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享乐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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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最成功的人也不可能拥有一切

严鹏现在有两件心事,一是他要继续追踪梁志章,二是他想把小说被侵权的事情追查下去。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两件事情他都没有能力控制了。首先,他发现萧丽目前根本不再通过网络和梁志章联系,其次,他发现那个侵犯他版权的网站已经删除了他的小说。

对于第一件事情,严鹏还有耐心继续等待,对于第二件事情,他感觉到的只有绝望。他开始怀疑是李雨从背后做了手脚,因为被侵权的事情只有李雨知道,如果李雨背着他联络了那个网站,那么人家是有可能删除他的小说的。可是他没有确凿的证据,再加上李雨仍然是他的上级,因此,他已经没有胆量去追问李雨。他发现自己的心理是那样卑贱,当发现侵权的时候,他郁闷,可是小说被删除,本来说明他的申诉得到了维护,而他的内心竟然是失落,而失落的原因就是他没有得到任何经济补偿。

在经过思考以后,他发现自己还有一条路没有被堵死,那就是萧丽这个关系,萧丽和他见过面,她不但和梁志章有瓜葛,而且在小说出版方面也算一个小权威,因此,严鹏想到,必须尽快和萧丽发生正面的接触,否则他所有的希望都会落空。下了这个决心以后,他就开始盘算怎么和萧丽见面,在预测了各种可能的失败以后,他终于决定,拿小说的事情直接和萧丽接洽。

于是,严鹏首先通过网络联系上了萧丽,在萧丽还没有确认他的来历以前,他就毫不犹豫地把整本的小说传给了萧丽,对于这一点,他是计划好的,因为他的小说已经被公开了,因此他不再害怕萧丽会从中谋取不正当的利益。果然,萧丽几天以后就回复了他,萧丽说,这个小说我听说过,不过你怎么证明你就是原作者呢?于是严鹏立刻说,我当初写的时候,没有电脑,是写在稿纸上的,如果你真的有兴趣,我可以把原稿拿给你看。萧丽思索了一下,说,好的。

萧丽是在咖啡厅和严鹏见面的,这个地点是严鹏选的,这里本来是买冷饮和洋快餐的地方,同时也买咖啡,只是这里的咖啡比正规的咖啡馆要便宜很多,但是制作的时候咖啡却也是现磨的,严鹏过去和马雯来过这里几次,严鹏觉得现磨咖啡很能体现品位,而他又没有太多的钱去正规咖啡店消费,所以选择了这里。

严鹏事先想好了要说的话。所以当萧丽看到他以后表现出惊讶的时候,他立刻说,啊,没想到是你,我们好象见过面。等萧丽默认的时候,严鹏又说,我想起来了,我去过您家。严鹏故意没有提马雯的名字,因为他明白萧丽目前一定会把过去的经历和过去的朋友当作一种耻辱。萧丽半天才镇静下来,当她没有从严鹏的脸上看出虚伪和阴谋以后,轻松地说,世界的确太小了。

然后他们就开始谈论严鹏的手稿。这实际上是一个没有结局的小说,因为严鹏写到一半的时候,认为它的价值不大,并且他那时主要精力在对付梁志章身上,因此一直没有写完,而网络上传播的也是没有结局的部分,只是严鹏发现了被侵权以后,才重新对小说寄予了希望,所以刚下决心要完成它。

萧丽粗略看了一下手稿,客气地说,既然会被盗版,应该是不错的,不过我一向只收全稿,所以如果你想让我代理,先把剩余部分完成再说。严鹏表态说,后面的部分会很快完成,然后发现萧丽并没有马上结束会面的意思。于是严鹏试着把话题转到了马雯身上,等他开始谈马雯,就发现萧丽其实是在等待着这个话题。

严鹏告诉萧丽,马雯已经有了自己的店铺,离开了瓦那嚓舞厅。萧丽内心还是感觉到宽慰的。萧丽说,我曾经想拉马雯入伙,不过她的性格和编辑的出入太大了,所以没有成功。严鹏从萧丽的话中听出,她还在念着马雯的旧情,因此劝慰萧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马雯也经常念叨你。萧丽问道,你现在还和马雯还有联系吗?严鹏喝了一口咖啡,大脑里在飞速盘算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他说和马雯有联系,那他这次和萧丽的见面就像是有预谋的;如果他说没有和马雯有联系,他又害怕萧丽会失去对自己的兴趣。所以迟疑了半天,严鹏说,我们没有在一起,不过仍然有联系,如果你愿意见她,我可以通知她。

萧丽笑了,说,没有这个必要,她知道我的地址,如果她想我了,自然会来找我。说完这话,萧丽停顿了一下,然后突然说,要不这样,你把马雯店铺的地址告诉我,我有时间会去看看她。严鹏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她开店的事情我只是听说,地址我以后可以帮你问到。萧丽看了一下严鹏说,哦,那就算了,不麻烦了。

