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混乱之中，晓芸已经被男子按在地上，她的头被打破了，流着血，拼命挣扎。灵大声喊叫，求旁边的人帮忙，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管闲事。于是。她也硬着头皮要冲过去，可是被一只手从后面拉着。她回过身，一拳打在那个人的脸上。那人却毫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这样的手怎么打人，还是回去做考卷会好一些。
她在惊恐中看清了抓着自己的手的主人的脸，是班上那个沉默的男孩，那个叫花的男孩。她像是在沙漠里遇见了绿洲的旅人一样欢喜，语无伦次，一面哭泣，你快救救她吧，花，晓芸就要死了，他们，她......
他把灵拉到身后，慢慢地开口，对那些男子说，放开她。
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啊。按着晓芸的男子更加用力，晓芸的的头去撞地板。
他脱下黑色的旧大衣，交给身后的女孩灵。
一只脚突然出现，把按着晓芸的男子踢到一边。然后，脚的主人站出来，站在晓芸的旁边，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孩，然后对花一抬头，说，是花啊，好久不见。
小黑哥。被踢的男子站起来，一脸不满。
无关的人，走开。被称为小黑哥的男子说。
围在四周的人拖拖拉拉地退到外面去了。
她是你什么人？小黑哥问。
我表妹。花说。
那你打算怎么样呢？小黑哥点起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我要带她走。花说。
可以，没问题，只要你帮我运一批东西去广东。小黑哥的眼睛小小的，像老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花。
只一次。花说，
当然。小黑哥点头。
花走过去，蹲下去，把晓芸扶起来，然后抬眼看了小黑哥一眼，说，帮个忙。
当然。小黑哥帮他把女孩放到他的背上，脸上带着奇怪的笑。
花背着女孩走向门口，回头对还呆在原地的灵说了一句，走了。
医院急诊室外，花靠墙站着，灵坐在小椅子上。
你们是在街上遇见流氓，不是在酒吧，知道？花干涩的声音在空空的医院走廊上响起，回荡。
我知道了，谢谢你。灵低着头说。
晓芸的父母来了，也就是花的舅舅和舅母。
到底怎么回事呢？怎么会搞成这样？晓芸现在怎么样了？晓芸的妈妈一来就提出一大堆的问题。
花只是靠在墙上，闭起眼睛来，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了几个喝醉了的流氓，然后，所以......灵结结巴巴地解释，后来，是他，是他来帮了我们。
是他？晓芸的妈妈看了花一眼，轻蔑，显然，她对花有很深的成见，哼，说不定坏人和他是一伙的。
说什么呢。晓芸的爸爸低低地喝了一声，转头对花说了一句，谢谢，花。
我先走了。花直起身来，转身走向走廊的另一边，幽深的走廊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在响，只有他的影子在颤抖。灵远远地看着，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孤单的背影，她从未见过比他的背影更为孤单的背影，不论是以前，还是未来。
喂，等一下。在他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灵终于喊出声来。她对晓芸的父母说，对不起，伯父伯母，很晚了，我想我该回去了。
跟那个人走在一起，你可要小心。晓芸的妈妈说。
别胡说。晓芸的爸爸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一些，他对花说，花，你送灵回去吧。
哦。他轻声答了一句，停在拐角处。
因为是深夜，医院很安静，所以即使声音不大，也可听得清楚。
再见，伯父伯母。灵跑向花。
冬天的寒冷，加速了街上的冷清。他和她一前一后走在黑黑的树下，偶尔也肩并肩，那是因为她加快脚步追上他的缘故。他们都不说话，心在身体内轻轻地悸动。他时常走在前面，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觉得他的背影散发出寂冷的气场，让人不能靠近。
风吹起他的长发，他轻声哼起一个死在街头的朋友教给他的歌谣。她却跟在他的身后数起路边的路灯，一根一根数过去。昏黄的路灯，照在他们的脸上，因为他们的移动，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你唱的是什么？在可以看见她家的大门的时候，她觉得有必要说上一两几话，于是开了口。
一个死去的朋友唱过的歌。他淡淡地说。
她看见自己家的大门外站着一个人，认出是她的爸爸，于是跑上去，抱住他。她爸爸似乎很不习惯，但也没有做出反对的意思。只是轻声问，怎么晚才回来，以为出了什么事，要去找你呢。
没什么的，是......她回过头的时候，花已经不见了，人呢？
是那个少年？他走了，闪进那边的小巷里去了。她爸爸说。
我们在路上遇见流氓，是他帮了我们。她说。
你们没有事吧？
晓芸住进了医院。
进去吧。她被爸爸拉着手进去了，你妈妈可担心坏了。
幽暗的小巷，他独自走路回家，叼着的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想一颗红色的星。
远远的，他也看见门口有人在等他。是的，已经有人在等待他了。他加快脚步，进入从房间里流出的光的范畴之内，让她看见他。她走过来，他们拥抱在一起。
如果此刻下雪，那该是多美啊。他在她的耳边说。
没有雪，也一样很美，就像你在我的背上刺下的花。她说。
我们回家。他说。
我们回家。黑暗中传来回声。
我们回家。回声撞到他，又返回黑暗中。
是，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