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床上杨露尚然沉睡未醒,外面的天上已是露出了鱼肚白,启明星于地平线上燃尽了最后一束光亮,天色已是要亮了。街上的梆子声渐渐远了,街道上逐渐听到了驴马的声音。床上正然闭目养神的刘永睁开了眼睛,朝向一旁床上躺的杨露瞟了一眼,见到杨露正然睡的沉稳,笑了一笑,用手轻轻地按于杨露的额头之上,觉得杨露额头上滑腻腻的,出了汗水,方才放下心来。
刘永轻手轻脚地下在地上,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一个懒腰,朝向外面的院子中走去。方才走到了门口,便见到院子外面黑影一闪,一个夜行人到了面前,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小师侄秦雨。刘永上前一把抓了秦雨的肩头,目视了秦雨不无急迫地说道:“雨儿,师叔让你守好了陈暮徐落他们两个,怎的如今只有你一个回来了?大哥他们呢?”
秦雨不无怅惘地叹了口气,同面前的刘永说道:“师叔,我让陈暮把我打发在外面放风,为是等他们不及了,便遵照了师叔的叮嘱上太师府的周遭贴下了羞辱他的诗文。如今我心中记挂着师姐,是以先一步赶了回来,想必他们完事之后便也回了。”
刘永不无惆怅地皱起了眉头,目视了面前的秦雨,不无担忧地小声说道:“徐落我倒也不担心,只是陈暮那个黑头善于惹是生非。只怕他有个不谨慎之处,让人抓他个正着。”
秦雨用手于刘永的肩头上扶了一把,把目光朝向净室里面投过去,一面用眼光扫视了一眼净室中的情形,一面口上说道:“师姐尚然在睡觉么?怎的不见师姐的动静?哎,师叔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的师姐回来了也不支会我一声,只让我的心好生的焦急。”秦雨一心记挂着自己的师姐杨露的安危,至于什么陈暮徐落,倒好似于秦雨无多大的干系一般。秦雨绕过了刘永的身子,便径朝向床边走了过去。
杨露为门口的一阵喧哗声惊醒了,打睡梦中渐渐地醒转过来,微微地眯了眼睛,侧过面去,朝向秦雨走来的方向注视过去。正好秦雨来到了床前,杨露便伸出手臂扶了下面的床沿,要打床上坐立起来。
秦雨上前紧赶了几步,慌忙用手按了于杨露的肩头上,目视了床上有气无力的杨露,开口说道:“师姐莫动,别为了师弟而惊扰了师姐的好梦。而今师姐拼了自己的一身荣辱替我等谋下了一桩好大的富贵,小弟的心中不知何等的愧疚呢?只恨自己不能代师姐上太师府中尝那受人羞辱的滋味呢。”
这秦雨打小便十分敬慕自己的这个师姐,如今见到师姐劳累了一夜,神色萎顿不堪,心中好生的不是一个滋味,一时情之所至便将自己的一腔肺腑之言倾泻而出。
杨露目视了面前的秦雨,不无怅然地撇了一下嘴角,于面颊上露出羞惭的微笑,同秦雨说道:“师姐而今是一个病人了的。师弟也不要只是一味将我捧得高高的呢,若不是我于太师府中贪杯误事也不会搅黄了你小师叔的春秋大计的。只而今反要有劳师叔照顾与我,我于心中亦是觉得不甚安稳的。“
秦雨见到杨露这般样子,心中好生悲苦难当,侧过面去,目视了刘永说道:“师叔做什么一味要将师姐扮作一个舞女。只而今好了,师姐为了师叔害下了病来,若是不能无恙有什么三长两短可怎生是好?”