最后他们商定严鹏半个月后交出剩余部分的稿件,由萧丽代理出版,会面到此结束。

萧丽回家以后,立刻找到了马雯的的电话号码,思忖片刻以后,她给马雯打了电话。马雯接听了,萧丽首先祝贺马雯。马雯说,你怎么知道我开店了?萧丽说,偶尔听说的,你现在生意还不错吧?马雯说,生意维持生活是够了,可是想发财就不可能了。萧丽说,咳,发什么财啊,我们能自食其力已经是贡献了,发财的事情,等着靠男人吧。马雯呵呵地笑,然后说,萧姐,以前我在你那里工作的时候不用心,你不要怪罪我啊。萧丽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还提它干什么?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于是就互相邀请到彼此的家里做客,最后萧丽试探地问,你那个记者朋友怎么样了?你们还在相处吗?马雯可能是因为心慌,一时被问住了,说,我没有什么记者朋友啊。萧丽说,就是过去来我家找过你的那个人。马雯说,哦,你说他啊,我们早分手了。看到萧丽没有回答,马雯说,怎么他找你了吗?萧丽说,没有,只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见过他,所以才问问你。

和马雯通电话以后,萧丽对严鹏已经没有太多的疑虑,最起码,严鹏不是马雯指派来祸害自己的,萧丽觉得严鹏之所以会找自己谈出版小说的事情,完全是一种巧合,现在证明严鹏和马雯已经没有关系,她内心里就更坦然了。

严鹏的小说还是比较好看的,主要是他把性描写都赋予了一定的涵义,像萧丽这样的人,自己也写过描写性的小说,所以对这样的风格自然不会排斥。现在的问题是,它已经在网络上传播了一些时候了,所以难以保证出版以后有好效益。好在网络上传播的是没有结局的部分,因此,萧丽对于严鹏的结局部分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半个月后,严鹏拿出了自己的结局部分。而萧丽看完后,唯一的感觉就是大失所望。这个结局太仓促了,而且有很多细节和前面的部分连贯不起来,最要紧的是,它没有什么正确的价值判断。

所以萧丽很快把严鹏的小说否决了。对于严鹏来说,这件事情虽然有些难堪,不过却并不是致命一击,他本来的目的就只是接近萧丽,如果小说能出版,当然是额外收获,如今出版不了,他也得以靠近萧丽,所以他表面上很沮丧,内心里却在盘算怎么让萧丽在感情上更接近自己。

对于严鹏来说,这是一个隔靴搔痒的过程,他已经难以占有刘云,而如果他俘获了萧丽,那他就已经给梁志章一个教训,况且他希望的是,萧丽会因为嫉妒而仇视梁志章,那样他就有更多的机会对付梁。所以,萧丽把严鹏的稿子枪毙以后,严鹏不但没有烦恼,而是变得更加谦虚,发誓自己会修改得更好,而萧丽为了给严鹏提供建议,已经多次和他约会了,从潜意识里面来说,这正是严鹏所期望的。

萧丽的内心是矛盾的,一般来说,她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不光彩的过往;可是从另外的角度说,她又希望别人了解她。她期待的是那种具有震撼效应的结果,那就是社会不但承认她是一个成功的文化工作者,而更因为她从舞女堆里出污泥而不染而给人警醒,一个舞女出身的人,能从事文化事业,这更能说明她的天赋超群。所以对于一般的作者,她不会公开自己的过往,而惟有严鹏这个作者,不仅知道她的不光彩的经历,而且丝毫没有因为这个而不尊重她,所以,几乎从一开始,萧丽就对严鹏产生了衷情。

萧丽和严鹏不断地约会,见面地点一直是那个老地方。严鹏是那样谦虚,对于萧丽的所有意见都是言听计从,所以不久以后,严鹏简直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搞创作,还是萧丽在搞创作。

这个时候,严鹏并没有忘记追踪梁志章的消息。无奈,现在萧丽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他严鹏身上,他监视她的聊天记录的时候,发现萧丽所有的谈话都是在围绕着自己的那本书,现在萧丽好象把这本书看得比自己的作品还要重要,几乎每天,萧丽都要和出版社的编辑讨论严鹏的小说。

这种情况出现以后,严鹏有些迷糊了。首先,他因为无法追踪到梁志章而沮丧,不过后来,他又开始因为萧丽对他的重视而受宠若惊。严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过去,无论是对于马雯还是李雨,他在感情上基本都是被动的,可是现在,萧丽对他的热度让他有些吃不消。本来,这种结果是他的预谋的一种成功,可是他并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可以完全不顾感情的人,所以虽然萧丽从来没有说过我爱你这样的话,但是严鹏明白,自己不能再戏弄萧丽了。

夜深的时候,严鹏在琢磨从书上看到的话,即使最成功的人也不能获得一切。这话是符合逻辑的,他反思自己,却发现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对付梁志章是出于嫉妒和仇恨,可是他也想过,就算将来真的把梁志章弄垮了,他能得到什么?他能得到刘云吗?他能得到钱吗?他很恐惧,他发现即使真的能够得到这些,自己也未必会快乐。因为他想的只是和别人比,而不是切身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