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花之我们没有明天
830400000065

第65章

第65章

躺在床上,灵的心静不下来。眼睛一闭上,脑袋里有无数的往昔画面如潮水一样翻涌,天翻地覆,不能安睡。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却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够控制思维。只能任由它去,就算会因为此而发疯。

那是很久之前的记忆,曾被她埋藏在城堡内最隐秘的地方。可是,如今,这些记忆似压抑了千年的火山,寻到了一个微小的机会,便瞬间爆发出来。

她听见魔鬼肆无忌惮的笑声,他和他们联合起来,想要把她的灵魂撕碎。他把尖利的魔爪探入了她的身体内部,已经寻到她羞耻丑陋的伤口,并它拉出来,摆放在烈日之下,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们在一边笑,用讽刺是眼神瞄她,一脸的轻蔑。她生气了,那是她所憎恨的目光和表情。

然,在黑暗中的她依然闭着眼睛,面无表情。

灵。

是花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却看见雷晓锋的背影,他对她招手,示意她跟上。她还是少女的模样,穿白色裙子,扎两条粗粗的辫子。光脚跟在他的身后,他走得快,她只能小跑着才能跟上。雷晓锋时不时给她递过一些东西过来,一朵花,一只小麻雀,一块有花纹的石块……他一直不说话,直是闷头走路。

他们走到一个汽车站。

他上一辆车,好多人都往那辆车上挤,招呼声咒吗声碰撞声,一片混乱。她站在原地,一脸焦急,却又一时无措。

来,灵,快上来呀。他回过头来唤她,一时间,那些拼命要挤上车的人不见了,若大的车站只剩下他和她。他站在车门边与她对视,亲切微笑,却又一脸无所谓。她还在发呆,车却已经开了出去,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去。他伸出一只手来,把她拉上车。

她在碰触到他的手的瞬间变成十八岁,但裙子和辫子都没有变。

花。她轻声唤出他的名字,一脚跨进车门。谁知她跨进的不是客车,而是蝴蝶谷。她轻声尖叫。

不要惊起蝴蝶。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大声。只是,已经太迟。唯美的蝴蝶已经从层叠的青草野花里探出头来,继而张起大的翅膀跃起,在空中其舞。有动听的音乐在空气花间流淌。不是错觉,是地下室那支奇特的乐队所演奏的。她还记得那个贝司手的名字,高而瘦的男孩。

你一再惊起这些忠诚的卫士。他淡淡地开口,却依然是面无表情。

一只蝴蝶飞过来,在她的身边转圈,她伸出右手让它停靠。却不曾想,蝴蝶化成一个高大的男子,在她的手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似触电一般缩回手,转头看花,他却站成了一棵树。

好多年不见了,灵。男子微微一笑。我是叶飞呀。

叶飞?她惊讶,脱口而出。你不是死了吗?

哦,我是死了呢,呵呵。叶飞笑,被不知那里来的一阵风吹散。

对不起。在他即将完全消散的时候,她看见另一张脸,是沈晓芸。她说,对不起,可是请你原谅我,好吗?

她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把她留下,不,是我不好,晓芸……

她蹲在地上哭泣,眼泪落到草地上变成一颗一颗的珍珠。她惊异地喃喃,就算是梦也不能这样夸张。

到站了,我们下去。树又变成了花。他站在车门边对她说话。

她站起来,跟随他走下车。

汽车开走了,他们面对面站着。许久,他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摸了一下她的脸,双唇张合,似乎要诉说什么。只是在他出声之前,她看见一颗子弹打如他的脑袋。他倒了下去,没有表情的脸上再一次现出了微笑。

她看着他化成白骨,低下身拾起一块放在口袋,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路不拾遗,远学雷锋近学晓锋,忘了?

身后传来雷晓锋调皮的声音,她回过身。

天空下起雪,穿黑衣的男子在十字街头拉小提琴,动作优美流畅,可是她却听不到一点声音。简直乱来。她向他走过去,却又被一列呼啸而过的火车拦住。火车似乎长得没有尽头,一直将她的前路隔断。可是,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静默着与火车对峙。

天空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样子。

她想起少年时的梦。和喜欢的情人在雪花纷飞的街头跳舞,跳完一曲有一曲。如果神允许,可以永远跳下去,多久都不倦。

于是,她一个人在雪中起舞。

她说,你是孤独的孩子,没有人来陪你跳舞。所以,你要跳得比谁都好,比谁都快乐。

雪花纷扬的十字街头,孤独的舞蹈可以给我带来安慰吗?

