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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盘龙卧虎(2)

(天有不测风云啊,昨天网络故障,今天下午才修好,先把今天的更新出来,两章合并一章。。。明天争取更新8千字以上,把昨天的补回来。我人品很好的,绝没有偷懒啊。。。)

魏州大名。

魏博节度府内照常运作着,虽然邻近的德州刚刚爆发战事,但战乱却丝毫没有波及到魏博。

签押房中,罗绍威红光满面,笑吟吟地说道:“之前贵部向魏博求援,绍威的确有心相助,只是我部兵马早前一些时候已经协助梁军前去征讨河东,故而最终没能相助贵部,还望安国不要责怪。”

因窦昂曾是罗绍威的下属,此刻左右无人,他便以表字称之,以示亲切。

坐在下面的窦昂淡淡一笑:“罗节度这是哪里的话,您能封锁渡口,没让梁军从魏博渡河,已经是帮了德州一个大忙,德州上下全都对罗节度感激不尽,又怎会责怪?”

梁军打德州时,罗绍威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却是坐山观虎斗。既然窦昂不说破这一点,罗绍威自然也不再多提,叹了一口气,佯作悲伤之色,道:“许都督家里的丧事,不知办得如何了?”

窦昂道:“下官是十日前离开德州,当时丧事正在筹备,下官也不知道其后详细。”

十天前?罗绍威有些疑惑起来,心说窦昂已经离开德州十天,现在才来到魏博,却不知之前是去了什么地方。

“罗节度,下官此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寒暄过后,窦昂的口气严肃起来,“罗节度知道,许都督丧母,依礼需要丁忧。可是德州刚刚和梁军激战一场,安德城被毁,十数万生民需要安置。现在德州之中,只有许都督有足够威望安定民心,若他被迫离开,则德州必有大乱。故而下官想请罗节度给朝廷上疏,让许都督戴孝尽忠。”

罗绍威对此早有所料,其实他也不愿让许错在这个时候离开德州,毕竟许错刚刚击退了梁军,而且得到麟州杨家相助,杨会亲至阵前支持许错,这些都足以让许错稳稳当当地镇守德州,如此,罗绍威就有了一个给自己遮风挡雨的邻居。但若许错因丁忧而去,德州无人能够治理,届时稍稍出一点乱子,则就会有人前去抢占德州。这个人可能是梁王,也可能是卢龙节度使刘仁恭,这两个人谁踏入德州,都不是罗绍威愿意看到的。梁王就不必说了,虽然和他结为亲家,但他却不愿对梁王俯首帖耳。至于卢龙镇,一向与他结有嫌隙,纵然河北三镇谁也离不了谁,两家却还经常打来打去。若是让卢龙镇踏入德州,说不定刘仁恭就会兴起整合河北三镇的念头,明枪暗箭来打罗绍威。

有这些顾虑,罗绍威便正色道:“当初罗某丧父,便是不待守孝,直接接管魏博。既有这个先例,罗某也愿意开口,想必朝廷也会准允的。但是,罗某现在上疏,朝廷也需要一些时日才能回复,而且也不一定就让许都督立刻戴孝尽忠,或许只能减免一些守孝的年限。这段日子里,许都督怕是不能插手德州事务,万一有人趁虚而入,罗某可要头疼了。”

他说的自然是梁王和卢龙镇,窦昂对此心知肚明,道:“梁军刚刚从德州败退,主力又正在河东作战,淮南一线的兵马也受到杨行密的牵制,一时之间,自然不会卷土重来。这一面,罗节度可以放心。”顿了顿,又道:“至于卢龙镇,下官这几日已经有所布置,防止他们趁虚而入,骚扰德州。”

“哦?”罗绍威看窦昂胸有成竹,不免有些讶异,要知道这么好一个侵入德州的机会,梁王不动,卢龙镇必动,窦昂究竟如何才能挡住他们?须知窦昂当初就是在他麾下任职,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而已。被许错带走也不过两年,两年间他能积累多大的能耐?

窦昂从容不迫地道:“卢龙镇究竟会不会动,十天半月内自能看出分晓,到时候他们若是不动,就请罗节度上疏,为许都督说项,如何?”

