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红楼别梦之水木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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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年轻后生尴尬的点点头,将碗推到中年人眼前道:“师父既然吃的下,就将我这一份也吃了吧。”

中年人笑道:“我劝你吃些罢,免得明日没有力气赶路。”一面推了回去。

年轻后生点点头,勉强那勺子舀了一口汤,拿舌尖儿舔了舔,便又放下。

中年人摇头道:“你就不如你师姐了,她自幼跟着我,哪里的饭食吃不下?你却是在北府将胃口养的刁了,这般挑拣。”

原来,这中年人就是水溶的忘年交,顾淞。而这个年轻后生就是女扮男装的瑞雪。

这瑞雪闻言登时变了脸色,有些恼道:“师父。说好不提的。”

顾淞摇摇头道:“好好好,是我失言了。你呀,既然不提又要跟着我来,难道你到了凉州却不见他不成?”

瑞雪低声道:“知道他没事也就罢了,哪里就是要见他了。”半晌笑笑道:“师父且莫说这些。快些吃了歇息吧。”

顾淞站起身来,抚着肚子道:“我吃好了。也不忙着歇,今日月色正好,为师出去走走,消消食。”

瑞雪知道他出去必是有事,笑道:“师父就请去罢。消了食即便回来。莫误了明日的事。”

顾淞点点头,推开窗子,倏然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瑞雪自己在窗前立了一会儿,冷硬的风直刺入骨,她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忙将窗户合严了。坐在灯下,心里有些怔忡。自水溶大婚之后,自己便要回山里。没想到才到了山里,就遇上了顾淞要往京城来,才知道青云帮正逐渐将帮徒渗入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重要关口、府县,其中北府已经被他们的人层层监视。不禁替水溶着急,便同顾淞又回到京城附近,在暗中查访。

偏偏在这个时候,水溶奉旨挂帅出征,远离京师。水溶一走,那青云帮在京城的活动反倒消停了,凭借多年行走江湖的敏锐,顾淞觉得这两者之间定然有什么关联,深恐会有人对水溶不利,另一则也着实是许久未见这忘年交的挚友,便要往西北探访,看能否帮的上忙。本来不想带瑞雪来,生恐她和水溶再见会生尴尬,但这瑞雪也是个牛心左性,定要同来。

师徒二人一路西来,线索却就断了,那青云帮的人似乎进了山陕一带便销声匿迹,半点动静也无。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先往凉州去,寻思见了水溶再做区处,不想今日在这榆林撞见的这一伙人,言语举止十分怪异,定非善类。师父今夜出去,大约是对他们起了疑心,要一探究竟了,但愿真的能勘破他们的阴谋。

瑞雪望着外面黑沉的夜色,轻轻的叹了口气。

时间已经过宵禁。

夜黑的令人窒息,风夹杂着干冷的尘沙扑面而来,迷的人睁不开眼。万籁俱寂,整个榆林是一片黑沉,唯有城北的一家客栈里,二楼最左面的房间里还隐约有一点暗淡的火光透出,时不时的传出喁喁的低语声。顾淞如鹰一般从屋脊略往檐下,默无声息的接近窗户,指尖一弹在灰白的窗纸上捅出一个洞,屏息向内望去,果然是白天见到的那几个人。

那个穿玉色夹绸袍子的年轻人居中而坐。

“二舵主到了没有?”

“少主,还没有。”

“这个豹,是怎么回事。上次京城要他拿北静王妃,他竟会被人阻住,没有得手,也不回信,弄得京城那边至今还对父亲抱怨不已,今日要他赶到榆林来,他又再三迁延,是不是活的腻歪了。以为我真的治不了他?”声音里满是暴戾和不耐烦。

“少主,若是二舵主不到……”有人小心而试探的问。

“照既定的计划办。不管怎样,也要阻住鹰军粮草西运。”

“是,但是派往凉州的……”

被称作少主的人笑的诡异:“他不到,自有人去。青云帮,又不止他一个高手。”寻思一会儿道:“派去那边的人可有回音?”

