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摩斯密码、失踪者、三张照片
“风啊，带着我去远航！”随着一句激情四溢的朗诵，联欢晚会正式拉开了序幕。第一个节目获得了满堂彩，观众的掌声此起彼伏。小玉居然没有忘词，而且“头部发声”也运用得极佳！一下台，“才女”立马给了她一个拥抱，对她的表现赞赏不已。小玉自然没搞明白这节目精彩在哪里、自己又何以运用了“头部发声”：她一直是这么发声的，上回“才女”说位置不正确，这回又说运用得极佳。小玉和“才女”亲切地握了握手，礼节性地交流了几句看法。“才女”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只是一个劲地点头微笑。
“那么我们先走了。”小玉和“才女”深情道别。
“不再多留一会儿吗？”“才女”恋恋不舍。
“不了，还有事呢，你们尽兴！”两人俨然成了一对知己。
“好的，那就不留你们了，还了衣服你们先走吧！”后台早已乱作一团，有人拖着“才女”合影，“才女”指了指休息室（兼更衣室）的方向，和“四大美女”挥手告别。
“记得保持联系哦！”竟还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离开人群后，“四大美女”朝休息室走去。尚海不忘调侃小玉：“哟，还留了电话来着！”
“哪有留什么电话呀？是她一厢情愿罢了！”小玉满脸通红。
另外两位美女也偷偷地笑了。
四人走了一段很长的路，绕过几个拐角，终于来到了休息室的门口。“之前不记得那么远嘛！”小玉嘀咕起来，“是不是咱们走错路了，兜了一个大圈子？唉，这地方阴阳怪气的，以后再也不来了！”
“小玉，”尚海搭住小玉的肩膀，“有没有发现刚才一路上，都没碰见一个人影？”
小玉耸了耸肩，回过头来看着尚海：“被你一说，好像真是这么回事耶……”
另外两位美女也大惊失色，战战兢兢靠在了一起。尚海走进休息室里径自转了一圈，发现似乎有股异样的味道。和在1930的后台闻到的味道相似，虽说1930的后台有什么味道早已记不清了……总之，不寻常的味道，让她起了一丝疑心。
“快点换了衣服走人！”尚海招呼大家。休息室里的灯光白得晃眼。
尚海和其他人是分开更衣的，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这样。大概是急于离开的缘故，从更衣间里出来后，她只唤了小玉一声，就自顾自朝外面走去了。出了休息室，本来想在门口等大家的，谁知门竟没来由地关上了！没风吹过，也没让谁推了一把，就这么自己给关上了！“砰”的一声。
尚海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大半步。好在门没上锁，轻轻一推它又开了。尚海回到休息室里，却见四下一团漆黑。灯熄灭了，恍若停电的情形一般。
“小玉？小青？小雯？（另外两位美女的名字）”尚海喊着大家的名字，“别闹了，快出来吧！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哦！”
“吱──”传来一声频率低沉的叫声。
“小玉？是你吗？”尚海紧张起来。
“吱──”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声音。
尚海贴着墙壁找寻开关，想打开休息室里的灯，不料什么也没有摸到。空荡荡的一片。这是刚才的休息室吗？转眼不禁荒唐地扪心自问。明明是出去了又再进来，顶多十几秒钟的事，怎么可能跑错房间？难道真的是中邪了不成？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又转身打算重试一次。尽管可能是同伴在捉弄自己，但这环境怎么也不像地上的某个角落：阴冷恐怖，一点人气也无，仿佛生灵全被吞噬了一般，黑暗正在无情地肆意蔓延。
带着些许恐惧，尚海重新返回门外。当她正欲把门带上时，突然意识到周围起了变化：过道还是之前的过道，但由彩色化作了黑白。细看之下，并非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颜色当真被剥夺了！除了泛黄的灯光外，其余万物皆没了色彩，成了一片黑白的影像，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
