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令人厌恶的算计
前生滴酒未沾,今世,却不料在此种情况下开了先例,原来酒的味道是——微甜的,素手轻摇,拨动了筝弦,悠悠的琴音绮绕在整个御花园,动人的韵律随风将空气透穿,左手按弦,右手提,丝质的绫袖轻轻的摇摆,“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留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那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这曲子是人们从未听过的,那大气磅薄的音韵还在女子指下流动,仿佛看到壮观的瀑布泄涧,激颤了万层水花,呈于脑海里的波澜壮阔,如此震憾深远——。
这曲子是人们从未听过的,那温婉如女子般的气韵,仿若落瑛缤纷的花叶随风徐徐走远,缱绻缠绵又似山间潺潺而动的涓涓流溪,曲绕在花红树绿,莺啼蝶舞之间,让人不禁沉溺其中,回味着缭绕于心的音律——。
本以为曲子到头,不料女子指下的音律依然不徐不急,一个纤指轻挑,又吟唱起来,“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留着相同的血,喝着相同的水这条路漫漫又长远,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爱江山更爱美人那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好儿郎浑身是胆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哪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随即着筝音的继续,帝王的苍眸却是越发的阴沉,他的宁儿,果非凡品,让这帮俗人见识到宁儿的出色之姿,乃是他此生最大的失策之举。
华贵妃只觉着周围的气息速然变得森冷无比,徒然而升的恐惧却在看到帝王一脸嗜血的怒意时而降下了些许,飘向宁妃的眸光,添了几味嘲弄,心下忖着:你虽表现出色,却未必能让陛下满意。
这个惊喜太意外,夜倾风直到凤宁琴音止,余韵飘散,都还未及时回过神来,这样的女子,是他一生所追求的,上苍何其残忍,让她成为了冷情若宇硕帝的宫妃,抑止不住颤抖的心,她的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他内心深处的灵魂。
一曲已毕,落坐于筝台后的女子由侍婢掺扶着起身,踏下的步履仿佛醉落了繁花,此时人们早已忘却了媚贵妃的指责,思虑得最多的却是如此才情清透的女子,淹没在帝王后宫,实堪惋惜垂怜。
途径之处,一片默默无声的让道,来到之前跪下位置,抬眸轻笑,“臣妾所奏,不知陛下满意否?”
众人初闻天籁,自是满心欢喜,无奈在斗胆看向陛下天颜时,却未曾发现一丝一毫满意之色,不约而同的心下惊愕,皆满意之事而陛下毫无表示,这分明是刻意刁难,同情的目光纷纷的投向了凤宁,忘却了她守岁之夜触犯天威,忘却了她履次干政触犯宫规,只是很单纯的为她接下来的命运悲叹,自古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
帝王久久的半阖着狭长的苍眸,四溢的危险已让周围的气息又降下了温度,雅美的轮廓没有任何神情,只是那简单慵倦的动作,却已将帝王的威慑发扬到了极致。
凤宁清楚他眸中的怒意所为何来,可此时的所有结果不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么?唇角的笑意又加大了些,自是很满意某人此时那张毫无表情,眼中却写满恼怒的脸,“陛下,臣妾等您回话呢。”
此话一出,让才从怔然中回过神来的众人又置身于震憾之中,怯怯的抬眸看看俊逸却威仪天成的冷情帝王,这宁妃是吃了熊心豹胆了么?以往在朝堂上,陛下露出这种神情时,连她父亲纳兰青宏都不敢吱声,她却毫无顾忌的反应陛下回话回得慢了。
纳兰青宏只觉着心在嗓子处,立即跪俯在地,“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宁儿今日可是与他杠上了,虽然游戏有些小小意外,还好事态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勾起薄情的唇瓣,好似云淡风轻的言道:“纳兰爱卿平身吧,爱妃奏得如此出色,朕怎会不满意呢。”
纳兰青宏闻言,总算是有惊无险,可当谢恩起身,没想到心又迅速的拎了起来,因着听着陛下询句着他身侧的华贵妃娘娘,“但死罪可免,活罪去难逃,爱妃,你说要如何处置她呢?”
