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
又是一年一度七夕,织女打理着给两个小孩的吃食和衣物,快迟到时才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风寰雾鬓,有了人类的感情,是神仙,也老了啊。时间来不及了,她随意拾掇一下,便往银河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喜鹊已经搭起了长桥,横贯银河两岸。年轻的时候,每次见面,总是嫌下面的喜鹊聒噪,现在好了,老了,耳朵背了,不用再担心闹腾。她走在鹊桥上,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天风猛烈的刮过来,她感觉自己的双脚都在抖,看来真的是岁月不饶人,想起这些年,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怕他们三个吃不好穿不暖的,便也生就了人间的三千烦恼丝,自己也慢慢跟一个人间老太婆一样。终于看到他们了,三个小黑点,向她移过来,她加紧了脚步。
首先看到的是自己那个最小的孩子,她走到他面前,他现在长得有她肩膀那么高了,她想抱他,但他后退了一下,牛郎说:“她是你妈妈呀。”他才让她抱着,她又问他话,问平时在家里怎么样?他不说话,只是任由她抱着,好像很不得已一样。眼泪就这样落下来了,她想起这些年,自己一直不能在身边照顾他。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母爱。想起有一年见面的时候,这孩子还很活泼的,一见面就叫她妈妈,说:“好开心,走在鹊桥上,好新鲜好好玩呢。”可是现在,他都不跟她说话了。她把礼物交给牛郎,牛郎也老了,他一直躬着背站在那里,哀声叹气,见面就说:“天上太寂寞了,不如人间,有那么多乡里乡亲陪着。”她有点不乐,觉得他好像这些年来一直在后悔当初追她上天一样。觉得他真是不聪明,后悔有什么用,若一切可以重来,她绝对不会选择爱上他,从此惹下千年牵挂和伤心。他说:“我现在老了,经常酸胳膊酸腿的,每年走那么远来见一面真的很吃不消啊,走在桥上,看着下面,风那么大,心里都怕。”她无语,看来他真的也老了,这老鬼,他大概还以为她是为了见他,要不是想着两个孩子。
她老是问孩子这那的,牛郎大概觉得她不关心他,就生了气,嚷着要走,说以后也别见了,麻烦透了。她说:“你这人真是,孩子都那么大了,你怎么还像个小孩。”说着说着,天也就要亮了,喜鹊在下面叫着,要马上飞离。她说:“回去吧。”他说好,两孩子便跟在他的后面,走了。也不跟她说再见,她摇摇头,自己也转过身。只是恍惚间,记得许多年前,那个清晨,山花怒放,水边嬉戏的情景。
蝶恋花
引子:芳草楼台青遍了,那番离恨匆匆.相思冢畔识春风.翩然双幻化,魂梦亦相逢.
我在轮回千劫外,一身花影嫣红.零星萤火露华浓.惜它春欲暮,逐到枳篱东.
他叫文斌,是戏剧院的学生,她比他小两届,是他的学妹,刚见面的时候,也没怎么注意,虽然他是很耐看的男子,可是却不是帅气得惊人的那种。但是大三的时候,在元旦的联欢晚会上,在台下看他扮演梁山伯,和一个女生唱《十八相送》,他穿上越剧的长衫,手摇着折扇,在那里深情地唱着化蝶的传说,突然就在台下看得感动得流泪。灯光和粉饰下的他是那样的丰神俊郎,情深感人,去祝家求婚,却是时易事移,英台已嫁给马家,当场吐血,回家郁郁寡欢,一病不起,最后死了,有这样深情的男子。谢幕的时候,她跑到台后去看他,像个追星迷一样,眼睛亮晶晶地,他出来,刚好碰到站在门口的她,脸上的颜料还在,他说:“咦,扇子你怎么在这里?”她说:“我来看你的。”他便笑了笑说:“那你等会,我过会请你吃夜宵去。”
女人有时候很奇怪,刚开始本来怎么想也不会爱上的一个人,会因为偶然的一件小事改变心意,变得非常的痴心。扇子就是这样,非常幸福的爱着文斌,文斌毕业的时候去了浙江,走的时候,他幽幽地说:“扇子你会不会爱上别人?”她对他说:“你好好工作,等我毕业了我们就永远地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文斌就笑着点点头,坐上火车东去。她追着火车跑,眼泪凶狠地流,流不尽的不舍和伤心。
离别的时候,买了梁祝的CD来,在自己的电脑里不停地放,听里面唱“芳草楼台青遍了,那番离恨匆匆。相思冢畔识春风,翩然双幻化,魂梦亦相逢。”便有泪水滴落在电脑的键盘上,只盼着日子快点过,她快点毕业。因着一场戏,便认定了他是最好最痴心的男子,相信他就是自己的幸福。文斌有时候打电话来,说着工作的不如意,她总是安慰他,说要坚持,他那么有才华,一定会有出头之日的。那边就轻笑着说:“我怎么有才华呢,我只不过是会唱梁祝罢了。”然后又开玩笑地说:“扇子你到底是喜欢我啊,还是喜欢我演的梁山伯。”她便骂他神经,然后把话题转到其它上面去。这也不能怪文斌,因为扇子是漂亮的女孩子,在文斌演梁山伯之前,他追过她,但是她一点也没有理睬他。所以现在文斌每次开玩笑,她总是不知道怎么答。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他们现在很相爱就好。扇子充分利用着寒暑假国庆五一的假期去见文斌,千里迢迢地,累得要死要活晚上只想早点睡,可是当文斌抱着她要跟她做爱的时候,她也总是积极的响应,因为她觉得爱一个人就不要让那个人失望。刚毕业的人好可怜啊,文斌和一个同事共着一间住房,所以每次她来了,他总是带着她到处转悠,希望能找着便宜点的宾馆,可是有时实在没钱,就只能住在他办公室里,可是就是在办公室里,他悲伤地说:“扇子,你愿意嫁我么,我现在那么没钱。”她抱着他说愿意等她毕业两个人一起挣钱,会有房子的。
日子就这样过去,酸辛又甜蜜。
两年后扇子毕业,来到文斌所在的城市,两人在附近租了个小房子,开始同居。生活还是很艰难,因为现在的大学毕业生比民工好不了多少,何况他们还是那种杂七杂八的学校毕业出来的。但是扇子混得比文斌好,她长相漂亮又打字快,很容易找到了一份高级文员的工作,每天为了工作为了文斌为了家忙碌着,她把梁祝的越剧下载到自己的MP3里,累的时候就听听,听“相思冢畔识春风.翩然双幻化,魂梦亦相逢。”心里就觉得有了力量,告诉自己一定会好起来,她要把爱情进行到底。工作后有许多男子追她,条件和境遇都比文斌要好,但是她不动心,她原以为这方面只要自己不动心,两人就不会有什么事,她万万没想到,文斌会比她先出轨。出差提前一天回家,没有通知他,在家里就看到一条黑色的丝绸睡裙搭在床上,不是她的,便一切言词只是多余,两人好合好散。
只是她不甘心,分手的那天,文斌请她去喝茶。她去了,半响还是止不住问:“为什么会这样?我原以为你会像梁山伯一样的痴心的。”文斌看着她,过后说:“扇子你真是长不大,这世上哪有天长地久的爱情。梁祝即使爱得化蝶,最后不是有个蝶恋花么?请你相信我,这六年来,我一直是爱着你的,只是第六年爱情死去了。请你相信和原谅我。”扇子不说话,文斌说:“我走了,离开我,你也许有更好的归宿,对不起。”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射进来的太阳光线,然后他走了,光线直接射到扇子脸上来,刺得她睁不开眼,眼泪马上就哗哗地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