尚海推门朝里面望了望，依旧什么也看不见。休息室已成了无人的黑洞，似有若无的声音回荡于其中。事有蹊跷，她决定回到舞台上。虽说周围的万物被剥夺了色彩，但格局丝毫未变。若按原路折返的话，应该不至于找不到方向。
尽快离开这里！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原路折返的沿途鸦雀无声，仍然看不到半个人影。尚海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的声音一脉相承。舞台上的喧哗隐隐传来，但当循声踏去的时候，它们又转到了另外一边，毫无条理可言。就这么来回走着，心跳和脚步同时加速，后台仿佛是一座迷宫，怎么绕也到不了尽头。这种状态维持了十几分钟，尚海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如果还是个小女孩，她很想放声大哭。
“吱──吱──”奇怪的声音再度传来。和之前听到的不同，这次是略显明快的节奏。右前方有一条岔路，声音正是从岔路上传来的。
尚海小心地走过去，她不记得那里有路。犹如被磁铁吸引一般，不可遏制地想要探个究竟。“吱──吱──”声音间歇性地传来，每隔几秒固定一次，越是靠近听得越清，估计是机械发出的声音。
“有人吗？”尚海慢慢走向声源处。尽管不期待有人回答，她还是轻轻地问了一句。
“吱──吱──”声音有意要引她过去似的，不断变换着亮度与音色。起先是类似机械的声音，这会儿又成了人声模拟。尚海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进，纵然目前只是声音，但不排除后面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的可能性。
这声音在哪里听过？
前方出现一扇门，门里透出一道光线。光线像打摩斯密码那样一闪一闪，似乎急着要传达什么信息。尚海的恐惧瞬间消失了，转而好奇占据了整个身体。她由门缝朝里望去，看见古老的写字台上放着一台唱机，上面架了两只盆型喇叭。奇怪的声音想必正是从喇叭里产生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画面。
“咔──嚓──”最后一丝杂音戛然而止，柔美的旋律随之而起。虽然只是简单的伴奏，但分明奏的是那首曲子：“Miss Underwater”！
尚海耐心听完了整首曲子，没添人声的音乐并未使她有何不适。她被曲子吸引住了，不自觉朝唱机慢步移去。沉重的门在她的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这是你在找寻的真相。”一个男人步至写字台旁。尚海惊讶地转过脸去。
“你在找寻这样的真相。”男人换了种说法接着说道。
“你是──”尚海睁大眼睛盯着男人。男人和她差不多高度。
“你一直在留意这首曲子。”男人伸手关掉了唱机，“现在你的记忆已被唤醒，我没说错的话？”
“你是管物业的大叔！”尚海脱口而出。
男人几近跌倒。
“我是说啊，你对曲子的记忆已经恢复，不是说的那些事情！”男人脸上青筋暴起。
“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嘛！”尚海连忙赔不是。
“算了，”男人擦了擦额角的汗珠，“不过，你是怎么会知道物业的事的？まさか……（难道说……）”
“是啊，你说对了！”尚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男人正是尚海以前住的小区的物业管理员。那是约摸十年前的事了。
“やっぱり。（果然如此！）”男人尴尬地点了点头。
十年前有一则不算轰动的社会新闻：某小区一名青年物业管理员携巨款失踪，下落不明。失踪者系当地男性，33岁，所携款项涉及物业费、停车费、等等费用，数额庞大。物业方已展开调查。新闻里的“失踪者”即眼前出现的男人，本名“土方车”。尚海认得这个男人，因为当年她就是“某小区”的某名住户。
真是无巧不成书。
“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已经碰二个“不该碰见的人”了，运气好到没话说了。十年前的青年如今已成大叔一枚，不过还是让尚海认了出来。这位“土方车”不但名字特别，长相更是叫人过目难忘。尚海记得以前“管物业的大叔”是个很好的人（那时她就管人家叫“大叔”了），所以在她看来怎么也无法相信“大叔”会干出携款潜逃的事。“携款潜逃的事”后来不了了之，没了下文，失踪的钱由物业公司赔偿，个把月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我来查案。”男人答道，“最近出了一桩命案，大概几十个小时前吧。”