罗绍威想了想,笑道:“安国这话可就见外了,无论如何,这个疏罗某都一定会上,待会儿罗某就会起草一封,送交京师。”

窦昂起身道:“罗节度深明大义,下官代德州上下谢过了。”

*

北国之春,万物复苏,幽州城内一套豪宅之内桃花盛开。

春研墨,秋调琴,这套豪宅后院的亭台里,正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魁伟男子站在石案前,提笔蘸墨,练习书法。

一个家仆匆匆来到亭台下,驻足肃立。

“有事?”魁伟男子放下手中的笔,瓮声瓮气地问道。

“是。”那家仆走进亭来,用双手呈上一封信来。

魁伟男子看了看信口的火漆,不由得怔了怔:“一年多了,这是安国的第二封密函,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赶紧拆开来翻看,只见上面只有八个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魁伟男子眯起眼睛仰视蓝天,微微一笑:“要动手啦。”

那送信的家仆趁他望天时,悄悄伸长脖子,看清那信上文字,便又缩了回去。

半个时辰之后,那送信的家仆跪在了幽州节度府的兵曹之中。

幽州掾张希崇头也不抬,那家仆就是他布置在一个幽州大户家的耳目,类似的耳目也有不少,时常前来报信,他便也没太在意,一边继续伏案审阅卷宗,一边问道:“有人给你家老爷送密函?”

那家仆道:“是,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函,小的觉得重要,特地来通告大人一声。”

张希崇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送的信?”

那家仆道:“这个,信是给老爷的跑外务的亲信送来的,小的只是转递到老爷手里。封皮空空如也,封口的火漆也没有印,只是火漆下面并非黏着羽毛,而是黏着一叶枯草,小的看不出是什么人送来的。不过,老爷一定是知道的。”

张希崇道:“上面写了什么,你可看见了?”

那家仆道:“小的偷偷瞧了,只有八个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张希崇放下手中卷宗,让那家仆退出去领赏,然后望向旁边的几个幽州幕僚,道:“你们怎么看?”

其中一个说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莫非是有美人计?”

旁边的人疑惑道:“落雁……还是落燕?”

燕者,正是幽州别称。

又有一人说道:“有人要瓦解咱们?”

“如果落雁实为落燕,那么闭月羞花沉鱼又指什么?”

“会不会是各指一地?沉鱼的话,难道是指渔阳?”

“有些道理,渔阳正是我军边防关塞,与幽州互为犄角,若是渔阳有变,则幽州同危。先沉渔,再落燕,倒是合情合理。”

“闭月羞花,又指什么?”

“难猜……”

幕僚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张希崇看了看窗外*,心中盘算着:“窦禹钧,你要干什么?”

*****

德州将陵县城,临时都督府。

一个户曹小吏毕恭毕敬的道:“柴大人,这是户曹请求调拨粮草赈济灾民的公牍。”

“放下吧。”柴锦沧头也没抬,继续伏案翻阅公文,待那户曹小吏离去后,才拿起那份户曹公牍看了看,露出无奈的笑容。

现在许老夫人的丧事已经办完了,就葬在将陵县城外,墓旁搭建了一个草棚,许错一个人住了进去,开始守孝。

不过许错究竟是要守孝三年,还是可以戴孝尽忠,朝廷还没有指示,也没有调什么人来接任德州都督。可德州的军政大事不能停下来,许错守孝了,窦昂出外游说河北三镇,长史蔡洪称病躲了起来,都督府列曹无人通判,只能各干各的。

不过,刚刚运作了那么几天,赵敬、郭简、冯道、柴锦沧的作用越发明显。

郭简率领一部长河军,仍驻扎在将陵县,维持地面安定。

柴锦沧在仓曹,控制着度支开销,各曹办事,都需要来求他。

他二人一个握着兵,一个握着钱,再加上兵曹的赵敬和法曹的冯道呼应,都督府的事务便几乎是他们四个说得算了。

柴锦沧心想:“都督烧毁安德,治所迁至将陵,倒是让德州本地的势力吃了瘪,他们虽有怨言,但一时之间却是闹不起来的。看来都督早知道自己不能面面俱到,故而才想了这个法子,其用意,也是提拔我们这些外来的心腹。高明啊……”

越想越是钦佩,柴锦沧兀自感慨了一阵,天色渐晚,赵敬、郭简、冯道他们一起来到兵曹,柴锦沧吩咐衙役出去买了一些饭菜回来,四人就在兵曹将就了一顿晚饭。

“刚才户曹派人来,要求调粮赈济灾民。”柴锦沧边吃边说,“老二,你去长河军调些军粮吧。”

郭简的筷子里夹着一块酱肉,正往嘴里送,但听到柴锦沧的话,那口肉就吃不下去了,筷子悬在嘴边,没好气地道:“怎么又调军粮?”

