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落花女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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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杨露同潘子音来至门前,一个年纪只十二三岁的小厮打里面端了水盆走出来,迎面撞见潘子音和杨露。那小厮一时间慌了手脚,丢下手上的水盆,口上唱了个喏,同潘子音施礼道:“小子莫非在梦中不成?小姐怎么到了小的的下处?小姐但有什么吩咐只须央人来和小的说上一声则是。”

潘子音微微笑了,用手扯了小厮的胳膊,凑过嘴唇,于小厮的耳边低声说道:“因是有点小事要央求与你,是而我陪同了杨公子到此支会你一声。因是杨公子的私事,所以烦劳小哥腿脚上须灵便上一些。上开封府司狱司左近叫了单大官人到此间走上一遭,只说一个故旧约他于潘家客栈吃酒。切切记于心上,不要一时顽皮忘记了正事。”

那个小厮一眼瞅见杨露,好一个标致的书生,只瞅了一眼,小厮的眼便直了,呆了片时,侧转过面去,同潘子音说道:“小姐的吩咐,小的如何敢不应心,只是单大官人恁的公务繁忙,小的人微言轻怕一时急切间唤他不来。”

杨露淡淡地笑了一个,上前一步,用手扯了于小厮的衣袖上,同小厮低声说道:“恁的,倒也不妨是。你只说客栈中来了个客人口口声声要单节级到客栈中走上一遭。如是单节级口上一味地推托说自己走不开时,你便回他说那个客人好生的无理取闹,在客栈中百般地调戏你家小姐。想必单节级会看在你家小姐的份上到此走上一遭也说不定呢?”杨露洋洋自得地说过这么一番话,把眼眸斜过去,瞟落于一旁潘子音的面颊上,神情中透出几分的戏谑。

潘子音听那杨露口上只是没个正经地风言风语,不禁微微地蹙了眉头,侧过面去,轻轻地啐了杨露一口,同杨露说道:“哼,好一个油嘴滑舌的轻薄公子,只是口上无遮无拦地胡搅蛮缠。想是我做了你的夫人还不罢休,要供你调笑得够了方好么?”

杨露淡淡一笑,手上松开了小厮的胳膊,用手扶了潘子音的肩头,笑着凑过面去,同潘子音说道:“娘子没有如何的又生了学生的气了的。想我也不过是和娘子开上一个小小的玩笑,如何娘子倒同学生认真地计较了起来呢?如是娘子以为学生的点子不好时,只不去理会它罢了。如何蹙起了一弯新月般的蛾眉呢?”杨露一面说,一面把手指轻轻地抚摸过潘子音的面颊,显出无限爱怜的情态。

潘子音无可如何,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推开了杨露的身体,同旁边的小厮说道:“你只同节级老爷说有个相识在店中相待便了。如是节级老爷不来时,你只回说那客官好生悬盼之类的言语。如是节级老爷身上委实有紧要的公务脱不开身,你便待他有闲空时再去请他。务必今日求他到咱们小店中走上一遭是了,其实也无什么紧要的事体。”

小厮听了潘子音的吩咐,微微地笑了一下,同潘子音说道:“小的心中明白,小的这便去衙门前守着。有幸撞到单节级便领他到店中坐上片刻。”小厮说过了之后,同两个人笑了一笑,转过身,脚下抹油一般,飞也似的朝外面跑了出去。

此时杨露来了兴致,把目光于院子中扫视了一下,同潘子音说道:“美人儿的闺房可是于后面的院子中么?怎么学生走到了此处便隐隐地于鼻中嗅到了少女的闺房中的芬芳之气呢?不如娘子权带学生到娘子的闺房中小坐上片时。听闻得娘子的琴弹得甚是清雅,学生正意欲于此间品赏上一番娘子琴曲的风韵呢?不知娘子可肯赐教否?”

潘子音淡淡地笑了一个,同杨露说道:“杨公子想必是做贼的出身,不则焉有恁大的本领,只用鼻子嗅上一下,便嗅出了人家闺房的所在么?公子所猜想的不错,妾身的房舍正于此院的后面。楼后只此三个院落,大的供火家们住宿,侧边小的那个是祖父的下处。我如今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丫环相伴,只一个人于后面的院中歇宿。公子如是不嫌弃小女的寒舍简陋,不妨进去同妾身用些清茶便了。”

杨露心中作怪,这个柔弱的小娘子如何恁的利害,只一眼悬悬猜到自己是做贼的出身,想自己可不是做贼的出身么?江湖上的侠客,哪个是搬着金山银山行走江湖的?沿途上除了打家劫舍之外,没什么好的生财之道。杨露行走江湖作贼也不止一次了,听那潘子音口上说出一个贼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杨露心惊是心惊,但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剑侠,表面上一毫也不带出来,把手抱于一处,毕恭毕敬地同潘子音行了一个礼,口上小声地说道:“承蒙娘子的盛情相待,学生不过是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一介寒儒,而今受到了娘子的这般恩遇,学生的心中如何不受宠若惊惶恐莫名呢?”

潘子音微微笑了一个,前面引了路,同杨露一道朝向后面的院子中走去,进了院门,院子果然比外间干净了许多。除了几株小树,便是一明两暗三间普通的房舍。杨露紧随了潘子音步入室内,室内一扇屏风,过了屏风有桌椅花架。正厅两侧一侧是书房,一侧是卧室,此间不过是日常用饭的客厅。四周的墙壁上有一幅山水字画,虽是谈不上华奢,却也独占了清幽别致。

杨露毫不拘束,竟不于正厅中落座,而是向后绕去,绕过了正厅,到了潘子音的卧房。里面一张雕花的楠木床,床上香气扑鼻,床边一个梳妆台,梳妆台旁还有一个衣物柜子。杨露径走过去,于床上坐了,微微笑了斜过面去,同外面尾随进来的潘子音说道:“娘子的床上是可以睡死人的,只娘子可是晓得其中的道理么?”