“一桩命案？”尚海脑中浮现公路上的惊悚一幕。
男人伸手敲了敲唱机，以审问的目光打量尚海。
“等等，为什么你来查案？”尚海不解地望着男人。
“我是警察。”男人直截了当地告知。
“你是警察？”尚海露出“别开玩笑”的表情。
“那你到底有没有印象？”男人开始盘问起来。
“有什么印象？”尚海云里雾里。
“这首歌你有没有印象？”男人指着唱机问道。
尚海再度想起那晚的经历：taxi行驶在荒郊野岭，透过车窗无意中目击到惊悚的一幕。她不确定男人说的是不是那晚撞见的东西，况且那晚撞见的东西是真是假尚且下不了定论；不过既然提及那首曲子，想必男人所说的命案和她见到的影像也脱不了干系……等等，男人怎么会知道那些事的？没道理啊！那晚只有吉田和taxi司机，就连吉田也一知半解“呕吐门”的起因。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警察，我没听错？”尚海反问男人。
“要看证件不要？”男人把手伸进衣袋里。
房间里的温度低得出奇，有种误入冰库被冻僵的感觉。男人真的掏了张证件出来，上面有他的大头照和一枚黑色的徽章。拉风不已。“这是真的警察证哦？”尚海提了个愚蠢的问题。虽说之前从未亲眼看到过警察证，但那玩意的长相多少是有数的。男人手中亮的证件泛起一轮幽冥的光泽，甚至带了些恐怖的意味，让人更觉四周全被骇人的寒气笼罩了。警察不是象征着光明与正义吗？怎么反而使气温下降了呢？
──谁说警察有保温的功能了？
“这是真的。”男人严肃地回答，“我是警察，你可以叫我‘土方警官’。”
“‘土方警官’……”尚海叨念起古怪的名字来，“可是，你不是‘下落不明’了吗？怎么会──”她本想说下落不明的人却当起了警察，似乎有点违背常理。
“下落不明的事等以后再说，”“土方警官”有点不耐烦了，“我在查一桩谋杀案，希望知情者能提供线索。”
“我能有什么线索提供呀……”尚海避开了审问的目光。
“既然你对它有反应，”“土方警官”指着唱机，“那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像是一口咬定了似的，边说边从外套的口袋里又掏了些东西出来。
尚海感到事有蹊跷：自己误打误撞闯入了后台的某间房间，莫名其妙遇上了以前住的小区的物业管理员；物业管理员他摇身一变变成了警察，警察追查的命案和她听过的曲子有关……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自己不是来参加演出的吗？演出完了正要回家，孰料遇上了这等怪事！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
“遇害的是个知名人物，我们不方便透露姓名。”“土方警官”抽出三张照片，“这些人你没准认识、或是曾经在哪里见过？”说着把照片递到尚海手里。
第一张照片上是标致的美女，美到无可比拟的程度。尚海翻滚脑海的记忆，这样的美女应该不会和自己的圈子有什么交集来着。美树姐的面孔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美树姐？很快打消了这种猜想。美树姐和照片上的女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前者柔雅，后者妖艳。纵然都可称得上绝世美女，不过“绝”的方式却大相径庭。
“我不认识。”尚海摇了摇头，“这个女人我不认识，也没见过。”
“土方警官”焦急地凑过身来：“那么后面两张呢？后面还有两个人！”
尚海翻到第二张照片，上面也是个标致的美女。这个美女少了份压迫感，像是随处可见的职业女性。
“也没见过。”尚海思忖了半天。或许在哪里“邂逅”过这个女人，却不可能留下印象。属于擦肩而过、过目即忘的类型。比如投资公司的前台小姐、地铁书城的女收银员。等等。
“还有一个！”“土方警官”催促她。
尚海翻到第三张照片，随即愣住说不出话了。照片上的男人竟然是龙野，她那失踪的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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