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给皇上下令毒杀了……”宝玉说着却是泪如雨下,渐渐哭的昏了过去。当晚,茜雪念在旧情之上,亲自喂他喝些汤饭。纵然是如此,夜半时,宝玉仍是发热起来,冷汗涔涔,脸颊红彤彤的十分吓人。
“林妹妹,林妹妹……”梦魇中始终不忘了唤黛玉的名儿,听的人甚是心疼。
那林子栋却是皱眉道:“雪儿,这宝二爷刚刚说他家太太给赐死的事儿,可是因了悦馨长公主?”
茜雪不免点点头,仍旧心疼的看着宝玉,心中暗叹:二爷啊,可知那温柔和顺的花袭人,陷害我们小丫头们,处处的抬高她自己,怎么能是与林姑娘相处好的人呢!
林子栋瞧着茜雪,不紧不慢的说道:“雪儿,或许你还不知道,这悦馨长公主便是那荣国府里的表小姐林姑娘……”
茜雪不觉惊异的回头看着她丈夫,不可置信的瞪起了眼睛。林子栋忙陪笑道:“上次父亲本是说要咱们回都中去拜见姑娘的,哪里想到这里有事儿又得咱们亲自来跑一遭儿,这才没有将林姑娘的事儿告诉你……”
“你认得林姑娘?”茜雪狐疑的问道。
林子栋搂了她女人笑道:“我也只是幼时见过姑娘。”说着便是正色对茜雪道:“有件事儿还要告诉我的雪儿……那林姑娘才是咱们江南这什么百花茶园百花钱庄百花镖局水乡雅韵,都中百花茶楼古木济生堂等等的正经主子。不过,与外人却决不许泄露一个字儿的!”
茜雪不解的摇头,林子栋便笑道:“如今也说不明白,说不得咱们下一步还是赶回都中去吧。究竟这宝二爷也是姑娘的表兄,便一路捎他回去也是好的。”
茜雪点头答应,一面便去瞧宝玉的情形。谁知,宝玉俨然已经开始说起了胡话,叫他夫妻两个手足无措。虽说做的便是药材的生意,偏偏几个都是不会开药方的学徒。
正着急上火呢,忽然听得外面有木鱼响声。林子栋慌忙抽剑站在庙门口,虎视眈眈的盯着门口。茜雪抱了孩子藏在后面,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的,怎么有和尚在外面游荡!
林子栋站了半日,外面黑洞洞一片,鬼影也不见!倒是这里,那宝玉渐渐止了说胡话。
翌日,清晨却发现庙外铺了一地的雪,踩起来沙沙作响。宝玉的发热之症竟是莫名其妙的好了。套起马车,茜雪令伙计们将宝玉扶上车,车轮辘辘的便是向南而去。
鸿雁南飞,传去了林家的密信,这却不提。
又是两日,也不知到了什么地界儿,大老远便瞧着那雪地里有什么奇怪的物事儿,鼓鼓囊囊的十分眼生,倒像是个人影儿一般。
一个伙计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翻开来,便即吓的大惊着跑了回来。“回少老板,那是个女人,像是给冻死了!”
“真是可怜。”茜雪不禁将孩子往怀里抱的更紧了,又是道:“这寒天冻地的,谁叫的姑娘这般可怜。林哥,咱们还是将她掩埋了,也免得女子这样曝尸荒野。”
说着,便是将孩子叫给林子栋抱了,跳下车与伙计们同去。哪里料到,那竟然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孩儿般,那模样儿那衣衫竟然都是面善的,不觉大喊道:“宝二爷,快来瞧瞧呀!”
宝玉闻声,慢慢的爬下车。将那赶车用的棍子做了拐棍儿,身子虚弱不堪,走的便十分吃力。及至到了那冻死的女子面前,不觉失声道:“宝姐姐,宝姐姐!”
茜雪终于还是不忍心,跪在雪窝里哭的唏哩哗啦。好好儿的贾家,怎么会成了今日这般景象,好好儿的宝姑娘,又怎么会得了这样的结局!老天啊,怎么不叫人早知了结局,好前世多做些善事,求一个福报!
眼看得就要临近都城了,宝玉却是趁着无人主意悄悄的走了。只留下那通灵宝玉,再地上留了字嘱咐茜雪,令她千万要交付于黛玉。真个是,杳杳无踪了!
刘姥姥那庄里今日十分热闹,原来是水溶与黛玉一起来看望老太太。因是提前说过了,熙凤便也留在了这里,众人讲讲熙凤生意做的不错,又说说探春好歹有了婆家,迎春也是得了善缘,只是那宝钗如今疯疯癫癫母女皆是下落不明叫人担忧。
“外祖母,今儿玉儿是特来接您回黛园去呢!”黛玉大声道,实在无奈于老太太如今的听觉不大好。
这里正是热热闹闹的说笑着,水溶忽然瞧见院中来了一大一小两个男子。不觉十分惊异,便悄悄与黛玉说了走出去看那人。
“柳敬之,别来无恙啊!”水溶虽是笑着说话,心中却是万分好奇。
那人听见有人唤他,不禁奇怪的回头看,见是老相识,便嘻嘻笑道:“您就是王爷啊?”
