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只有曾经是人的蝴蝶才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我想到了蜡烛。
我带着英台飞离,飞到西南附近的一户人家去。
也真是凑巧,那家正好在办喜事。天已黑了,我和英台寻着烛光飞过去,从撑开的窗口飞进去。
进去的竟然刚好是洞房。英台飞到房中,停在半空,看着这一切,许久都作声不得。
这新房打扮得真是喜气洋洋,这户人家大概也是有钱人家,什么都置的都是新的,红的。你看,大红的账幔,金色的帘钩,大红的被套,金色的绣鸳鸯,大红的枕头,玉色的如意,大红的被面,银色的更漏,还有金色的夜壶,朱漆的妆台,描金的衣架等等,英台在每一件物事上都看了许久,看得征忡不语,她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她飞到那对高烧的大红蜡烛面前,看了许久,低低说道,我曾经总是想像和梁兄有这么一天。可惜现在,没了真身,这些东西于我们蝴蝶来说,已没有多大意义了。梁兄,我们快走吧。呆会新娘子进来,或者闹洞房的都来了,看见我们这两只蝴蝶,估计会把我们捉住的了。梁兄,快走吧,此地不是久留之地。
没有办法,我只得提醒她。
我说,英台,难道你不明白吗。我们虽然不能用松脂来防牛笼草的花粉来腐蚀我们,可是我们可以有蜡烛啊。你还记得吗,我们在万松书院诗书的时候,经常秉烛夜游。有时候风吹过,或是自已不小心,将蜡油滴在了手上,如果不是用力或用什么器具使劲的刮下来,那凝结的蜡油总是在那里的,也可以防水防腐蚀的。
英台明白了,她望着我的眼神慢慢有了笑意。
我受了鼓励,继续说,我说,我们可以先让蜡油滴在我们的吸管和腿上,到时候报完了仇,我们再在火上一烤,这样凝固的蜡油遇热熔化,我们就又回复了以前的样子,可以不必担心吸管被封住没办法吃花粉了。
英台飞过来,围着我轻轻的飞舞,脸上竟是笑,她道,梁兄,你真聪明,我怎么没想到了。
我笑,说道,我们快行动吧,一会来人了,想行动都没时间了。
英台点头,我们俩便往蜡烛飞去。
飞近那红烛,然后扑扇着翅膀,将脚伸向烛身,等待着烛心盛不住蜡油了,蜡油可以溢出来,刚好流到我们的腿上。
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各自守了一方。
不知等了多久,我看到蜡油溢了出来,急速的向英台的腿上流去。
只听啊的一声,我看到英台一张脸突然煞白,然后整个身体往地面上跌了下去。到这时我才想到蜡油是滚烫的,我们为人时被蜡油滴着,尚觉疼痛,更何况现在只是一只蝴蝶呢。
我心里充满了懊恼,赶紧急急的向英台飞过去。
在她即将跌落地面时,我从下面将她一把搂住。我急急地唤,英台,英台,你没事吧?