刘永目视了秦雨咄咄逼人的目光,面颊上也有几分发烧,打下面抬起手臂,不无沮丧地摆动了一下手臂,同秦雨说道:“要怪也只好怪师叔料事不周,若是你的师姐出了什么差池,我刘永便无面目于江湖上走动了。你且看我日后的言行便了,我若再令你师姐为我担什么风险,我刘永便枉称作你们的师叔。”那刘永面颊上流露出懊恼之色。
秦雨见了便也不同刘永计较,将手掌于杨露的额头上按了下去,用心地闭目寻思了一翻,而后说道:“师姐如今所患的乃是内虚的症候,定是昨日为了师叔的事体奔波劳顿,一日水米不曾沾唇,只而今体内的虚火浮了上来,是以体虚乏力冷汗涔涔。只如今正当用温和的大补之药将师姐内虚的身子调补上一下,不则只怕师姐的病不会这般轻易地退了下去的。”这华山剑派的门人弟子一个个都是打道观中出来的,自是诊病的手段也十分之高明。那秦雨一番话说将下去,倒也有几分说在了点上。
刘永于一旁听了不无嗤之以鼻地冷笑了一下,用手点指了床上所躺的杨露,低声说道:“什么内虚之症?她于太师府中陪同了一个年少的衙内吃酒吃多了,再加之受了几分的外寒,乃是一个内热外寒的气血不调的症候。你小小年纪也自充内行。”
平日秦雨倒也把师叔当作自己的同门尊长,言听计从从不敢说上半个不字,只而今杨露抱病在床,秦雨看在眼中急在心里,只是认准了师姐是为了刘永的缘故而害下的病,于是把胸中的一腔怒火都发泄于刘永的身上。
只见秦雨怒目注视了刘永,愤愤不平地说道:“师叔说的哪里话来?师姐平素的酒量别人不晓得,你我也不晓得么?莫说只是陪那个少年衙内喝上几杯花酒,便是同酒量过人的江湖豪杰赌赛酒量也兀自不会轻便地输于他人的。只而今师姐的身子恹恹不振病卧在床上,师叔不思为师姐整治上一些补体的良药,却任凭了师姐于床上昏睡不起。恁的也是一个治病的道理么?”
这秦雨的性子从来急如火电,只而今为了杨露抱病一事,怒气冲冲,心急如焚。话音尚未落定,秦雨已是甩动了一下袍袖,侧转过面去,不无愤愤地怒目瞪了刘永一眼,用牙齿于嘴唇上咬了一下,一甩头大步朝向门外走去,一面走去一面说道:“我自上外面弄上一只鸡来为师姐熬上一碗滋补身子的鸡汤来,只此处还要有劳师叔代为照看上一下。”秦雨出了净室,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的刘永也自觉没理,为下面的小辈们这般于自己的面前抢白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到秦雨去得远了,刘永方才重新来到了杨露的床前,深深地叹了口气,一筹莫展地于床沿上坐下身去。
这还是第一次秦雨为了杨露而敢于顶撞自己的小师叔,此时于床上冷眼旁观的杨露于面颊上露出了一抹不无顽皮的微笑。杨露用手不无轻柔地抚摸于刘永的手背之上,打床上稍稍地探起了上面的身子,于刘永的腮边上吻了一下,同刘永说道:“师叔不要为了那个不长进的东西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的。只我的心中是十万分的爱师叔便就是了。不说是为了师叔而扮作上一个西域的舞女,便是为了师叔的缘故要露儿我上刀山下火海,恁的师叔见我露儿可会皱上一下眉头的么?”这杨露昔日于华山上便极为的能缠人,只而今卖弄起自己身上那颤人的本领起来,好生的娴熟呢。
刘永得了杨露的这句话,也有几分安下心来。刘永一侧身上了于床上,用手搂了杨露的身子于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嘴唇于杨露的肩头上轻轻地吻着,低声说道:“患难之处见真情。露儿为了救师叔脱难不惜以身犯险,这是师叔第一层感激露儿的缘故。露儿又为了师叔出气而自甘下贱扮作一个舞女混入太师府中,这乃是师叔要感激露儿的第二层。至于如今露儿为了师叔而抱病在床,师叔的心中便有三层感激露儿。只如今露儿便是要师叔的命去,师叔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杨露为刘永这般亲密地把自己搂于怀中还是头一次,杨露只感到天下的金银珠宝与美男子都无足为贵了。杨露轻轻地依偎了于刘永的怀中,好如是一只小小的猫眯一般,微微地闭上了眼睛,于面颊上露出不无甜蜜的微笑。
杨露心中一时感动万分,便有心不再和刘永隐瞒什么,于是侧过面去,小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师叔,我其实很对你不住的,昨日于太师府我其实不但犯了酒戒且是犯下了一个色戒。我只是为了见那蔡京的四衙内生的面貌不俗是以于心中生出了爱慕之情,为是与之饮酒而误掉了师叔的嘱托。是以。”言至此处,杨露愈加的难为情了,稍稍地张开了嘴唇,却又说不下去,微微地红了面颊,只想着要受到刘永的一番责骂。
却不想刘永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用手抚摸于杨露的光洁玉润的肩头之上,用鼻子嗅着杨露脖子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芳香,缓缓地说道:“只方才师叔于入定之时已然于心中参透了其中的端的。男女之情在所难免,贪酒误事乃是人之常情。师叔如何会为了这个而责怪露儿呢?只是师叔唯一恼恨的是露儿不以真情待我。既是如今露儿坦诚相告,师叔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为露儿庆幸罢了。”
杨露微微笑了一下,侧过面去,用嘴唇于刘永的面颊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目视了刘永,小声说道:“师叔待露儿可谓是仁至义尽。奈何我乃是一个识不得好歹的孟浪儿,只是一味的任性胡为,不但要师叔为我担了干系,且是误了师叔的大事。恁的而今师叔的心中便一毫也不记恨露儿么?”
