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决战广陵堂 别离十年 (2)
鹤晓荟此刻终于明白莫长汀会什么一直躲避自己，然而她听到的这个解释后，更加下定决心要跟着莫长汀一生一世，因为眼前这个人，可以为了朋友亲人，而改变自己的性格，改变为人处事，改变成为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的人：“莫大哥，晓荟不是怕死的人，若是莫大哥尚在晓荟一定陪着莫大哥身边，若是莫大哥离开人世，晓荟也不会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莫长汀听毕心中感到万般激动，不知说什么才好，也许这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他再也不想掩盖自己的感情，当下双手紧紧抱住鹤晓荟：“晓荟莫大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鹤晓荟等这天或许只等了数个月，但在她心里就犹如千年万年。两人紧紧包在一起良久，仿佛忘却周围的一切，此刻在他们二人的空间里，时间是凝固的。
房中马中行和余度却还在商议如何更为完妥的替沐叶残只好眼睛，许久没有结果，马中行想来想去忽地道：“大师我想这件事情不能着急，就算有人愿意牺牲自己的双眼，大师也要准备一下，不如我们先行休息一下，容大师您准备好一切，到时再行定夺不迟。”余度道：“恩，若是今日天气不变的话，今晚是最好的时候，微有凉意，才不至于伤口疾速感染。”马中行正是高兴，道：“这样太好了，我们还是先回去休息下，晚上再来商议方案。”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头脑里想着的是，若是到时真的没办法，便用自己的眼睛来换取沐叶残的光明，一来可以报答沐叶残对广陵堂的恩德，自然包括护送鹤九莲的骨灰和保护鹤晓荟回到广陵堂。二来鹤晓荟也不会因此而为莫长汀伤心。当下二人又去看了看沐叶残，马中行道：“大师晚上就烦劳你了。”余度双手合十一点头，说完二人一同离开了沐叶残的房。
等到脚步声淡到极致，甚至已经听不到的时候，却听到窗外有哭泣声，那人推开了窗户，跳了进来，原来是昙芸。昙芸慢慢地走到沐叶残身边，轻轻坐下，静静看着沐叶残红肿的双眼，两滴泪水忍不住掉落在沐叶残的脸上：“沐大哥是我错怪你了，沐大哥你千万不要有事，答应芸你一定要醒过来。”说到后面几个字，昙芸声音已经不住地颤抖着，说完更是只能捂着嘴哭泣，半刻，昙芸张口吸了口气，吞下压在心头那些若干苦涩的泪水。昙芸一直看着沐叶残，不敢眨一眨眼睛，不敢大声呼吸，也许这一刻是她这一生最后一刻能清清楚楚地看清沐叶残的容貌，也可能是她这一生最后一次能坐在沐叶残的身边。透过沐叶残的脸，不断地看到相处的往事，今生真的是有缘无分，昙芸伸手擦了擦脸颊的泪水，伏在沐叶残身上，抽泣地道：“沐大哥你一定要醒来，也许芸以后再也见不你了，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保重。”
说完慢慢起身，两眼仍旧看着沐叶残，双脚却缓缓向后退去，此时泪水有不住地在其眼眶处打转，须臾滴滴垂落，终于昙芸捂着嘴霍然转身，从窗户跳了出去，径直向远处狂奔，她不知道这个方向是通往何处，但不久的将来，她所做的一件事，不想让其知道，翘盼着沐叶残能尽快好起来，这样她也能安心地离开。戌时末，广陵堂灯火通明，无论家仆还是弟子均显得十分焦急的样子，莫长汀和鹤晓荟姗姗而来，一进堂，剑寒便快步跑来，着急地道：“小姐马总管正担心你，现在在里头等着，你快进去吧。”鹤晓荟微笑道：“我知道了。”说着看了下莫长汀，看到其向自己点头，便一同走了进去。马中行和余度对于沐叶残的伤到底要用谁的眼睛去换，或是有其他方法，仍没有拿定主意，只是事情再拖，过了今日恐怕复明无望。马中行自道：“老爷对我恩重如山，他的孙女好不容易找到了依靠，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莫长汀把眼睛换给沐少侠，而使晓荟伤心。可是沐少侠与我广陵堂有恩，我又怎么忍心见之不管，既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全，那只有牺指顾掌。”想着忽地向余度道：“大师我们别等了，就用我的吧。
