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祸兮福倚
疏晴小筑。
“唔……”用力拔下插在右后肩上的飞镖，杜雪凝的俏脸上已是一片惨白，万幸的是这镖上没有喂毒，否则只怕她撑不到回来就没命了！
从随身带的包袱里拿出一瓶金创药，轻轻地洒在伤口上，又找出些干净的布巾撕成条，口手并用地将伤口包扎起来，弄好这一切，她瘫倒在松软的被褥上，浑身上下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来。
困意很快便朝她袭来，因此，她还来不及细想刚才所发生的事以及古怀义对她可称为是奇怪的态度，便已经沉沉地入梦会周公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伤的缘故，杜雪凝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长大后就很少再做噩梦的她，居然又梦见了十五年前杜家被灭门的那天，她不再是躲在狗洞里，而是站在偌大的庭院中，亲眼看着爹爹、娘亲，还有许多疼她宠她的家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她想去救他们，想阻止那些刽子手不断挥下的剑，可是脚下却如同生了根般，一动也动不了……
胸口的压抑感越来越重，床上人儿的眉头也越皱越紧，纤细浓密的羽睫不停颤动着，双手紧紧攥住覆在身上的锦被，十指指节泛白，可以看出她在梦中是多么的痛苦与绝望。
陡然一个激灵，杜雪凝终是从纠缠不休的梦魇中解脱出来，缓缓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水蓝色软纱帐让她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怔怔地望了好一会儿，美眸中迷茫的神色才一点点褪去，渐渐恢复了清明。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她掀开被子正要下床，却不小心牵扯到了左肩的伤口，剧痛袭来令她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床沿，这才慢慢地忆起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差一点儿，只差一点儿她就能大仇得报了！
若是她能再心狠一些，若是她平时练功再用心一些，若是她的剑刺得再准一些，那么，那个人此刻应该是在九泉之下，对着她杜家一百多条往死的冤魂忏悔了吧……
心情从来没有过的沮丧，不是没有想过会失手，可真正眼睁睁看着只差一步就能成功，却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的时候，那种无力感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更凶猛更强烈，仿佛要将她吞噬殆尽般席卷了全身。
抬起微微颤抖的左手捂住肩头，她强迫自己定下神，开始仔细地思虑这整件事。经过昨晚一闹，凌殇阁必定会加强防范，想要再找机会下手只怕难上加难，而且说不定他们还会先下手为强，毕竟洛阳是他们的势力范围，想要找一个人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到外面或许正又大批的人马在四处搜捕自己，杜雪凝的心沉了一沉，明白自己再呆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必须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赶紧离开才行！
肩膀上的伤一动就痛得厉害，可她顾不了那么多，忍着疼痛将包袱收拾好，拿起昨夜随手放在桌上的流霜剑朝门外走去。
尽管只有短短的几步路，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已是大汗淋漓，用尽最后一丝力拉开房门，身子再也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费力挑开如有千斤重的眼睑，杜雪凝只觉得像被人痛打了一顿般，全身上下都酸痛得难受，当然最痛的还是昨夜被箭射伤的地方，她的左臂似乎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稍微适应了一下屋子里的光线，她转过头往远处望去，只见窗边立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正背对着她望着屋外的景色，午后的阳光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浅金色，如神祗降临般美好得不甚真切。
“师父……”
尽管她这声唤极轻极小声，那人却仍是清楚地听到了，缓慢优雅地回过身，却是凌迟暮，“你醒啦？”
看清楚了眼前之人，杜雪凝这才惊觉自己并不是做梦，真的有人在她屋子里！忙挣扎着坐起身，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我怎么了？”
凌迟暮走到桌前斟了杯茶，递到她手中，“早上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门口，额头烫得吓人，想必是昨天夜里着了凉。”
听他这么说，杜雪凝才想起昨夜累极困极，衣服没脱、被子也没盖地睡了一夜，怪不得早上起来的时候觉得浑身无力，她还以为是肩伤所致呢！
趁着她喝茶的工夫，凌迟暮转身出了房门，片刻后，又端着一只尚冒着热气的药碗走进来，“你一直没醒，傲君就吩咐人一直在炉子上煨着药，趁热喝了吧。”
“谢谢！”迟疑了一下，杜雪凝还是伸手接过来，紧拧着秀眉一口气将碗中黑褐色的药汁饮尽，精致的五官几乎皱成了一团。
“是不是你们女孩子都这么怕喝药？”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反应一般，凌迟暮笑着将他去厨房端药时顺便拿来的蜜饯给她去除苦味，“傲君也是，所以厨房里总是不缺这些零嘴儿。”
