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2)
秦雨是何等的精明,及至此时早市会意了,心中暗暗地冷笑,好个会来事的师叔,这不是要谋算了这个波斯的胡人,便用了这个波斯胡人的物事扮作一个假的胡人么?好计倒是好计,只是怕要委屈了这个不明就里的胡人了。只是秦雨心中暗笑表面上却并无流露出分毫,微微地点了下头,走上前去,牵了那匹骆驼的缰绳朝向外面走去。原来这个波斯胡人并不是一匹骆驼,观门边的树下还拴着一匹,一匹是用来骑乘的,而另一匹上则放着沉甸甸的行李包裹。
刘永引领了波斯胡人一直向后面的净室院中走去。杨露自始至终都好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于一旁冷眼旁观,于嘴角上带出几分轻佻冷漠的微笑,心中想到,师叔为了坏那蔡京老儿真的可以说是是煞费了苦心了的。怕是今日一行自己不但要扮作一个波斯胡人的小妾,还要为了刘永这厮的别出心裁刻意地打扮上一下的,不则如何能进得了那蔡太师的府门。
到了院中,只听刘永呼喊道:“徐公子,陈公子,我此番请来了一位来自于波斯的老爷来。你二位快快备下茶水点心款待稀客,且不要失了我中土人士的礼数。”刘永一面同里面呼唤,一面侧转过面颊,目视了身旁的波斯胡人,笑着说道:“几个一道上京游玩的同窗,极是懒的,让足下见笑了的。只此处便是小生的下处,如是足下不要进内一观,便于此处等我好了,待我取了纸笔为足下画上一幅汴京的地图赠与足下。且让我的这位兄台于此处陪足下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那刘永好生的奸狡,一面恭敬小心地同波斯胡人言语,一面把自己的眼眸儿朝向一旁杨露的身上斜了一眼,那意思无非是让杨露替自己看守好了这个来之不易的行货是了。杨露心中如何不明了,却故意装出一个朦胧不清的姿态来,微微的眯了眼睛,故意不睬那刘永,反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只作欣赏院中景致的样子,却一毫也不把心思放了于那个波斯胡人的身上。刘永心下知道杨露这个妮子不通情理,倒也不甚计较,把那波斯胡人和杨露丢在净室外的院子中,自己一个人上净室中去了。
那波斯胡人适方才焦急窘迫的好如热锅上的蚂蚁,及至此时为人引到一个花木扶疏的院子之中,面容上方绽露出了几分的惬意的笑容。波斯胡人侧过目光,只见身旁站立了一个形容极为俊雅的书生,便有心同杨露攀谈上一下,只是一时惊诧于杨露的一只胳膊上少了一个袖子。
波斯的胡人上前操着生硬的口音和杨露搭话道:“可惜可惜,公子好一身华美无比的袍子却少了半只袖子在上面。我的行囊中倒有一件做工精致的袍子,公子如是心上有意,我便廉价售与公子如何。只要公子出三五两银子,只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波斯胡人一则不知道那杨露是一个女子,二则一时心上高兴,便上前把手抓了于杨露****的手臂之上。杨露一时间为那波斯胡人把手掌捉了于自己的手臂之上,心中一时不无蒿恼起来,好个不知礼数的胡奴,杨露稍稍地张开了嘴唇,便要发作,只是回过面去,眸子正和波斯胡人的热情的目光撞在一处,心中反倒有几分的要怜悯他了。难得这般一个胡人,不知经受了几番艰难险阻才到了汴京,却一时失了计较,落到了师叔的手上,便是师叔无心坏他的性命,怕是他身上的行囊总要取了去的,眼见得一个好人要受此厄运,自己如何能袖手旁观呢?
