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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貌合神离(2)

稳住了蔡洪,许错离开会馆,直奔刺史府邸。

来到府内时,只见院中设了一面靶盘,拓跋远赤着上身,正举弓练射。

旁边有一将官相陪,竟然就是周延茂,料想他是从安陵赶回来告状的,且先许错一步见过了拓跋远。

见许错进来,或许是故意炫耀,拓跋远便提了一口气,连射三箭,皆中靶心。

许错微微一笑,赞道:“拓跋大人好俊的箭法!”

拓跋远咧开嘴还以一笑,道:“过奖了,听闻许参军也是练过武艺的,要不要试试?”说着,便把弓递了过来。

许错微笑道:“拓跋大人如此盛情,卑职不敢不从,只是,能否容卑职先说几件正事,说完再练射术?”

拓跋远冷笑道:“许参军想说什么事?是傅公和三个儿子的事,还是安陵县令康晃的儿子的事?”

傅家三兄弟死了,死得好,许错找个没人的地方拍手称快就是了,自然不会再提。便道:“跟傅家三兄弟无关,跟安陵县令康晃之子康启光亦无关系,而是关于康晃的事情。这次卑职去安陵县,受康晃所托,带回来一封辞呈,请朝廷准许康晃告老退隐。我马上就要把辞呈送往朝廷,故而先来知会拓跋大人一声。”

拓跋远道:“他愿走,便让他走好了。”

许错又道:“至于康晃之子康启光,拓跋大人以为如何处置为好?”

拓跋远道:“跟他老子一起走,不要让我再见到就是了。”

许错没想到拓跋远这么容易就放过康家,不由一怔。旋即就明白过来,拓跋远也不打算治死康晃,只要康晃交出安陵县令的位子就可以了。接下来,拓跋远就要找自己人接管安陵县。

果不其然,拓跋远这便唤道:“周延茂。”

周延茂出来应道:“卑职在。”

拓跋远道:“既然康晃致仕了,你就接替他,去任安陵县县令。”

周延茂躬身领命,同时瞥了一眼许错,面带冷笑。

这显然是拓跋远的如意算盘,他退一步,不去追究康家,以此逼迫许错别阻拦周延茂接管安陵。

可安陵县乃德州北门户,重中之重,县令之位非同小可,许错不能退让,便道:“卑职以为,继任安陵县令的人选,还须向大梁请示,拓跋大人倒不好自作主张。”

拓跋远目中一寒,道:“许参军是说我越权了?”

许错道:“拓跋大人误会了,拓跋大人当然可以任免县官,只是,周指挥毕竟是行伍中的将官,忽然转为县吏,恐怕一时不能胜任。”

拓跋远冷笑道:“周延茂,看来许参军是不大看得起你,来吧,露两手给许参军观赏观赏。”说着把弓抛给了周延茂。

周延茂二话不说,连发三箭,皆中靶心,且力道刚猛,三箭皆穿透了靶盘。

许错哭笑不得,射箭射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射箭和治理地方,完全是两码事,你就是把天射出了窟窿,也不足以证明你可以胜任县令。

这时周延茂忽道:“莫非卑职这手箭术,入不得参军大人法眼?那不如这样,请参军大人头顶一个李子,让卑职露一手百步穿李子的绝技,给参军大人开开眼。”

这句话不仅语气不敬,大有戏耍许错的味道,而且话外之意,自然是许错不支持他接管安陵县,他便一箭将其射死。

许错大怒,却又听拓跋远帮腔道:“如此甚好,我也许久没见周指挥这手绝技了。”说着,从旁边桌上的果盘里,取出了一个刚在井水里泡过的新鲜李子,道:“许参军,你不妨委屈一下,借你头颅顶个李子,让周指挥使出绝技。”

许错勃然大怒,若拓跋远只是戏耍他,那也罢了,忍一忍就是,可拓跋远已经流露出杀意了。

什么用箭射李子,射他的头才是真的!

许错见势不妙,赶忙道:“不好,卑职忽感身体不适,请拓跋大人恕罪,卑职告退了。”说完转身便走。

“留步!”拓跋远倏然间欺身而上,欲要拦住许错。

许错哪能留下,一扭腰,扬起左臂,一发力,衣袖便在半空中抖了起来,抽向拓跋远面门。

谁知拓跋远身材矮小,稍一低头便躲了过去,继而向前冲了一步,便拦在了许错面前,道:“许参军竟这么不赏脸?”