杜雪凝不理会他的调侃，拈起一颗相思梅放进口中，在唇齿间蔓延开来的酸甜很快便掩盖了药草的腥苦，她微微眯起美眸，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一直都在这里陪着我吗？”
“嗯。”凌迟暮点点头，在桌子边坐下来，“你生病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可是傲君太忙脱不开身，所以我就留下来了，反正我也没别的事可做。”
他说得轻描淡写，杜雪凝的心却为之小小地震撼了一下。
师父常言道，世人大多贪婪自私，只会想着如何从别人身上得到好处，却很少有人愿意为他人付出，即使主动示好也必是有所求，那他呢？他可是也怀着某种目的才这样对她？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嗯？”没料到她会这样问，凌迟暮正在为自己斟茶的手顿了一顿，笑容随即在唇边缓缓晕染开来，“姑娘认为，我是为了什么呢？”
杜雪凝滞了一滞，微微蹙起眉头，“我怎么知道？”
一番好意却被质疑为居心叵测，换做别人早就甩袖子走人了，可性子温和的凌迟暮只是又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并不是做每件事都必须有目的，我这么做，只是我认为这是我应该做的而已。”
“应该？”
“是啊。”见她仍是不解，凌迟暮索性好人做到底，彻底解开她心中的疑惑，“大家都是出门在外，既然有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互帮扶自是应该的，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病倒不管吗？”
这样的回答令杜雪凝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排斥“他对她好是另有目的”这种想法，如今得到他亲口证实，心情自然舒畅了不少。
屋子陷入了沉默，杜雪凝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样毫无根据的怀疑似乎有点儿过分，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解释道：“那个……我很少下……出门，出来之前师父交代凡事要多加小心，所以才……如果刚才冒犯了你，我给你赔不是。”
虽说这么多年在师父的保护下，再没有人能够伤害她，可是幼时的经历仍让她养成了刺猬一样的性格，一旦察觉到可能发生的危险，首先做的就是竖起满身的利刺，本能地将自己保护起来，却忽略了自己身上的刺，也会伤害到对她怀着善意靠近的人。
凌迟暮没有料到她会道歉，事实上他也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闻言愣了一愣才笑道：“无妨，女孩子只身在外，谨慎些总是好的。”
“你一点儿都不介意吗？”见他依然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杜雪凝开始有点儿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生气为何物。
凌迟暮又是一笑，正要回答，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随后，一身素色衣裙的楚傲君推门走了进来，“杜姑娘好点儿了吗？”
“嗯，好多了。”杜雪凝点点头，“谢谢你们照顾我！”
“姑娘太客气了！”走上前切了切她的脉，又抬起手量了量她额头的温度，楚傲君才接着说道：“烧退了些，再休息下就没什么大碍了。”
她的举动令杜雪凝疑惑不解，“老板娘懂医术？”
“皮毛而已。”楚傲君微微一笑，三年前的一场大病至今不能除根儿，久病成医，所以对于平常一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她也多少知道一点儿。
杜雪凝起先还担心她会发现自己肩上的伤，听闻此言才稍稍放心，抬眼间不经意察觉到他两人的眼神交流，明白他们有事不方便当着自己的面谈，于是主动开口道：“我有点儿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扶着她躺下，楚傲君体贴地为她盖好被子，这才和凌迟暮一起走了出去。
看着两人并肩离开的背影，杜雪凝心头蓦地闪过一丝异样，不过没等她仔细去想这种异样是从何而来，药力的发作已经催着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躺在床上将养了两日，杜雪凝的病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肩膀上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这多亏了师父亲手调配的伤药。起初师父要她带上的时候，她还一百个不情愿，如今想来师父实在是用心良苦呢！
又换了一次药，她拉好衣服坐到铜镜前，由于右臂受了伤，梳头对她来说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她只能用左手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梳顺，勉强用丝带系成一束，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
镜中仍略带病容的娇颜看起来有些陌生，杜雪凝忍不住抬起手，轻轻地抚上自己苍白的脸颊。
记得刚随师父上山的时候，她便生了一场大病，缠绵床榻数月不愈，是师父衣不解带、不辞辛苦地悉心照料她，这才终于保住了她这条小命。而自那之后师父对她的照顾更可谓是无微不至，她也鲜少再生病，时日久了，也便忘记了自己生病时是何模样了。
轻叹了一口气，她将视线从铜镜上移开，圆桌上的一抹水蓝色不经意闯入眼帘，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书着隶体的“金刚经”三个字，很明显不是属于她的东西，那会是谁的？
