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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泥足深陷(2)

晋军如期恢复补给,这让杨灿的怨气得以消减。同时,经过这两天的休整,杨灿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他觉得之前追击贺德伦,自己的确有些急于求成,大概是因杨家在边郡蛰伏太久,终于有机会在内地施展拳脚,于是乎不能掌握好步调。因此被迫休兵两日,也并非全无益处,至少杨灿得以静下来重新审视一下战局,并且决定接下来要放慢步伐,稳扎稳打,一来可以增加胜算,不至于落个欲速不达,二来则是让晋军安心,免得自己求胜心切,招他们顾虑,又来拖他后腿。

因此接到补给后,杨灿并没有立刻对长平关发动攻势,而是步步为营,先着手布置阵势,务求在开始进攻之前,做到天衣无缝。

长平一地,隋时置关,因深处群山之中,周围地势险峻,遍布要冲。在长平关北,有一座丹朱岭,岭下有一天然隘口,名为故关。这是进击长平关的必经之路,若是万一需要退兵,这也是唯一一条退路,因而杨灿先在故关设置营寨,将这隘口牢牢握住,然后调度兵马向南,在长平关前列开阵势。

攻长平关,杨灿是胜券在握,但想到之后要继续追剿梁军,并要收复省冤谷等地,杨灿还需将眼光放得长远一些,因此除去在长平关下陈兵,杨灿另抽调了五百兵向东进发,准备绕路进击长平关后的韩王山。

长平关后有山三座,西王山、韩王山、梨山,三山连为一些,乃是支援长平关的天然要冲,杨灿因兵力有限,不能同时进击三山,便选择攻击居中的韩王山,只要能占据此山,则可居高临下,控制长平关的后路。

被软禁起来的许错依然无所事事,只好研习军务打发时间。杨灿之前说给他一顶私用的军帐,是让他帮忙参详军务,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然是收不回来的,因此许错询问军务时,杨灿也没有隐瞒,派人随时将自己的布置告诉他,并且很客气地征求他的意见。

为了减轻杨灿对自己的怀疑,许错当然要发表一些简单的看法,虽不是什么真知灼见,但在细节处,的确对杨灿有所帮助。而且许错为了继续假扮沈龚,便以斥候的眼光来分析战局部署,譬如杨家的斥候该如何选取侦查的路径,如何尽量靠近梁军阵线等等。杨家久在边郡,善于在辽阔的边郡土地上驰骋厮杀,对于眼前这种山地,的确没有多少经验。因此许错的建议虽然简单,但对杨家来说却也不无益处。

帮助杨家出谋划策的同时,许错也将战局看得更为透彻,并越来越为梁军感到惋惜。

如果,如果氏叔琮和贺德伦能够拿出壮士断腕的气魄,毅然放弃长平关,将主阵线退至省冤谷,借助背后的高平,反而能够建立一个更为稳固的阵地。若他们再大胆一些,分出兵力,一路悄悄迂回到长平关西面的西王山,另一路去东面的梨山,藏身山后,待杨灿通过长平关后,突然杀出来截断其退路,则是一个包围杨灿的局面。如果做到这一步时,葛从周和王彦章能够做出配合,一个在潞州兴风作浪,一个去泽州狂攻天井关,则晋军根本无暇来救援杨灿。这简直是战国长平之战的重演。加之太原出了乱子,战局上只要稍稍出一点差错,想必李嗣昭、李存璋、李存审等人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届时在河东的梁军就有了喘息之机,足以守过一冬。待到来年春暖花开时,河东的战事就要变成另一番气象了。

许错越想越是投入,便在白纸上画出了这一番布局,但这只是纸上谈兵,梁军缺少一个指挥全盘的主帅,各部之间没有通畅的联络,根本打不出这样一战。因此画好这张图后,许错也只能苦笑罢了。夜已深,倦意袭来,许错便爬到榻上睡了,朦朦胧胧间,他听到外面嘈杂一片,那是杨灿下令出征了。

趁着夜色,杨家兵开始对长平关发动夜袭,天亮时,杨灿的军旗插在了长平关的郭台上,那面赤红的大旗迎风招展,旗面上墨涂的两个大字“火山”清晰无比,让杨家将士士气大振,一个时辰后,杨家终于将长平关攻克。

金玉荣虽留守营地,但也是一夜没有合眼,得知杨灿获胜后,她才放下心,欣然微笑了一下,然后便去睡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直到午后才醒。洗漱过后,金玉荣决定去见一下许错,毕竟许错在战前也帮了不少忙,现在却还被软禁着,这件事杨家理亏,她总要去安抚一下才对。

走进许错的帐子时,许错刚好吃完饭,因伤病未愈,昨夜又熬得有些晚,食欲不好,饭菜几乎都没怎么动。

见金玉荣进来,许错便先放下碗筷,起身见了个礼。

金玉荣看了看饭菜,微笑道:“是否不合胃口?玉荣这就让人换一份,可好?”

许错推辞道:“不必了,想是刚刚醒转,食欲不振才吃不下去,饭菜就留下,待会儿我饿了再吃。”

金玉荣便没再说,迳自坐了下来。说来也怪,许错的行径如此可疑,而且曾信口雌黄诳骗她,险些让她和杨灿生出隔阂,着实可恨。但许错闲时的做派,却又格外随和,让人无从生厌。见许错收拾碗筷,金玉荣便先不说话,不经意间一低头,忽然瞧见了面前方桌上的东西,不由得心中一惊。

那桌上铺的,正是许错昨夜画的那张布阵图,梁军与杨家兵的布署,画得层次分明。金玉荣一看在那图上,杨家的处境大大不妙,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许错笑了笑,道:“闲来无事,乱画了这样一张图,金姑娘莫看图上杨家兵处境不利,其实这里面种种设想,未免不着边际,定然是不会成真的。”

金玉荣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虽然没再问下去,但她看那图时,却觉得如鲠在喉,心里不大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