”余度微微一怔，转念一想，或许也对，虽然是出家人，但世间哪一个一出生就是和尚，不都是平凡的人，既然这样，什么情情爱爱的，岂有不知之理，马中行此举的用意余度自然明白。“阿弥陀佛，世间若是每个人都如马施主这样舍己为人，那芸芸众生也再无纷争可言。”马中行合十道：“我佛慈悲救苦救难，希望大师能帮助沐少侠脱离病魔的折磨。”余度也合十对礼：“既然马施主决定要用自己的眼睛，那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吧。”马中行心潮一派平静地点了点头，余度转身从包囊里取出一卷针灸，放在桌上摊开，方取出一根似针非针的细长银刀，门外莫长汀和鹤晓荟陡然推了进来。“大师，你们这是……？”莫长汀奇问。余度道：“马施主已经决定要用他自己的眼睛来替换沐少侠的。”鹤晓荟急道：“马叔叔你怎么可以这样做？”马中行略微一笑：“晓荟，马叔叔如果不这样做，难道你真忍心让你的莫大哥去这样做？”鹤晓荟刚才虽然已经接受莫长汀这样做的理由，也许下若言，要照顾其一生一世，但是毕竟不可能去促成这种事情的发生，能避免更是鹤晓荟此刻的希望，于是对于马中行的这句话，她自然没办法再说什么。
马中行拍了拍鹤晓荟，安慰道：“傻孩子你马叔叔，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了，也足够了，沐少侠对我广陵堂有恩，莫兄弟更是你将来的依靠，马叔叔怎么可以为了自己安然的生活而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呢？”莫长汀走来道：“可是这样……。”没等其说完，马中行抢道：“莫兄弟我家晓荟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双亡，是她爷爷一手带大的，向她爷爷也已经离开了她，这个世上就剩你能够继续照顾她，你要是就此双目失明，难道你是想晓荟反过来照顾你吗？”莫长汀急忙应道：“不，不是这样……。”不等其说完，马中行又道：“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在争了。”说着将莫长汀和鹤晓荟的手皆拉来，上下叠着，对着鹤晓荟语重心长地道：“晓荟答应马叔叔，一定要用心管理好广陵堂，千万别辜负你爷爷的期望。”又对莫长汀道：“莫兄弟答应我，要好好照顾晓荟。”二人相互一视，半响都对马中行点头示意。马中行打自心里，感到高兴与无憾，转身对余度道：“大师时间不容耽搁，我们开始吧。”余度左右看了看鹤晓荟和莫长汀，他二人虽不完全同意，却没办法也没有理由说服马中行，每一心中满是充分理由，但到了马中行面前，竟都被句句驳回，当下只得焦急不安地看着。
余度心中一知道，便捏起银刀，准备开始移植。“小姐……，马总管……。”门外一人大声喊着，听其声音倏起倏伏，一张一缩，像是边跑边喊，莫长汀忙快步走去，打开房门，那人刚好一脚踏到门前石阶处，几人一看，原来是剑寒。马中行问：“剑寒发生什么事了，这般慌慌张张的。”剑寒稍稍喘了口气，双手捧来一个盒子道：“刚才有一个人送来这个盒子，说一定要马上交给余度大师，不然沐少侠就有生命危险，我担心事情是真的，所以不敢马虎，才急急忙忙地跑来。”说完将那个小盒子送来，鹤晓荟伸手接来，放到桌上，屋内所有人都感到奇怪。莫长汀问：“你有没有看清送这盒子的人长得怎么样？”剑寒一想：“是个老头子，不过那老头子说他只是所人所托，还说只要看了盒子里面的信，就知道是谁送的。”马中行心下疑云大气：“剑寒你先下去吧。”剑寒应声而去，莫长汀忙合上门复来看个究竟。马中行用眼神向莫长汀三人示意将打开，要防备着，而后一手轻轻捏住盒子底部，一手慢慢掀开盒盖，四人心都砰砰然，马中行用力拿起，只见里面竟然放着两颗看似圆润灵动，其实是血淋淋的眼睛，四人一阵吃惊。马中行忙又盖上，莫长汀起惑：“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们要为二弟移植眼睛？”