华贵妃讶然了少许,没想到陛下会用如此深情的呢喃于她讲话,喜在心头,羞涩的别过头去,得意的看着凤宁,正想开口,却听到凤宁朗声唤道:“陛下——。”
纳兰青宏神色一滞,立即扯扯她的衣袖,若在平常,凤儿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可那威泽天下的帝王,绝非好惹之人呀,凤宁没理会父亲的动作,而是看着帝王斜视过来说:“怎么,朕要对你略旋薄惩,爱妃还要反抗不成?”
凤宁凝眉微蹙,澈眸略敛的光芒警告他不要消遣过头了,“臣妾怎敢,臣妾不过是有问题,想请教陛下而已。”
“哦——。”她眸中的警告他已然收到,可是宁儿,如果朕现在改变主意,游戏可就玩不下去了,“你有何惑需解?”
凤宁看了一眼父亲,“纳兰青宏可是宇硕宰相。”
“是。”宁儿到底要说什么,纳兰青宏是宰相之事,整个宇硕妇孺皆知。
凤宁又问:“既是如此,方才陛下可是应了宰相的话饶过臣妾所犯之罪责。”
“是。”
凤宁说:“很好,既是您与朝臣议定之事,那就是朝政,怎能拿去与华贵妃商讨,陛下莫要忘了,华贵妃娘娘虽然身份尊贵,但她与臣妾一样,不过是宇硕帝宫一嫔妃而已,臣妾知所以会站在这里,后宫干政之责可是占了大半,此时您与您的爱妃一同商议如何处治臣妾,不怕天下人耻笑陛下一碗水端不平,厚此薄彼么?”
纳兰青宏只觉着性命在一点一点流逝,所有的人在佩服宁妃勇气十嘉之时,也在同情纳兰青宏即将失去独女了。
媚贵妃抓到了找宁妃麻烦的机会,刚上前一步,却仍是让华贵妃抢了先机,听着她义正言词的威语,“宁妃,你可知罪,竟敢指责陛下的不是,陛下乃千古圣君,怎会一碗水端不平,厚此薄彼?”
华贵妃语音刚落,媚贵妃迅速接下话来,害怕失去了机会,“妹妹说得及是,宁妃你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公然藐视帝威,不怕诛灭九族么?”
凤宁微微的侧过身子,眸角的余光扫过梁国舅与姚力两人身上,又是一付看好戏的模样,只怕这回看的不是她纳兰凤宁的好戏,而是纳兰青宏的好戏罢,若父亲在朝堂消失不见,于这两人来说,可是百益而无一害呀,而这两人之所以此时一言不发,也是深知这其中的利弊。
心下轻轻一叹,可怜的父亲,你到底是以怎么样的方法,周旋在这两只老狐狸身边,当初你坚决反对女儿进宫的原因,此刻为止,你脸上的焦虑与担忧已充分让女儿明白了,没想到如今,自己真成了捏在他们手中让你服输的软肋。
转正身子,凤宁敛下了所有的神情正视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或许他清楚自己此时已能够明白了,此时他的眼中,已没有了消遣之色,身形矫正,锐厉的眸子泛着让天下苍生臣服的威仪,他——是宇硕的帝王,真正的天下之主。
今晚的元宵夜宴,就若自己不说来参加,他也会施计让自己参加,在这出戏里,自己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角色,此前的干政降阶惩,禁足罚,恢复身份与他堂而皇之的进出芸然宫,不过都是为铲出某些人而作的准备,自己一直充当着一颗棋子的角色,被他利用至今,突然觉得他远比自己所识的可怕,到此为止,他仍是步步为营,不输一招,而其中,则还饱含着一个束缚自己一生的目的,让她厌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