刘永淡淡地笑了一下,用手把杨露的身子于怀中搂得更紧了一些,刘永用自己的唇儿循了杨露脖子到肩头上光滑柔美的曲线吻将下去,一面品尝了杨露身上那种特有的女子的芳香,一面闭上了眼睛沉浸于醉人的幻境之中。
过了片时,刘永方才以低低的声音说道:“师叔的一生行走于花陌柳巷之中,见到过的绝色的丽姝美人不知有几何之多,其中不乏名动一时的行院行首,也不乏绿林之中的艳丽娇娃,却时至如今不能得一个如露儿这般可心的人儿。”
听了刘永的话,正然撩拨于杨露的心尖之上,杨露心中的欲火一时烧灼起来无法自持。杨露微微侧转过面去,便将自己的嘴唇朝向刘永的嘴唇上凑了过去,把自己的唇儿于刘永的嘴角上吻了一下,微微笑着同刘永说道:“师叔何必自苦如是呢?露儿若是那般的为师叔所错爱,师叔何不便于此处同我立下盟誓将我娶为了妻室呢?”
正然于两个人缠绵的入港之际,外面响起了什么人的脚步声,听声音定然是徐落回来了。刘永一下子翻身打床上下了地,用手扯了一下被子为杨露盖好在身上,并用手按了杨露的肩头,使得杨露重新于床上躺倒下身去。刘永整治了一下身上的衣衫,朝向房门外走了出去。
外面徐落狼狈不堪地逃也似的朝房门的方向奔了过来,徐落一抬头见是刘永,徐落用了捂在了腰间,脚下一个踉跄好悬没有栽倒在刘永的身上。刘永用手搀扶了徐落的身子,目视了徐落轻声发问道:“四弟,怎么这般狼狈?莫非你等中了府院中的院公打手们埋伏不成?”
徐落用手捂着腰,皱起了眉头,打下面抬起面颊,目视了刘永说道:“二哥,小弟我有负所托,辜负了弟兄们的一片厚望阿。”
刘永用手臂搀扶了徐落的身子,将徐落搀扶到了里面落座,刘永更为徐落倒上一杯茶水,目视了神色凄惶的徐落,轻声发问道:“四弟,你快说是为了何故弄成这般一个模样。莫非陈暮那厮一时大意弄出了事来不成?”
徐落打刘永的手上接过了茶水,一饮而尽,丢掉了手中的茶杯,大大咧咧地擦了一把嘴,同刘永说道:“二哥其实有所不知,这太师府中的女娘们一个个都好如久饿成精的雄狮猛虎一般。小弟我只悔不该自持武艺高强功夫深湛到了那龙潭虎穴之中逞威风。七八个美若天仙的姐姐只好悬要了小弟我的小命去休。小弟我不到半个时辰已是三遗其精,小弟我十战十北身子已是掏得空空了的。小弟我只怕精尽人亡于当场,是以逃也一般出了太师府来投奔哥哥。”
徐落一番话说罢,已是涕泪横流,哽咽不已。刘永听了冷冷地一笑,用手扯了徐落的衣袖伏下面去,目视了徐落说道:“四弟,你且与我从实讲来,那陈暮既是与你同去的,你可是知晓陈暮如今的下落。”
徐落轻轻地叹了口气,打下面抬起面颊,同刘永说道:“我自身尚是难以保全,如何还有心思去顾及其他?陈暮他想必已是酒足饭饱,正然同太师府中的女娘们酣战正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