鹤晓荟想到昙芸，便道：“莫非是芸姑娘？”莫长汀略一想：“不可能，若是芸姑娘，她不可能不来看望二弟，再说……。”其实他是想说以自己和昙芸认识的那段时间观察，昙芸根本不会去想挖别人的眼睛。马中行道：“不管怎样，还是用我的比较保险。”莫长汀忙道：“马总管，既然这人可以准确的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想必这人一定监视我们很久了，如果对我们有恶意，大可趁着我们毫无防备的时候下手，又何必这么麻烦。”余度也觉对：“不错，这件房直通外面，从窗户就可以进来，若是这人想加害与沐少侠，恐怕早就动手了，既然这人一片好心，不如就用此眼看看。”马中行想了想，良久才道：“那好，大师可要做好万全准备，以防万一。”余度点首，轻轻拿起盒子，向沐叶残身边走去，马中行向莫长汀和鹤晓荟示意先到房门外等候，当下三人便都出来。余度左右一准备，便开始为沐叶残移植双眼。
一旁整盆的清水，渐渐成了血水，屋内满是血腥味。时间流逝如瀑布之水，一会还踌躇不定，一会余度已经完事出来，莫长汀等人忙围去，余度伸手示意不要出声，自己向后院走出百步之远，才回身对三人道：“沐少侠的双眼已经替换，但是能不能成功，还得看天意。”马中行叹道：“沐少侠重情重义，是个难得的好人，希望上天能让好人得到好报。”余度道：“大概明日沐少侠便会醒来，再过五天后，若是能感觉到光线的存在，那就是成功了，不然……。”余度没有说下去，但三人都知道，于是一阵黯然。这时剑寒又急急跑来：“马总管大小姐，门外有一人自称是霰冥谷的人，想见沐少侠。”马中行一奇自念：“霰冥谷的人？”转而对其又道：“带他来。”“是。”剑寒应毕便去，没过多久，果然带着一个人来：“就是这位想见沐少侠。”说着让到一边，马中行疑问：“阁下是哪位？”那人应道：“在下千里纵。
”马中行深感惊讶：“阁下就是石万松三弟子千里纵”那人谦谦以礼，千里纵在江湖上名气不比“沐泉二少”低，只是其神龙见首不见尾，往来没有几个能见到她的面貌，所以本数以上的江湖人士都只是闻名却不识人。“不知我二师兄现在哪里？”千里纵问。莫长汀叹道：“你二师兄受奸人所害，现在负伤昏迷不醒。”千里纵愕然道：“什么？我二师兄现在人在哪里？”莫长汀伸手引见余度：“这位是灵隐寺的余度大师，刚刚为你二师兄治好伤，不过你二师兄暂时不能被打扰，所以还请千里兄忍耐几天。”千里纵听完向余度致谢：“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师出手就我二师兄。”余度双手合十道：“沐少侠种善因终会得善果，老衲本就是按着上天安排的轨迹行事，不敢自受功过。”千里纵听其说完，便向几位作别：“几位明日我再来看我二师兄，告辞。”言毕转身而去。马中行哈哈一笑：“千里纵就是千里纵行为处事就是神速。”鹤晓荟抿嘴笑道：“马叔叔是不是也想来个万里纵，以后有什么事，就可以日行万里。”
马中行哈哈大笑。余度忽想起什么事似地，从袖里取出一样东西，正是那个盒子：“对了，这个盒子里还有一封信。”马中行讶然接来，翻开盖子，仔细一看，果然发现盒底部里另有一层，里面正放着一封卷曲的信纸。于是取出一甩，而后展开来看，只见里面写着许许多多的往事录和忏悔语，而最后的署名为李昙芸。四人看完既惊愕又怜悯，原来那对眼珠是昙芸的，未了能让沐叶残复明她甘愿用自己的眼睛来换取，一方面是弥补自己对沐叶残所做一切，一方面更是因为这样，自己感觉没有什么面目再来见他，只希望自己的这双眼能永远地伴随着他就已经足够了。良久，马中行叹了口气：“真是天意弄人啊。”莫长汀仔细一想，道：“这件事不能让二弟知道。”鹤晓荟奇问：“为什么不让沐大哥知道呢？那芸姑娘岂不是很可怜。”马中行恩了声：“没错，这件事若是让沐少侠知道，你说他还可能冷静得下来吗？至少暂时是不能说，若是他日有机会再把这封信交给沐少侠，或许那个时候比现在要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