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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安陵纠纷(3)

许错一想,周延茂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抓了康启光,他得问问清楚,便向康晃询问缘由。

康晃却忽然支吾起来,吞吞吐吐,竟好像自己儿子被抓,是自己理亏似的。

许错有些恼怒起来,沉着脸道:“明府大人,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如何去救令郎?若你信不过许某,大可以去找别人,何必又来找我?”

康晃无奈,只得说道:“周指挥抓了小犬,是因小犬的婚事。”

许错一听,便知道康启光要么是娶了娼籍之女,要么就是逼迫良人,强娶为妻之类的。不过官僚子嗣干出这种事,倒也是稀松寻常,并不是大忌讳。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了一下:“令郎的婚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康晃犹豫再三,终于吐露了实情:“下官的儿媳妇……娘家也是姓康的。”

许错怔了一下,难以置信地问道:“也姓康?”

康晃点头道:“确是姓康。”

许错忙问道:“可是同宗?若同宗,可在五服之内?”

康晃忙道:“那倒不是,下官的亲家乃是蜀人,流源析本,并非同宗。”

许错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不是同宗,却仍是同姓,依唐律,诸同姓为婚者,各徒二年。

况且这条法例,乃是规制伦常,坏了伦常大事,那可比作奸犯科更甚一筹。加之康晃乃是一县父母,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一旦败露,则官位必然不保。

可现在抱怨也于事无补,许错便耐着性子,逼康晃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明白。原来康启光少年时曾去蜀地游历,常言道,少不入蜀,康启光却没理会,结果一到蜀地,便结识了当地一个康姓女子,两情相悦,不能自拔。康启光当时年纪尚轻,脑子一热,便行下了苟且之事,且一招中标,令那女子怀上了身孕,然后便领着那大腹便便的女子回了家。康晃自然恼怒,欲要强行拆散这对同姓鸳鸯,且是下了恶手,派人用药给那女子堕了胎。康启光不干了,竟要寻死觅活。康晃膝下只有这一根独苗,无论威逼利诱,都不能劝服儿子,最终被逼无奈,便让那康姓女子过了门。这种丑事,康晃自然隐瞒下来,幸而亲家远在巴蜀,外人难以知晓其中详细,故而直至今日才败露出来。

许错看了看康晃,心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纵容儿子成了这样一门亲事,拓跋远他们岂能放过你?老子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难以保你了。因道:“明府大人,这件事,许某只能保你一家安全,至于你这一生仕途,便要就此告终了。”

康晃也知道东窗事发,再无退路,不由得哽咽道:“只求参军大人能保小儿周全,则下官别无他求。”

许错道:“那你立刻草拟辞呈,就称身体抱恙,需要致仕退隐。这一来,我可去上面游说,不把此事揭发出来,至少可以保你家门名誉,要救令郎性命,也容易一些。”

康晃颓然道:“参军大人指点,下官照做便是。”

许错当即把他拉进屋,取了纸笔,让他当场草拟辞呈,待他写好,许错又略微吩咐了两句,便独自去见周延茂。

周延茂来到安陵县后,一直在运河畔扎营,许错来到营内,亮出身份,也不待通报,便迳自走进主帐。

周延茂正在帐内,见许错进来,却不行礼,只漫不经心地唤了一声:“原来是参军大人大家光临。”

许错知道这周延茂只不过是个小卒,因而虽然康家理亏,他却更不能退让,必须先把这周延茂震住,便站在帐中,冷哼一声,喝道:“周指挥活腻歪了?”

许错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周延茂先是一愣,旋即怒道:“你说什么?”左右的亲信也都露出怒意,纷纷握紧拳头。

许错冷笑道:“见上司而不行礼,如此违反军纪,我身为德州行营巡官,现在就能斩了你。还不过来跪下。”

周延茂虽然恼怒,但见许错气势汹汹,心里便有些馁了,只得不情愿地来到许错面前,单膝跪了下去,道了一声:“卑职参见许参军。”说完便要起身。

许错冷哼道:“我让你起身了?跪着。”

周延茂怒不可遏,却也只能跪着。

许错看了一眼他那些手下,又道:“尔等还不下跪?”

众人见周延茂都跪了,说不得,只能依次单膝跪倒。

许错这才问道:“周指挥,你抓了安陵县令之子康启光?”

周延茂一听他问此事,有恃无恐地道:“康启光娶同姓为妻,干犯法例,坏了伦常,理应抓他。这件事,他爹也跑不了!他爹教子无方,何以教民?治家无术,何以治县?也须一并收监!”

许错一看,就知道这几句话并非周延茂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事先教的。

好手段啊!许错心中暗赞,拓跋远一个胡人,哪里懂得什么伦常,自然不可能想出这么高明的手段,他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出谋划策?

不过这些事先不宜想,许错又冷哼了一声,讥笑道:“周指挥乃是军中将官,谁让你管这风化刑名的事情了?”

“这……”周延茂一时语塞,若无衙门调动,兵勇不得去管作奸犯科的事情。

想了半天,周延茂就才憋出一句:“是拓跋大人让我们办的。”

许错道:“那你把拓跋大人的手令拿出来让我瞧瞧。”

他料定拓跋远乃是胡人,办事不会这么缜密,定然只是口头吩咐周延茂如何办事,却没交予凭据。

谁知周延茂却真拿出了一纸令函,的确是拓跋远开具,让周延茂来办康家同姓为婚的事情。

许错更是惊讶:看来拓跋远真的找到谋士了,竟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这人可着实厉害。

既有凭据,周延茂便理直气壮起来,道:“许参军还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许错心想,我若连你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莽汉都压不住,将来如何对付拓跋远?此间事情,牵扯着德州各级官僚的调换,若让拓跋远抢了先机,许错便难以翻盘。因而许错便发了狠,一瞪眼,当场把那纸令函给撕成了粉碎。

“你!”周延茂大怒。

许错却把纸片团成团,塞进衣袖,然后一伸手,道:“你把拓跋大人的手令拿出来让我瞧瞧。”

周延茂愕然,道:“那不被你撕了吗!还问我要什么!”

许错白眼一翻:“我撕什么了?谁看见我撕什么了?尔等现为德州兵,离开兵营到地方上办差,便没经我认可。且还越权,管起了地方上的刑名事情,更加没经过我的认可。若这是拓跋大人吩咐的,那拓跋大人也是行事失据。周延茂,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安陵县是干什么来了?若是辅助运河辎重运输,那便罢了。若是来查什么同姓为婚的事情,我现在就上本参劾拓跋远。”

周延茂毕竟是个武夫,哪里说得过许错,许错三言两语一出,他便傻了眼,且许错更是要参劾拓跋远,这种事他是不太明白的,只是知道参劾是极严重的事情。若是闹到那一步,无论结果如何,拓跋远最先不会饶过他周延茂。故而掂量了一下,便道:“卑职只是来辅助运河辎重运输的事务。”

许错冷笑道:“那便好。把康启光给我带来,今天的事,便就算了。”

周延茂无奈,只得派人把康启光带到帐中。

只见康启光皮开肉绽,鼻青脸肿,目光涣散,神志不清,显是被用了刑了。

许错也不多说,找了一辆车,把康启光放上去,便离开了运河畔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