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错告辞离开杨家，刚出门，独孤损便追了出来，道：“子恒，可否找个僻静处，咱们聊一聊？”
许错还有其他的事，本不愿意耽搁，想了想，道：“大人邀请，下官敢不从命。只是下官此次进京，俗务颇多，暂时脱不开身……”
独孤损道：“那不如这样，子恒要去哪里，我送你，路上也好说话。”
许错苦笑道：“下官要去平康坊，大人似乎不太方便同去。”
平康坊乃是长安最大的教坊，其间燕楼楚馆林立，独孤损身为礼部尚书，且现在穿着官服，的确不适合去那里。
想了想，独孤损道：“不妨不妨，也就是三言两语的事，我送你去，路上应能说完。”
许错推托不过，只得点头道：“那就劳烦大人了。”
二人上了马车，车夫便驾车往平康坊前进。
独孤损也不耽搁，立刻问道：“子恒，你此次来，是否奉了梁王的令？”
许错和梁王的矛盾并未传开，独孤损也尚未知晓。
许错也不解释，只道：“下官此次入京，并无任何人授意，全是自己想来。”
独孤损道：“现在的长安可是步步杀机，子恒又属梁王座下，为何甘冒奇险而来？总不会只为来年的春闱吧？”
许错正色道：“并非下官想对大人隐瞒，只是这次的事，大人不便插手，还是一个字也不知道为好。”
独孤损略微不满，道：“子恒倒是个嘴严的。”
许错歉然道：“还望大人体谅。”
谈不下去了，两人便都默然，马车格楞格楞来到了平康坊，许错掀开车帘跳下车，便昂首阔步而去，只留下独孤损一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这些出自军镇的人，果然都是亡命之徒。”想着，便叫了车夫一声，乘车回家去了。
平康坊内的伎馆也分三六九等，东曲都是寻常的青楼红馆，中曲和南曲则是高档妓女聚居，其中一些甚至是一个妓女独占一座宅院，气派十足。
许错从北门入，一路穿过曲巷，来到南曲一座宅院前，这里面住的是个歌伎，名叫荣蓉，歌儿唱得好，小有名气。
许错自然不是来狎妓的，他去魏博镇时罗绍威告诉他，河北三镇的派入长安的人都在此间落脚。
“看来河北三镇终归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怎也拆不开的。”
许错苦笑了一下，叫门而入。
河北三镇的人都迎到了院子里，其中魏博镇部将魏古寒。此人倒是和许错有过一面之缘。
成德镇来的是周式，光杆一人而已。其实他自己是万万不想来的，只是迫于成德节度使王镕的压力，不得不来。
卢龙镇来的人最多，以张希崇为首，另有三个部将，左皓、李小喜、元行钦。可见卢龙镇是被梁王打怕了，因此才下了重注，若能平息宦官的叛乱，救驾有功，则可以继续和梁王周旋。这一点，倒是和许错的打算不谋而合。至于魏博和成德两镇，都已归顺梁王，他们派人来京，也只是打个前哨，真正如何行事，还是要看梁王的脸色。
除了河北三镇的人，此间主人荣蓉也迎了出来，到许错面前施福，道：“奴家荣蓉，见过许大人。”
许错一看，此女倒是艳丽绝伦，便笑了笑，抱拳道：“久仰荣大家芳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荣蓉嫣然一笑，把众人请入前厅，差人备好茶点，便独个回后宅去了。
落了座，魏博部将魏古寒瓮声瓮气地道：“许大人，那荣大家是敝镇的人，在这里是安全的，咱们可以放心说话。”
许错道：“原来如此，下官倒是可以放心了。”他知道现在最急于救驾的是卢龙镇，这里应该是张希崇为首，便道：“张大人，下官来得迟了一些，不知诸位是否已经有了计策，能否和下官说说？”
张希崇正要开口，周式却抢道：“许大人只身前来，实在是托大了一些，咱们不敢劳烦许大人，咱们商量的事，许大人也别掺合了。”他知道许错和梁王闹翻了，还以为许错现在手里没人，只能一个人来长安，故而语带讥讽。
许错知道周式是个无赖人物，便也不动气，微笑道：“周大人不也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么？”见周式脸一红，不待他反驳，便续道：“其实下官并非只身前来，麟州杨家家主杨灿，是和下官一起进的城，因要联络其他人手，便没跟下官一起来见大家。”
周式和张希崇都和杨家打过交道，知道杨灿的厉害，周式便不说话了。
张希崇疑惑地道：“许大人怎么能请动杨家？”
许错淡淡地道：“这里面有许多曲折，一时间难以详述。张大人，咱们还是赶紧说眼前的大事要紧。”
张希崇没再追问，沉吟了一下，便道：“近来京里发生的大事，许大人也已经知道了。阉党乱国，囚禁皇上，假传圣旨，扶太子御极，可谓罪大恶极。咱们此次进京，自然是为平乱而来。究竟如何平乱，不知许大人有没有定策了？”
许错道：“愚以为，平乱无非是抓罪魁，把阉党的头子除掉。只要做到这一点，阉党必定不攻自破，土崩瓦解。这阉党的头子，以左军中尉刘季述为首，然后是右军中尉王仲先、枢密使王彦范、薛齐偓、左军副使李师虔、右军副使徐彦孙。”
张希崇道：“许大人的主意，倒是和咱们一致。只是这件事实在不太容易做。现在的长安，全都在神策军手里，神策军直接听命于阉党。咱们能混入城中的人手实在太少，不足以和神策军抗衡，这是第一个难处。”
许错道：“首先，神策军的将官也不一定都顺从阉党，咱们可以策动一些忠良，为我所用。其次，咱们的人手虽少，不足以正面抗衡神策军，但刺杀阉党头子，还是可以做到的。”
张希崇道：“实话跟许大人讲，我们这些人，能够混入长安已经不容易了，兵器却一件也没带进来。现在阉党为了防止生出祸乱，兵器管制极严，在长安城里也找不到兵械。”
许错道：“这个诸位可以放心，杨灿会提供足够用的精良兵械，刀甲自不会少，杨家的穿云弩，也会备上。”
麟州杨家的马和弩最为精良，众人也都知道，听说杨灿会备下穿云弩，便都放下了一分忧虑。
（晚上还有一章，把昨天欠的补齐，呵呵，本周没有精华了，没加精的书评，明天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