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周一，当灵回到学校的时候，看见教室的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着几个很大的字，祝贺灵获市钢琴大赛冠军。好多好多的人过来和她说话，羡慕，嫉妒的目光包围了她。她却迷迷糊糊起来，连走上来说话的人的脸都看不清。是了，她现在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最后是老师出来，命令大家回去早读。于是，围上来的同学才缓缓地离去。
灵行动迟缓起来，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来。身边的位子空着，而且椅子比以前要冷得多。她情不自禁地别过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位子，再看看身后角落的那张桌子。晓芸不在了，叶飞离开了，连花也消失了。她觉得孤单，手微微地颤抖。周围的那些看似在赞叹的话，其实并非出自真心，灵清楚知道。能够真心待自己的，都在不经意之间悄悄地离开了，只留下如伤口的记忆让她疼痛。
老师靠过来，在灵的耳边说，一会升国旗的时候，校长要请你上去讲话，要先做一下准备。
哦。她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待她明白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她已经站在了操场上，和好几千个学生一起站在操场上，仰望着缓缓升起的国旗。她的心扑通普通直跳，手心里溢出汗。她抬头看天空，万里无云，蓝得碧透，想必要它无故下一场雨是不可能的事。
老师再次走到她的身边，小声对她说，不要紧张，上去说几句话就可以。
可是，要说什么呢？灵问，额头也溢出汗来了。
这孩子。老师叹一口气，摸摸她的头，说，只要说一说你获奖的事，就可以了。
我还是怕，我会说不来，可以不上去吗？灵问。
老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怎么可以不上去呢？校长讲完话，周老师就会叫你上去。
她更加紧张，希望出点什么事。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周老师在校长讲完话之后，果然叫了她的名字，说，现在我们请得了市钢琴比赛第一名的灵上来给大家讲一讲自己的心得，大家掌声......周老师还未说完，掌声早如潮水淹没了一切。
上去呀，你还愣着做什么？老师推了她一把。
灵咬咬牙，低着头就上去了。掌声又响起来，这让她害怕。无原因。
站到国旗下的讲台上，她像在舞台上一样对台下的同学鞠躬，深深的。许久，她直起身来，说，大家早上好。
台下一片笑声。
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老师，似乎在询问自己说错了什么。几个老师都对她报以微笑。
对不起，我有些紧张。灵说，抬起头，以为可以和上一次一样看见一片黑暗，可是没有。我从来没有站到这里，从未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说话。是的，我没有在这样多的人面前说过话。我，我其实并没有什么话说。所以，所以。祝大家学习进步。
台下又响起经久不息的笑声。
她说完，一转身，想要跑下来。却被周老师拦下，他小声说，校长还要给你颁奖。于是，她停下，站在原地。
校长走上来，面带微笑，手里拿着一张奖状。校长走到麦克风前，顿了顿，说，同学们，不要笑。陈同学有些紧张，这也是可以原谅的嘛，她祝大家学习进步，大家应该给她掌声，而非笑声。
于是，台下响起掌声。
陈同学，来，接下学校的奖状。校长双手递上奖状。
谢谢。灵小声地说，接过奖状，回身跑下台去。
台下再才一大笑。
同学们，把掌声送给陈同学，然后，我们解散了。校长说。
同学们，高考转眼就到，应该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学习上来了，知道吗？老师在讲台上说，一脸恨铁不成钢。
这已经是第二天了，花还是没有来上学。灵坐在座位上，痴痴地想。
晓芸去了哪里呢？怎么一点消息也无？她恨我吗？一定是恨我的。灵觉得难过，眼泪在徘徊。是我不好，我出卖了她。她该恨我，我毁了她的一生。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不能面对花还说谎。我爱她，晓芸，你知道的。我不能对他说谎。你怪我好了，你恨我吧。我不会怪你。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出来，给我一巴掌。也许这样我会好过一点。
她突然想要到外面去透透气，这里太郁闷，压抑，会窒息。
于是，她举起手来。
很好，灵，你说。老师显然是以为她要上来回答什么问题。
对不起，老师。灵站起来，说，我身体不是很舒服，所以想要请假去看医生。
这样啊，难怪你今天一直坐在那里发呆。老师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话，你就去好了，不过，你一个人可以吗？要不要叫个同学陪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灵说。
那好吧，路上小心，我给你写张条子。老师问讲台下的同学借了一支笔，在讲台上唰唰地写着。
灵收拾了几本书，背起书包走上去，接过老师递过的条子。老师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说，路上小心，看完医生还是回家里休息一下。
谢谢老师。灵说。
一个人走在春夏交接时分的街头，无聊地踢着脚边的石子。外面的空气果然是不一样的，自由的味道，清新的触觉。
好啊，你敢逃课。一只手拍在灵的肩膀上，灵吓了一跳，回过头去，却是教自己钢琴的老师晓铃。
老师，你怎么也在这里。灵问。
没事就出来走走。晓铃说，还未到夏天，她已经穿上白色的绣花裙子，秀丽双腿在阳光下显得好看。她问，你逃课？
不是的，因为不太舒服，所以和老师请了假，出来走走会好一些。灵说。
这样啊。晓铃想起什么，拉起她的手往前走，说，不是说过要请你吃东西的，走，我们去吃冰。
吃冰？
恩，好吃的漂亮的冰。晓铃说。
灵和晓铃肩并肩坐在街边小店门口的桌子边上吃冰。晓铃点了两份都是柠檬的，她说这是她所喜欢的。灵学着她的样子吃下一片柠檬，很酸，吐掉。
晓铃问，很酸？
恩。
晓铃说，多吃几次，你也会喜欢的。很多事都会上瘾，吃柠檬也一样。
老师你上瘾了？灵问。
是。晓铃说，很上瘾，现在不吃不行。对了，下次，你可以带你男朋友一起来这里吃，这里很好吃的。
没有啦，我还没有男朋友。灵低下头，脑中闪过花的身影。
害羞。晓铃刮她的鼻子，问，喜欢的男孩，该有的吧。
灵点头。
要说出来。晓铃说，一幅经验丰富的样子。
那老师有吗？灵问。
当然有，老师在初中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呢？身经百战，毕竟是美女嘛。晓铃认真的说。
灵笑。
晓铃也笑。
女孩好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