杨露把手臂打波斯胡人的手掌中抽了出,把手指轻轻地捏了波斯胡人袍袖的一角,凑过了自己的面颊,把自己的嘴唇贴了于波斯胡人的耳边,小声地同面前的这个波斯胡人说道:“足下莫非到了此时还不醒悟么?适方才那个带了足下到此间的汉子绝不是一个好人的,他不过是见到了足下的包裹丰饶而要赚了足下到此间以图谋取了足下的财货去的,足下只如今正当趁其不备同我速速地逃离了此处的。”
杨露言至此处,听到里面脚步声响,心中着忙,用手拉扯了波斯胡人的胳膊朝外面便走。只那波斯胡人还不肯就信,想那是天子脚下京师重地,便是歹人也不敢于此处为非作歹的,何况是于光天化日之下,皇家钦封的道观之中呢?那波斯胡人脚下不肯就行,和杨露争执道:“必无此事,大白天的,又是京城,必不会有此事。你莫要误了我的正事。”
那波斯胡人一时声张起来,把杨露窘的无可如何,本是好心要救了他离开,却不想这波斯胡人好生的不识好歹,反把自己的好心识作了歹意。那波斯胡人的块头好生的魁伟,岂是杨露一个女子轻便拖曳动的。正在两个人纠缠的光景,里面刘永听到了声响如飞地奔了出来。那刘永手上拿了一张涂了墨迹的纸张,径朝向波斯胡人走了过来。
刘永瞪起了眼睛,在杨露的面上恨恨地瞪了一眼,来至了那个波斯胡人的面前,把手上的纸张递于那个脖斯胡人,同那个波斯胡人说道:“这便是我临时草纸的地图,上面草草地标注了马行街的方位以及通往的各条道路与岔口。足下只用循了上面的路径去走定然是不会错的。”
那波斯的胡人尚只是把面前的刘永视作了好心,毫不疑虑,用手接过那张纸便看。谁知那纸张上早已作了文章,上面为人铺了一层迷药上去,这波斯胡人一拿一看,正把纸上的迷药扑在自己的面颊上。只见那个波斯的胡人还不明所以,说了一声“什么好香”,手上拿了纸儿便要倒将下去。
一旁刘永忙上前扶了那波斯胡人的身子,刘永斜过面去,目视了一旁的杨露,恨得只要把牙齿咬碎一般。刘永恶狠狠地目视了这个最好拆自己墙角的祸根,压低了嗓音厉声说道:“露儿,还愣着做什么?块与我把这个行货背到里面安置了。恁的,师叔做事你个同门的晚辈一点力也不肯出么?”
只到了此处,杨露也不好同刘永争竞上一个什么了,一个时间紧迫,一个杨露心中也恼恨那波斯人好不识得好歹。杨露用目光于刘永的面颊上扫了一下,打鼻子中轻轻地哼了一声,说道:“哼,狗头刘,只可恨这个波斯的胡人不识得我杨露的好心,不则此番如何会这般轻便地落在了你的手上呢?你同了我的师父都同为名震江湖的剑客,却为何你小子为人行事只是同绿林中的寇盗一般无二的?“
只是说归说,杨露倒也并不推阻,上前一俯身,用手扶了那个胡人的腰,用肩头一下子顶了那个胡人起来,便用肩扛了,把胡人的身子横于自己的肩头之上。杨露也不再多说什么,自认晦气,微微垂下面去,于背上背了那个胡人径朝向净室中走了过去。
于净室中,杨露刚于床上放下了波斯胡人的身子。一旁的陈暮说话道:“不如我把这厮的衣衫去了,我便装扮作一个胡人,以我的络腮胡子,和我的黑黑的面色,扮那胡人正是有个八九分像呢?露儿,你说哥哥说的是也不是?”
外面刘永跟了进来,目视了陈暮说道:“大哥,不是小弟于心中轻视你,便是你扮作一个胡人十分的像,到了和太师府中的女娘们言语的时候,也必然要露出了马脚的。小弟虽则不才,却是留心学过这胡人的言语腔调,哄那些少见识的女娘自是不在话下的。”
陈暮听了刘永的言语,也心下以为言之有理,便也不再勉强了。只如今人人都要坏上一坏蔡太师,既是一致对外便没有不心齐的道理的。
刘永走上前去,三五下剥去了床上波斯胡人的衣饰,自己也褪去了外衣,把波斯胡人的怪里怪气的衣服、帽子、鞋袜尽皆穿戴了于自己的身上,刻意装扮了起来,还真有几分的像。只是胡人大多连鬓洛腮的胡子,且是胡子有几分的卷曲,且胡人的面色微微发黑,为是常年在沙漠戈壁上行走之故,而且眼眶深陷,鼻子高耸。
刘永的特长除了武功之外,还精通易容之术,自打玉泉那里走了一遭之后,刘永的家伙都已是带在了身上。只见刘永打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镜,并一个小小的皮囊,端坐了于床上,时而取出什么在面上黏贴,时而用镜子照上一照,不用一刻钟的工夫,只见床上坐的刘永便好像是换了一个人相仿。洛腮卷曲的胡须,深陷的眼窝,高高的鼻梁,微微发青的面色,及额头上垂下的深棕色的几束头发,真的同那波斯的胡人一般无二。
便是连那一旁对刘永一直不服气的陈暮此时也啧啧的发出赞叹之声。刘永嘿嘿地笑了一下,用手取了那个波斯胡人的包裹,也不同陈暮作别,只是和一旁的杨露用了一个眼色,径朝向外面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