许错一看,不仅拓跋远挡在眼前,院门口也来了兵卒把守,走是走不脱了。

许错冷笑道:“拓跋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许某不认可让周指挥接管安陵县,今日便走不出这道门了?”

拓跋远狞笑道:“那倒不是,许参军若不认同周指挥接管安陵县,那也无妨,只需头顶李子,让周指挥射上一箭便可以走了。”

许错固然恼怒,但察言观色,也知道拓跋远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了自己,只是想吓唬一下自己,逼自己点头。

想通这一点,许错便豁出去了,反正让周延茂接管安陵县,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可,心说:气不死的弥陀佛,我许错福大命大,便陪你们耍上一箭!因道:“那就射吧,不过,只让卑职顶个李子,由周指挥射,似乎显示不出周指挥的绝技。不如这样,我顶一个李子,也让周指挥顶个李子,我二人各持一弓,对射一箭,想必更加精彩。”

拓跋远凶相毕露,心说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再一寻思,许错的刀术是极有名的,但骑射却无人称道,想来微不足道。虽说许错说的这个对射的法子非常凶险,但以周延茂的水准,将许错射伤应非难事。让他中一箭,以疗伤为名把他送出德州,自己也可以省心了。故而拓跋远便道:“许参军的提议甚好,就这么办。”说着,便拿起一个李子,交给许错,又拿了一个,走到周延茂面前,道:“先下手为强,射穿他大腿!”

周延茂胸有成竹地道:“大人放心。”说着,便和许错各持一弓一矢,分别走到了院子两端,相隔约二十余步,面对面站定。

拓跋远冷笑了一下,便喝道:“起弓。”

许错本也打定主意要先下手为强,故而行动迅捷,几乎同时和周延茂把李子顶在头上,然后便扬起弓来。

若论臂力,许错自知不是周延茂的对手,把弓拉满,定然会慢周延茂一步。但二人相距只有二十步,许错只需把弓拉个半满,抢先发箭,便足以射伤周延茂。若周延茂还有能力发射,想必力道不会很足,准头也有欠缺,他躲过去应该不难。到时候周延茂一伤,继任安陵县令的人选,便可以放后再议了。

因此许错搭箭上弦后,便只把弓拉到半满,谁知这时周延茂已经满弓瞄准了。

许错一惊:他怎这么快?紧接着便看出来,周延茂没有把弓完全扬起,箭头微微朝下。

电光火石之际,周延茂手指一松,箭便激射而出,正中许错大腿,从正面射入,由后侧透出半段。

周延茂大为得意,大叫一声:“糟糕,卑职射偏了。”

许错冷笑了一下,强忍剧痛稳住身子,展臂一拉,硬弓铁弦奋然张满,周延茂大惊失色,但不足二十步的距离,根本不容他躲闪,箭已射到眼前,穿透了胸口。

“糟糕,卑职也射偏了。”许错丢下弓,也不管周延茂死活,便拖着一条伤腿蹒跚着走出了刺史府邸。

拓跋远惊怒不已,差点就要下令把许错拦下来,却忽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上前拉住了他,低声劝道:“拓跋大人,此人厉害,一招不中,不可再动。”

拓跋远虽然怒不可遏,但却听从了这少年的话,没拦许错,先去查看周延茂。

许错大步走出府邸大门,跨上马,狂奔回河朔会馆,一进门便倒了下去。

沈龚和蔡洪见状,骇然色变,连忙上前搀扶。

许错忍着剧痛,道:“不可声张!沈候长,速送我离开此地,去德州行营。”

沈龚知道出了大事,便不多问,连忙派人备车。

蔡洪乱了方寸,道:“许参军,这是怎么回事?你和拓跋大人吵翻了?”

许错道:“那倒没有。”他知道拓跋远暂时还不敢动他,便道:“我只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养伤,至于今日的事,不会闹出什么乱子。蔡长史,想必我一两个月内不会回来,你好自为之。”

这时沈龚安排妥当,便带人把许错抬上了车,率队护送着离开了安德,一路向德州行营疾走。

路上,沈龚帮许错处理了伤势,许错也把今日的事讲给了他。

沈龚叹道:“看来许参军和拓跋大人之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许错冷笑了一下,道:“我本来还要留他一些日子,可他如此相逼,我也就不能留手了。待我养好了伤,便要全力对付他。”

沈龚忧心忡忡地道:“他会不会抢先下手?”

许错道:“他没那个本事,只是他背后出谋划策的人,颇为了得。沈候长,你送我到了德州行营,便回安德去,想法子把那个人给我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