“一切就绪。”

“北静王,也是个人物。只是这三把刀插过去,他便是神仙也难都躲过去。只要除掉他,里头那位便容易对付了。”

嘴角扯出一抹邪恶狰狞的笑,又有些狂傲和得意。

顾淞在外听得清楚,心中一沉,看来他们真的是要对水溶和鹰军下手,看着屋里的几个人,凭自己的本事,要一次解决他们也无甚难的。只是单凭他们这几句话,还有许多事情不曾清楚,若是结果了他们,打草惊蛇,恐怕再不得明白,以后就更难防备了。

顾淞沉吟片刻,其他的虽然不清不楚,但他们要断绝鹰军粮草的事已经很明白了,只不知道他们要从哪一节下手,正在思忖,听见里面的人道:“明日,鹰军的粮草必经过牛首山月愁涧往榆林来,那边人手齐备,但你们可都给我准备好了接应,半点岔子也不能出。我还要赶回京里去。你们在此自然会有人发指令给你们。”

“谨依少主吩咐。”

顾淞的眼中闪动着一丝笑意。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寻去,你们却自家供了出来,合该你们事败,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往月愁涧去的路途,暗道事不宜迟,便轻轻一顿脚上了屋檐,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不多时回到客栈,见瑞雪正伏在案上瞌睡,忙将她推醒,简单对她交代一句。二人便收拾东西离了客栈。行至转运使的衙门时,顾淞忽然想起什么,拿出纸笔写了个条子,搓成个纸团,跃上房檐,扔进后衙,回来仍旧同瑞雪出了榆林,折向东去,一路快马攒催向牛首山的方向去了。

月愁涧,日渐过午。碎石沙砾的沿着甬道延伸,忽然一阵车马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寂静。接着几十车的粮草辘辘而来,接续不断,渐渐进入月愁涧中。此次奉命都运粮草的乃是京畿道督察使、官拜威远将军的马尚。

赶了一晌午的路,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惫,连马匹步履也有些迟缓。马尚回头看了一眼,苦笑一下,若不是鹰军那边催促的急,自己这从三品惧怕那天子剑无情,也不用如此挣命,想了想,抬手示意停止前进,传令原地休息半个时辰。众人巴不得这一声,当即三三两两的下了马靠在马车下休息。马尚也下了马,往旁边的一块怪石上坐了歇脚,一面从腰间取下蛇皮水袋,拧开塞子一气儿灌了下去,正要叫人加强警戒,便听得马惊叫嘶鸣的声音。马尚毕竟是习武之人,问声情知不妙,倏的一声跃上马背高声喝道:“注意警戒。”

谁知还是晚了,一群黑衣人仿佛从天而降一般,齐刷刷的落在周围,将马尚带的几百人团团围住,一个个黑帕蒙面,看不出真容。

马尚知道来者不善,强自镇定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偷袭朝廷的军队。不要命了吗?”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嘿嘿的冷笑两声道:“这话该我对你说才是,就是知道你们是官家才来的,把粮草留下,或许我可以考虑让你死的痛快些。”那双眼睛,瞳仁微绿,透着狼一般狡诈阴狠的光。

马尚大怒道:“好大的口气。你不知道这押送的是供往前线的粮草么?还出言不逊,我这里有数百人,你以为你有多少胜算?”

那人哈哈大笑,猛然收住笑道:“那就试试看好了。”

马尚心里一寒,知今日凶多吉少,暗令手下护好粮草,做殊死一搏的准备。

黑衣人已经一拥而上,马尚的人虽然多,却不能敌,刀光剑影之后,已经栽倒了一片,马尚回身看时,见人已经伤了三分之二还多,心登时沉入谷地知道来人都是高手,横下心,拔刀向为首的人砍去,不想,那人早就有防备,身子一晃凌空挥过一脚,马尚已经应声栽倒,嘴角溢出血来。

那人将剑压在他的脖颈处,冷笑道:“你说罢,要怎么死。”

马尚顿时绝望的闭上眼睛。眼见那剑只要再一用力,这马尚便要一命呜呼,就在这紧要的关头,旷谷中,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借着风声回荡在空谷中,分外响亮。

“这大话说的太早了罢?”

黑衣人都是一愣不自觉的四处寻找,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为首的那一个怒道:“什么人,藏头露尾不是好汉所为。”

空谷中又回荡着一阵狂傲的冷笑。

“打劫军粮,至数万人性命于不顾,还好意思提好汉二字。当真可笑。”声音一发冷的令人心生战栗。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呢。”声音似乎是从头顶上发出的,那人便抬起头仰望,只见不远处的峭崖上,立着一个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络腮胡子,湖青色的袍子飘荡在狂风里,怀里抱着一把剑,嘴角勾着一丝冷笑,目光透着令人胆寒的锋芒。

正是顾淞了。

那人的气焰顿时矮了一截,待他看清只有一个人时,脸上又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我还当是多少帮手,你不会就一个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