好几位郎中为他医治,结果未见丝毫起色。

这一日,巫双亦正在给公孙砚输送真气,运行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从他的身体里生出一股力道,阻止真气进入,一连试了好几次,那股力道越来越强,到后来,竟弹开她的手掌。巫双亦心里寻思:“是不是自己真气受损,过于低弱的原因。”便加大力度,果然顺利了许多。

过不多久,她感觉差不多了,想撤掌回收,哪知一双手掌紧紧贴在公孙砚后背上,怎么抽都抽不回来,更有一股吸力正猛烈的从她身体里吸取真气。巫双亦暗道一声:“不好,这样吸下去,非把我吸干不可。”她心里慌张,却又收不回双掌,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珠。

不到半个时辰,巫双亦已经精疲力竭,若再不分开,便会因真气尽失而变成废人。她心里想到:“这真是因果循环,你为了救我而落成这样,如今又轮到我还回去给你了。”她两眼发黑,身体一软,倒在公孙砚背上。

就在这时,草棚中突然出现一个身影。

巫双亦听见风声,睁眼一看,只见那人身穿黑衣,头戴黑色斗笠,样貌就跟黑无常差不多。那人二话不说,伸掌在公孙砚肩上奋力一拍,巫双亦立时感觉一股强大的冲力将自己的双掌弹了出来。

巫双亦担心他会加害公孙砚,欲行阻拦,却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小陈姑娘刚好端了饭菜过来。巫双亦抓住她的小手问道:“妹妹,你进来时,看见什么人吗?”

小姑娘眨眨圆溜溜的大眼,道:“人?没有。这里除了你我,就是这个一直晕迷不醒的哥哥,再没有别人。”

巫双亦“哦”了一声,“难道是我的幻觉?”她起身查看一下公孙砚,发现他竟然呼吸均匀,脉搏规律有劲,几乎跟常人无异。心里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这个他当然是指那个黑衣人。

巫双亦草草吃罢晚饭,这一回,她不敢再贸然给公孙砚输送真气,只趴在他身边静静看着。此后的每一天,巫双亦在吃完小陈姑娘送来的晚饭过后,都会美美的睡上一觉,不到天亮绝不会醒来。虽然她觉得这于一个练武之人而言,极不正常,但又丝毫察觉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她根本想不到这是小陈姑娘在饭菜里面做了手脚,更加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黑衣人的特意安排。

黑衣人就是夏姨。

她每晚都会趁巫双亦熟睡之后,替公孙砚疗伤,虽然她也弄不清楚为何公孙砚会吸人真气,但凭借她浑厚的内力,总能在关键时间抽身而退。

七天后的早晨,公孙砚醒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喊饿,很饿很饿。但陈大爷说一个人昏睡太久,突然进食,会因消化不了而噎死。所以他只给公孙砚喝了一碗汤。

死而复活。消息一传出去,立即轰动了整个渔村。大家都想过来看看这个被上天眷顾的人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公孙砚与巫双亦商定,只与陈大爷和小姑娘道别后,便趁夜离开了渔村。

这是生与死转折的地方,他们不会忘记;对爷孙俩的救命大恩,他们镌刻在心底,更加不会忘记。经历了这场生死考验,公孙砚与巫双亦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他们彼此都欠着彼此一条命。但他们打算永远欠着,因为这是老天爷安排他们相遇而有意开的一个错误的玩笑。

不同的是,公孙砚决定要像哥哥照顾妹妹那样疼爱巫双亦,而巫双亦却决定要像妻子跟随丈夫那样听从公孙砚的一切安排。

天意弄人,无可奈何。

公孙砚说要去岳阳。巫双亦便当掉自己的一对耳环,牵来了两匹快马。两人在集镇吃完早餐,转向官道,一路直奔岳阳而去。路上,巫双亦说到公孙砚晕迷中的事情,问及为何他能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吸人真气,公孙砚暗想是迦叶心经的作用,但嘴上却说不知道。巫双亦又说起黑衣人,说多半是他救了公孙砚,让他想想是否认得那人。公孙砚心里寻思:“必然是数次救自己于危难的神秘人。”至于那人为何始终不肯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正月初八,岳阳城还沉浸在一片新春的喜庆之中。这一天,城中多了两匹棕色的快马和两个风尘仆仆的外乡人。其中一人衣衫破烂,油渍满身,远远都能闻到一股汗水夹杂着尘土的酸臭味;另外一人却是风华正茂的绝色少女,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让过往的男人侧目。

这两人当然就是公孙砚和巫双亦。

公孙砚打算不作停留,换上巫双亦在半路给他买的新衣服后就立即前往陆府。但巫双亦早早便说饿了、渴了。公孙砚心疼她跟随自己一路奔波,心想左右已经到了岳阳城,也不急在这一时,便拉她走进一家酒楼。

伙计看了看巫双亦,又看了看公孙砚,惊愕之情难以言表,始终弄不明白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跟叫花子在一起,心里多多少少有点羡慕嫉妒恨。巫双亦丢给他一锭白花花的大银子,并做了个要挖他双眼的手势。他哪里受得住银子的诱惑,连忙点头哈腰的将两人带到靠窗户的一张桌子。

不久,菜就上来了。湘菜以辣为主,公孙砚吃的正欢,巫双亦却却被呛得泪流满面。此时正值午饭时间,酒楼生意红火,不久便座无虚席。

“刘大哥,小弟初来贵地,对岳阳的风土人情尚不熟悉,还请大哥给介绍介绍岳阳的英雄豪杰都有哪些,也好让小弟增长增长见识。”另一侧桌上的虬髯大汉举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那被称作刘大哥的男子一袭长衫,书生打扮。他抚掌大笑两声,道:“说到岳阳地界上的英雄豪杰,你算是问对人了,在座没有谁比我更熟悉的。”同桌另外几人放下筷子,侧头听着。

他继续往下说:“首屈一指的当属衡山派掌门莫声谷莫老英雄,他老人家凭借衡山两极剑法,年轻时就已经响彻武林,如今执掌衡山门户,更是声名远播。”众人点点头。

“还有就是岳阳金刀鲁明,他七七四十九路金刀刀法,所向无敌。当年独挑江南恶霸孟无常,并将之劈于刀下的,就是鲁老英雄了。”

公孙砚早就听陆有胜说起过岳阳的成名人物,见那书生所言虽有些夸张,但讲到两位前辈的英雄事迹,如数家珍,觉得有趣,便也想听他说下去。

“其他像洞庭一叟马鸣,丐帮岳阳分舵舵主刘长风等人,名头也是相当响亮……”他仰头干下一碗白酒。

公孙砚心里奇怪他为什么不提叔父陆有胜。陆有胜论年纪和武功,都不在莫声谷等四人之下。巫双亦轻声说道:“公孙哥哥,那人怎么不提你陆叔叔?”公孙砚在来的路上,跟她简单说了些陆家的事情,但与陆林雪订婚一事,却没有告诉她。(精彩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