水溶好笑的点头不已,那柳敬之才道:“本来还说要谢你的救命之恩,既然你是王爷也就不用我谢了!”
水溶自是知道这柳敬之说话不着边际的,也便不和他计较。东南西北的闲话许多,却竟然知道这男子也是有颗悲天悯人之心呢。便说好了,水溶今日回都中之时将他与他那学生带上,举荐给皇上使用。
“探春那丫头有出息啊,不是她,咱们这些人到底还是待罪之身。“老太太叹道:“如今你舅舅和哥哥们也回到都中了,日后玉儿可记得照应些他们,这一番劫难,我老太婆可是再也受不起了!”
黛玉虽是心疼,却不好答应,更何况不久便要离了这是非之地。却不能与老太太明说,便道:“昨儿玉儿已经见过舅舅与众位哥哥了,如今有凤姐姐的两个铺子在,自食其力也未尝不可吧……”
邢夫人从旁点头道:“姑娘说的是,便是如今我和鸳鸯学了那么些活计,也能顾得上吃了……”
老太太瞪邢夫人道:“如今宝玉他娘不在了,宝玉媳妇儿也不见,日后你便是这当家的人,万万不可再由着你那老爷欺负了我鸳鸯!”
鸳鸯不知何故又牵扯到了自己,却不好多言,只听黛玉道:“外祖母多虑,如今鸳鸯姐姐乃是自由之身,便是老太太都不能逼着鸳鸯姐姐做什么的。”
原来,因了当时鸳鸯的赎身银子是由雪雁付的,那小吏便将鸳鸯的文契给了雪雁。雪雁再给了黛玉,自然便给黛玉毁去不提。只是老太太惯于由鸳鸯伺候了,哪里还记得鸳鸯如今已是自由身。
老太太一时也是怔住,笑着拉鸳鸯安慰道:“好鸳鸯,是我糊涂了……”
鸳鸯便道:“老太太莫要如此说,老太太在一日鸳鸯便是您的丫头,不论那文契不文契的。若是有朝一日……鸳鸯自然是跟了林姑娘去就是了!”
“凤姐姐与琏二哥可如何了?”
“从前的时候琏二哥哥没个整形的在外面胡来,妹妹也是看不过的。如今,家里出了这么些事儿,还只有凤姐姐这里留了条路出来。若是你两个能过的下去,是否可以抛开那许多恩怨?”黛玉此话不是帮趁着熙凤怎样,实在是知道熙凤向来好面子,如今怕是要和贾琏过不下去。只是,熙凤那心里对贾琏的一心一意却是瞒不过黛玉,若是没有人给熙凤一个台阶下,让他两个分开倒是容易。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
熙凤忙笑道:“这样小事儿,哪里也劳公主操心呢?且放心吧,只要公主那琏二哥哥从今后能好好待我,凤辣子不会因为他如今这样便六亲不认的!”
黛玉笑道:“果真么?妹妹这里却是深表怀疑呢!”
熙凤指天发誓道:“王熙凤从此后,定当一心一意对待公主的哥哥,不敢……”
黛玉笑着打熙凤道:“凤姐姐净是说些混话,只是平儿姐姐如何呢?”
熙凤不禁愣住,这话还真是不曾想过。从前那样的严防死守,贾琏虽是一年到头也摸不到平儿几次,可是这对平儿却也是不公。莫如,她两个由一个离去是最好,却又不好说。一时,便打不出来。
黛玉便搂着熙凤的脖子笑道:“凤姐姐,平儿姐姐可是个好人,姐姐千万好好待她,说不得什么时候,平儿姐姐要成了姐姐和琏二哥哥的恩人呢!”
百花茶楼,晴雯喜盈盈的剥着手中的瓜子儿。忽见一只大鸟飞来,扑闪扑闪的直在眼前晃,便不耐烦的拣了瓜子儿去丢它!奈何瓜子儿又轻又小,总不顶用。便嘻嘻哈哈的大叫着吓唬那鸟儿,正是闹着,便听柳氏道:“姑娘,快别逗它了,它可是来送信儿的!”
说着,便走来。果然那鸟儿便停在她的肩头。柳氏从那爪间取了纸团出来,念了两句便是拍手道:“哎呀,这是什么话……”
晴雯奇怪的瞧着柳氏,却见她急匆匆的去寻林升去了。一时,林升也是踌躇不定。将晴雯叫过去道:“烦劳姑娘去报个信儿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