柴锦沧叹了口气,没说话。

赵敬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放下筷子,代他解释道:“之前与梁军大战,用度加剧,德州本来就很吃紧的钱粮几乎用光了。这些日子一面要赈济灾民,一面要在将陵这里重新设置都督府,再加上窦大人为了游说河北三镇,临走时支出了一大笔钱,仓曹的确是没钱了。现在德州之内,只有行伍可信,从兵曹到长河军、四面守捉,都是咱们的人。没有粮了,自然只能调动军粮。”

郭简道:“那些大户呢?他们就不出一点钱?”

赵敬道:“都督一把火烧了安德,他们本来就心怀怨气。现在都督府里面的大权,又被咱们这些外来的人给包圆了,本地大户虽然表面上顺从,但暗地里却在拖咱们后腿,让他们出钱,那是做不到的。”

郭简想了想,道:“那我给罗将军送个信,让他想想办法。”

赵敬点头道:“我也会给四面守捉发文,让他们筹粮。还有冀州和贝州,之前飞行军曾经突入其间,那两州在名义上都已经归入都督府节制,让他们出钱,他们多多少少也会给一些的。”

柴锦沧道:“我这些日子也在和展毅夫联络,现在德州本地大户都受到打击,展毅夫也有意在德州置业。虽说钱塘到德州距离太远,但我用这些年的交情逼他,他应该会加一把劲儿的。”

柴、郭、赵三人各有各的主意,各出各的力气,唯独冯道什么也做不了。冯道一看他们说得起劲儿,就知道他们一半是在讨论,一半却是在说给他听的。

果然,柴锦沧忽然笑了笑,对冯道道:“老四啊,你最近和凌百岁的千金……”

冯道吞吞吐吐地道:“我倒是去了几趟凌家,昨天去时,他还特地把女儿叫出来,跟我见了一面……”

柴锦沧喜笑颜开,道:“那就好,看来凌百岁还是识时务的。”

郭简道:“他能不识时务么?都督虽然守孝了,但毕竟还没正式卸任,临走之前又有种种布置,这德州之地,仍在都督囊中。咱们老四一表人才,又是都督器重的人,凌百岁除非傻了,否则理应乖乖把女儿献出来。”

赵敬附和道:“正是,正是,只要把凌百岁稳住,其他德州大户就好对付了。老四,你可得手脚麻利些。”

冯道又气又笑,摇头道:“在外面仁义道德的是你们,暗地里男盗女娼的也是你们,什么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却每次都要我吃亏。三位哥哥,我最小啊,我容易吗我?”

柴、郭、赵三人相视一笑,一起端起粥碗,道:“老四辛苦了,咱们以粥代酒,敬老四一碗。”

四人在兵曹说笑的时候,风尘仆仆的窦昂已经归来,坐进了临时都督府的门房里。

厨房的人送来了茶点,便就退了下去,窦昂正在喝茶吃糕点,都督府的衙役总管走了进来,悄悄将一个小册子放到桌上,便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窦昂放下茶点,拿起那小册翻阅开来,其上记录着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都督府中的一切事务,哪一天哪一个时辰哪一个人干了哪些事,一条条地罗列开来,大事用重墨,小事用淡墨,轻重缓急一目了然。

“好好好,柴、郭、赵、冯四人倒是挑起大任了。”窦昂一看近来事务还算顺利,心里十分欢喜。再往后翻,最后几页却是记录着后宅许错家人的饮食起居情形。那衙役总管是个办事稳健的人,懂得分寸,这一部份记录,却不会记录许错的家人都干了什么,而是记录下人都干了什么,好比每天的饭菜饮食都是谁做的、谁送的、谁伺候许错的家人用的,等等等等。窦昂一目十行地瞧了一遍,忽然看到一条记录,喜形于色,连忙叫人备马,出城去见许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