她却说不出话来,苍白着一张脸,冲我微微一笑,而这时,新娘新朗已被众人簇拥着涌了进来,静寂的房间一下子热闹起来,我怕我们被闹洞房的人发现,便赶紧抱着英台藏身在桌子下的阴影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英台一直没有说话。我心急如焚。不停的责怪自已,而英台总是时不时的用翅膀碰碰我的翅膀,以此安慰我。
闹洞房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渐近高潮,有的把一粒花生米放进新娘的衣服里,叫新郎找出来。新郎没办法,只得笑着被推塞着伸出手去,在新娘的上衣里一阵乱摸,可是总也找不到,新娘子不停的挣扎阻止,这样反倒更引得旁人的一阵笑声。
好不容易找了出来,新郎新娘刚松了一口气,立马又有人出了新的花招,在床前吊了一个苹果,让新郎新娘一起咬起吃。
喊一二三,然后一起行动,由于苹果被呆在半空,很容易摇晃,两个苹果没咬到,却脸碰到一处,两张嘴也碰到一处了,众人笑得更欢了。
我看着英台,看说不出话来的英台看着这一切,看得发了痴。
我便也只得抬头,跟着她的目光,一起去看着这一对新人。
这一回夜深了,闹洞房的人都散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新郎和新娘。两个人在烛光下含笑望着,含着笑一起喝交杯酒,然后一起放下罗账,一起隐入那红通通的帏账中去了。
然后,听到女子呻吟呢喃的声音,听到说轻一点,疼。
我知道这是在zuo爱。
在静寂的夜里,除了仍然燃着的红烛偶尔发出的毕剥声,还有的就是,男子运动的声音,还有那张新床,因为床上的力而发出的吱吱嘎嘎的声音。
我望向英台,英台大概也明白了怎么一回事,正不作声地潮红了脸。在烛光下,更称得可爱。
她身上被蜡油滴上的灼热的痛楚好像消去了许多,她慢慢的好像够力气和我说话了一般,她慢慢的欠起身体,在我耳边轻轻的问我,梁兄,你说蝴蝶能不有像人一样结婚?
我不知,所以我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我只得不作声望着她,看着她绯红的脸庞。
床上的那对新人,仿佛勾引我们一般,发出更加沉醉的声音。
我的心在狂跳,不是没有冲动的。
我说,有吧,肯定有的,等仇报完,英台我就和你结婚。我们也穿红衣,然后我们睡在花心里,然后——
我说不下去,突然觉得悲哀。
可是英台渴望的眼睛望着我,然后又望向床上的那对新人。女子大概是抗不住高潮,手软脚软的瘫开来,一大截雪白的胳膊正无力的掉了出来。
突然下了决心,我抱着英台,我说,走,英台,今天,我们就结婚。
我带着她暂时飞离,飞到一片红色的花丛中,当时月色正明,照得这花海,就好像天然的婚床一般,想起英台,前生今世为我付出太多,而她,许多年的愿望,不过是想嫁我,想做我娘子。可我一直没有答应她。
今晚,我就要娶她。
我拉着她的翅膀,跪在花心中。以月亮为媒人,一拜天地,二拜这无边清朗的月色,到第三拜,我深望她一眼,与她交拜。
我们就这样,以天为帐,以花为被,结婚了。
一切来得太快而简单,可是也只有我,知道英台为了等这一天,这一路走的是多么艰辛。
我与她相对着坐在这红色的花心,我的身体慢慢的与她相连。这是蝴蝶zuo爱的方式,可是如今,在错过了许多时光和风景过后,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给她的东西。
我知道爱的人渴望融为一体,英台渴望,我也渴望。我听到英台沉醉的呻吟声,身体紧紧相连,肆意地在花丛中翻滚,起伏跌宕,浑忘时间.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与她zuo爱。英台还是处子,她轻声地叫疼,一身的汗,我慢慢的运动,随着她的起伏扭动而动,与她纠缠,再也不要分离。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在沉醉中慢慢感觉天亮了,日头越升越高,已近中午。原来蝴蝶zuo爱的时间可以这么长。可以超过十几小时,而这一种蝴蝶的生理结构,真是又妙又绝。英台在我身旁连声地尖叫,这是她等待太久的爱和渴望。这也是我感觉我们化蝶之后,唯一得到的好处和幸福。一做十多个小时,能不能把曾经的亏欠和爱都补回来呢?我眼里有泪水,前尘如流水一般回来,看着她沉醉的表情,心里幸福又愧疚,我,真是欠她许多年。曾经男才女貌,本可好好相爱,却一定要到如今变成这蝴蝶,才知好好珍惜。
到日午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在高潮处紧抱住她,与她同躺在花心里,看着这阳光慢慢射向身体,感觉着那快感仿如海浪一样汹涌而来,又慢慢温柔退去。终于止息了,累极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