脑子飞快地转动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是他！
可能是吃了药的缘故，她这两日睡着的时间比清醒时多得多，但是偶尔从睡梦中短暂地醒来，她总会看到桌边端坐着一个人，手里不知道捧着什么东西正看得入神，虽然脑子的昏沉不容许她看清那人的脸，但她很确定就是凌迟暮，是他在病中一直陪伴着她。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动了，软软的。
如果说师父对她好，是因为将她当作了亲生女儿，那他呢？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对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人这般照顾？难道真的只是像他说的那样，做他认为应该做的？这个世上，果真有无私无怨为他人付出的人吗？
百思仍不得其解，她摇摇头不让自己再纠结于这种永远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转而想起了另外一件被她忽略已久的事。
她中秋夜大闹凌殇阁，还刺伤了身为阁主的古怀义，按理说凌殇阁铁定不会放过她才对，怎么到现在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呢？还是在自己生病的那几日，他们早已对自己进行了搜捕，而自己却不知道？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自己现在还是好端端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此时她才发现，除了自己病倒当日之外，楚傲君再也没有出现过，莫非凌殇阁的人发现自己躲在这里，害得她这个客栈老板娘被连累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提起流霜剑匆匆走出了疏晴小筑。心急如焚的她并没有注意到，如果她的踪迹真被发现，那么，她此时的处境也不会比楚傲君好到哪里去。
遍寻了客栈内外，她都没有找到楚傲君，问店小二才知道楚傲君并不在客栈之中，又询问了这两日是否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切如常，凌殇阁的人并没有找到这里，甚至没有听说他们要寻人的消息！
这令杜雪凝大大地困惑了，按理说，她伤了他们的阁主，凌殇阁的人不应该这么轻易放过她才对呀，可是为什么都过去两三天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她一边费解地思索着，一边出了君来客栈。洛阳的街道依然热闹拥挤，街边此起彼伏着摊贩们热情的招揽声、叫卖声，和着买主们不肯轻易妥协的讨价还价声，成为这闹市里最普遍也是最动听的乐章。
“哎，小心，小心别碰着啊！”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吆喝，人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座会移动的“小山”，那是辆堆满了麻袋包的手推车，推车人被堆叠得高高的麻袋挡去了视线，只能借由大嗓门提醒前方的行人注意。
见到此情景的人们，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路好让他顺利通过，只有仍在沉思的杜雪凝丝毫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嚷声，眼看着就要被撞倒，忽然手腕被人用力地扯了一下，紧接着她便撞上了一堵肉墙，熟悉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在想什么呢？”
抬起头，她看着眼前的人，“怎么会是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凌迟暮闻言好笑地反问道，见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脱口质问道：“你病还没好，怎么就一个人跑出来了？”
杜雪凝此刻满腹心事，倒也没有察觉到他口气的僭越，只是嘟了嘟樱唇表达自己郁闷的心情，“都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了，好闷！”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说这句话时的口气，一点儿都没有平日里的清冷疏远，而是多了些甜腻，活像一个向大人撒娇抱怨的小女孩儿。
从来没听过她用这口气说话的凌迟暮则是微微一愣，过了片刻才失笑道：“所以你就在街上到处乱晃？”
“我哪有乱晃？”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杜雪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还没有想到要去哪里而已。”
“那正好我要去牡丹坊，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凌迟暮下意识地邀请道，话出了口，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呃……我是说……”
解释的话还没有说完，杜雪凝便打断了他，一双美眸因为好奇忽闪了又忽闪，“牡丹坊？那是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
牡丹坊是一座建在洛河水畔的三层小楼，从外面看与两旁的建筑并无不同，可是进了门就能发现，这里可是大大的别有洞天！
整个一楼都是空的，中央砌着大大的池子，里面栽满了名贵的牡丹花种，姚黄魏紫、赵粉豆绿，应有尽有。更令人惊奇的是，此时早已过了牡丹的花期，却不知此间主人用了什么法子，竟能令以一身傲骨闻名天下的百花之王，在这深秋时节依然开得如火如荼。