潘子音淡淡地笑了一个,用手扶了一旁的衣柜,把身子倾斜了靠于衣柜上,微眯了眼睛,瞟了杨露一眼,微微地晃了下头,同杨露说道:“妾身孤陋寡闻,如何能识得的?敢不是妾身的床上有害人相思的迷药不成?一日迷到了公子这般的痴心人,如何会不闹出人命呢?”

杨露听了之后,将身子靠了于身后的被褥之上,跷起一腿于床上,轻轻仰躺了于床上,不无陶醉地小声说道:“娘子好见识,小可正是这个意思。想天下多少的英雄豪杰不曾折戟于风雷滚滚的沙场之上,却终少不了要一朝倾倒于秀色佳人的香罗帐中,不知道从古至今坏掉了多少豪气干云的好汉。娘子说娘子这般的温软的床上岂不是要睡死了人么?只是今日学生拼了自己的一条小命侍奉娘子,日后只求快和不尽死于娘子温软的床上便了。”

杨露口无忌惮,随口胡说,把潘子音弄得面颊通红。潘子音于嘴角上轻轻地咬了一下,同杨露说道:“公子休要更拿了风话取笑于人。公子适才不是要听小女的琴声么?如是公子此时还有兴致,妾身这便为公子弹奏上一曲,以慰公子的寂寞之情怀。不知可否?”

杨露于床上把面颊于被褥上蹭了几下,好像是个懒洋洋的猫儿样的,不无陶醉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地点了下头,小声说道:“感承娘子的无比好意,学生如今正逍遥快和于蓬莱洞府之中,不便同娘子道谢了的。娘子只快快地取了琴来,为我弹奏上一曲广陵散,吾辈亦可以做上一回神仙中人呢。”

潘子音无可如何地晃了下头,转身朝了外面走了出去,不多时手上抱了琴走了进来,在床边的空地上安好了琴,潘子音自于琴边坐了,用手轻轻抚过琴面,琴声打指尖好像是流水一般倾泻了出来,一时间小小的室内古韵悠扬。潘子音轻轻地拨弄琴弦,把身上的本事尽情施展出来,琴声顿时回荡于室内,却不是弹奏的什么广陵散,而更像是古琴曲凤求凰。

弹奏了一段,潘子音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低声地哼唱出来,可不是凤求凰的琴歌么?只听潘子音轻声唱道:“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唱至使我沦亡时,杨露的心中动了一下,为是自己只要拿她玩闹,却见那女子很是痴情的。这般的,自己一日丢下了她,岂不是害人非浅么?使我沦亡使我沦亡,奈何自己也是一个女子,他日救出了师叔,如何还能于此处耽搁呢?必是要远走高飞了的,奈何却苦害了一个这般痴情于我的女子。

杨露想到这里,心中也很不是一个滋味,于床上躺了,把牙齿咬于嘴唇上,暗暗地感到惭愧,却也无可如何。杨露只是把手朝旁边弹琴的潘子音伸了过去,侧过面去,和潘子音微微地笑了一个,同潘子音说道:“音音,到公子我的怀抱中来。公子我突然兴之所至,要亲自填上一阙词以供娘子弹唱,想你我正值风花雪月之时,却唱那令人感伤的古调作什么?学生正有一首新词要奉与娘子呢。”

潘子音听了杨露这么说,微微笑了一下,不知道杨露的葫芦中卖的是什么药,停下弹奏,站起身来到床边,于床沿上坐了,微微地红了面颊,同杨露说道:“公子莫非要借了妾身更为取笑不成?想是公子做神仙梦做昏了头脑,现如今要拿了淫词****做成一首艳词来奚落妾身的。可是也不是?”

潘子音一面说着,一面倾伏了上面的身子过来,把手指轻轻地捏了杨露的鼻子,便要和杨露胡来。为是杨露生得俊雅却性情顽皮,潘子音多少也受了几分的熏染,要逗弄得杨露心痒了,同自己玩闹上一会儿。

杨露手上搂了潘子音的纤纤柳腰,一把把潘子音搂入自己的怀中,呵呵笑着把嘴唇于潘子音的耳鬓上吻了上去,同潘子音低声说道:“我的亲亲的好娘子,切勿和学生行其非礼的。学生如今只怕一个把持不住同娘子弄将起来,节级大人到了寻你我不见,却绕在后面来,正撞见你我正,”

杨露何等得坏,极是一个风月场中的老手了,撩拨得潘子音又羞又恨,只潘子音却更喜欢杨露了。照理说潘子音也是个聪慧过人的女孩儿,这般时候便应想到,杨露他八成是个骗子,便不是骗子,这般光景也该猜到是个浮浪的人物。却不想是人都有迷昏了的时候,为是潘子音一心喜欢杨露,一心想要嫁他,别的念头却都淡了。便是杨露是个骗子,潘子音也放他不下了。

潘子音于床里躺了,把头靠于杨露的肩头上,把手指摆弄着杨露腰间的衣带,淡淡地同杨露说道:“你的词呢?不会只是哄我上床的一句戏言。”

杨露淡淡地笑了一个,把手抚摸于潘子音的手臂上,把潘子音于自己的怀中搂了搂,低低地声音吟道:“锦翠帐中多酣梦,玉肌香浸透。几何秀色,几何芳馨,一被遮休。尝将素手弄艳曲,轻笑使人愁。多少王孙,多少公子,相思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