灵已经睁开眼睛,回到现实的黑暗中。没有拉小提琴的男子,没有火车,也没有雪中的舞蹈。有的只是一个失眠者的黑暗。

她下床走到大落地窗边,拉起窗帘。外面的天,已微微地发蓝,隐约可以看见小城中心那座古老的钟楼。根据酒店的旅游指南介绍,那残破的钟楼似乎是明朝时建的,是一个云游的老僧用化缘而来的钱建的,一共十六层。老僧本是打算建来自己住,也可以给信佛的善男女讲课礼佛。可是,在钟楼建好的当天晚上,老僧突然死了,毫无先兆,也没有任何异常,如睡着一样死去。依佛家传统,老僧火化了,尸骨装在小盒子里供奉在钟楼的顶层。人说他是成了佛。老僧死后,钟楼就由全城的百姓推举一个德高望重的老者照看。老者死后,又推举了一个。这样的制度一直延续到建国。再后来,这看过几朝兴亡,不曾被清军毁去,也没有遇见八国联军,甚至日军攻过来也不曾伤得分毫的钟楼,却在文革时被红卫兵砸得残破不堪、、、、、后来的后来,小城的市长因为实在是没有路可以修了,可是政绩又还未够标准。于是,大笔一挥,人们开始对钟楼进行抢救。然,才修到一半,市长走了。新来的市长不修楼,大家又只能继续修那一条修了千百次的路。而钟楼却也恢复到日军占领时在上面修成炮楼时的模样,虽然,只有一半的工程完成。

她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一口,然后摁灭。

从大背包里翻出S的唱片,放进酒店房间的DVD机里,然后从冰箱拿了瓶威士忌,把整个人沉入沙发里,一边喝酒一边听S的唱片,有时还跟着哼几句。S呢,就是刚才提到的那支奇怪的乐队。由五个人组成。键盘手,鼓手,贝司手,吉他手,主唱是个年轻的女孩,画绿色眼影,她说她喜欢饶雪漫的小说。乐队的成员都会玩多种乐器,除了主唱,她可是什么乐器也不会,并发誓什么也不学,是个很特别的女孩。

S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紧的乐队,但名气什么的在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不小的,有时也会去广场上搞一两次演唱。但其实真说起来,S只是一支由几个喜欢音乐的孩子拉起来的地下乐队。

S并不比世界上任何一支所谓的乐队逊色,相反,S比许多乐队都好。

S的成员是五花八门,很奇怪的组合。键盘手是某家酒吧的DJ,算是比较合乎逻辑的一个;鼓手是某家高级餐厅的厨师,参加厨师比赛还拿过金奖,理平头。贝司手是十几家夜总会KTV酒吧的黑保长,也就是传说中的黑社会;吉他手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部门经理,一般出门都是西装领带,不怎么说话,但英俊;主唱女孩还在念高中,信息不详。

一次偶然的意外,灵与S的贝司手在咖啡店遇见。

故事由此开始,可是,天已经亮了。灵觉得有些困了,想睡觉。她把唱片从机子里退出来,小心装回袋子,再放进盒子里。威士忌还有三分之一,她把酒封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留待醒来再喝。之后,她去浴室洗澡,舒服的热水澡。躺倒在浴缸里,困意袭来。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门铃响了。应该响了很久,只是她刚听到。起身穿上浴袍,去开门。是服务员小姐,问她是否要收拾房间。她说不用。

阳光透过落地窗玻璃照进来,使卧室显得温馨,有类似家的味道。她退去宽大的浴袍,让洁净美好如丝缎的肌肤裸露在阳光之下。她闭眼睛,张开双手。这是她一直想做的事。她曾在网上对一个网友说过,当时,对方沉默了三秒,说天一亮就去买望远镜。她于是告诉他,无论如何,在北京用望远镜是看不到上海的。他说,俺昨天才在电视上看到上海,连望远镜都没有用。

她向后退两步,然后整个人向后直直倒下去。刚好倒在床上。身体一触到床,倦意就涌上来,把她吞没。于是,她沉沉睡去。

美丽的女子,如植物一般好看,然,她已经睡着了。我们不该观望一个渴望睡眠的孩子,也不该期望她醒来与我们一起玩耍。

不知道是那里来的风,居然翻动了厚厚的诗经,现出那唯美的篇章。

白驹

皎皎白驹,

食我场苗。

絷之维之,

以永今朝。

所谓伊人,

於焉逍遥?

皎皎白驹,

食我场藿。

絷之维之,,

以永今夕。

所谓伊人,

於焉嘉客?

皎皎白驹,

贲然来思。

尔公尔侯?

逸豫无期。

慎尔优游,

勉尔遁思!

皎皎白驹,

在彼空谷。

生刍一束,

其人如玉。

毋金玉尔音,

而有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