二楼和三楼是招待客人的地方，每隔几步便摆放了一张紫檀木质的矮桌，桌边摆放着四五个苏绣的软垫，便是客人们的坐席；临水的一面没有墙，只有随风漫舞的轻纱，无论身在楼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清楚地看到烟波浩渺的洛水。
两人并肩步上了二楼，很快便有一个纤腰款摆的妙龄女子前来招呼，凌迟暮将一样物什交给她，又低声交代了些什么，那女子便点点头离开了。
看着四周的男男女女围坐在一起喝酒调笑，举止虽不至于放浪形骸，却也有失端庄，杜雪凝不禁拧起了秀眉，不解地望向身边的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凌迟暮轻轻扯了扯嘴角，“青楼。”
青楼？杜雪凝蓦地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她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却也不代表她不知道“青楼”这两个字的含义，他……他竟然是这种人吗？
“如果是你想的那样，我就不会带你来了！”光看她震惊的神色，凌迟暮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我只是与这牡丹坊的坊主有些私交，有些事请她帮忙而已。”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杜雪凝听到这句话的确松了一口气，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娇媚入骨的声音抢了去，“凌公子来啦？”
回头，只见一个容貌比声音更显媚惑的女子正朝他们走来，“哟，公子还带了客人哪，不给蜜儿介绍介绍吗？”
这女子正是牡丹坊的坊主秦蜜儿，她停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笑脸盈盈地看着面前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少主身边有女子做伴呢，这么大的八卦自然不能放过！
“这是杜姑娘。”凌迟暮假装没看到她一脸期盼的模样，神色自若地为两人作介绍，“这位便是牡丹坊的坊主了。”
没有挖到预想之中的内幕，秦蜜儿不满地撇了撇嘴，随即绽开一抹明丽得晃人眼的笑容：“杜姑娘好！”
杜雪凝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公子，是招呼你的客人一起呢，还是请她先去沽云轩里歇一会儿？”秦蜜儿又将目光投向了凌迟暮，不确定两人之间的关系，她可没胆子自作主张！
没等凌迟暮回答，杜雪凝先接过了话茬：“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在这里等你。”
“也好。”凌迟暮点点头，想起什么似的笑道，“蜜儿这里的花蜜茶可是很有名的，你要好好尝一尝才行。”
“就知道你惦记着！”秦蜜儿没好气地丢了一个白眼给他，抬手招来一个小丫鬟，“你带杜姑娘去沽云轩歇着，好好伺候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
目送着她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两人才朝相反的方向走去，来到牡丹坊专门招待贵宾的会客厅，秦蜜儿关上房门，终是再也忍不住地抿嘴打趣道：“我说少主，你可真是好雅兴哪，居然带着女人来逛青楼！”
“我是带了女人，可我不是来逛青楼的。”对于她不敬的语气丝毫不在意，凌迟暮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凌殇阁分阁主被刺杀不是一件小事，更何况古伯伯是爹相交多年的挚友，自小看着他长大，虽然他平日里不怎么管阁里的事，但身为少主，这件事无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弄清楚！
见他一张口就问起，秦蜜儿也收起了脸上戏谑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答道：“说是有，其实也等于没有。”
“此话怎讲？”
秦蜜儿以手支颌靠在贵妃椅上，凤眸儿上挑，“古阁主不准任何人说起这件事，否则就按阁规处置，这个少主知道吧？”
“嗯。”凌迟暮点点头，就是这样，他才感到这其中必有什么隐情，才托她帮忙查清楚的。
“所以就算是我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也被包括在这任何人之内。”换了只手，秦蜜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上次古岳来的时候被我问得急了，只说是他爹十多年前结下的旧恩怨，再多的就死活都不肯说了。”
十多年前结下的恩怨？
凌迟暮微微皱起了眉头，既然是十多年前的恩怨，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有人来寻仇？古伯伯又为什么不许别人提起呢？
“少主可还要我接着查？”见他皱眉不语，秦蜜儿体贴地问道。
不料，凌迟暮却摇摇头拒绝了，“不用了。”
既然是十多年前，那古岳当时也不过才十岁出头，就算知道什么，想必也不会十分真切，而其他知道内情的人又碍于古伯伯的命令，不会轻易将真相示人，这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就只可能是爹了。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立马动身回汴京找父亲问清楚，但想起自己离开的初衷，他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蜜儿，你帮我传封信给飘儿，叫箫逸来洛阳一趟。”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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